《为谁流下潇湘去》阿川

8、第8章

　　六点了，阿木抬头看表，来不及了，明天再说吧，赶紧关机，公司里已经没人，大家一早回家梳洗打扮，这会儿恐怕都到了。以现在的路况来看，再回家换衣服是来不及了。幸好，早上出门时婆婆叮嘱了一句，“快过元旦了，好歹穿的喜气点儿。” 于是换了这件大红唐装，虽然配了条牛仔裤，也满可以混得过去了。
　　急急忙忙下了楼，果然交通拥堵，站在路口等了十多分钟也没辆空车。阿木边跺脚边念佛，这要是真迟到了，可就成公司名人了，赶紧给来辆车吧。正急着呢，手机又响。阿木祈祷，可别又是那个德国老头，都几年的客户了，还是不放心，民族严谨性也犯不着这个功夫来显示吧。
　　取出手机，陌生的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在哪儿呢，今天过节，打不上车吧。”是个温和的男声，可是听不出是谁。阿木犯蒙，“您哪位，打错了吧？”
　　“还您呢，我是小萨。你在哪儿，我过去接你。”
　　怎么是他，阿木赶紧推辞，“不用不用，我这就过去了。”
　　“别啰嗦了。这时候哪能搭上车，我这都从酒店出来了。再不过来，可就晚了。”
　　“那，”阿木咬嘴唇，“我在公司下头，你顺西江路开下来，我在路口等你。”
　　“别，你去大厦后门等我，咱们饶点儿路，堵得轻点儿。”
　　“好。”阿木答应着，往后门走，还是不明白，这人怎么会找自己？
　　小萨英文名Simon，公司同事习惯以中国方式称呼人，于是演绎成小萨。此君大约一年前来的公司，职务很奇怪，好似什么都做，又不接触实务。有人背后说他来历不浅，进公司纯属官方交易，他就是来看看，要学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平时为人还行，跟同事也能打成一片，可是阿木不擅交际，两人工作上合作也不多，这一年两人说的话总共没超过十句，今晚的事儿，奇了。
　　到后门大约几分钟，小萨的车就到了。阿木进了车，有些讪讪的，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好容易憋出一句，“你来的倒快，路上没堵车呀。”
　　小萨满不在乎的说，“我抄的小道，路上有俩红灯，我看没人，就直开过来了。”说完瞅一眼阿木的表情，“别这样，事分缓急，我都是看清了没人才闯的。”
　　阿木想这也是自己惹出来的，只好闷声说，“那咱们开过去就慢点儿吧，迟到也认了。”
　　小萨嘴角一扬，“放心，我这技术，肯定晚不了。”
　　阿木心里的疑惑没解开，忍不住地拿眼偷瞄小萨，瞄来瞄去，忽听小萨扑哧一声，“你可真能憋，是不一上车就想问，我怎么想起来接你，咱俩又不熟。”
　　阿木脸一红，嘴里嘟哝，“哪能呢。”心想你是神仙，你说的不对谁都得错。
　　前边有个红灯，小萨停下车，转头看阿木，“就跟你猜得一样，我有事儿找你。”阿木吓一跳，“我没说你找我有事儿呀。”
　　小萨嘿嘿笑，“明摆着嘛，人之常情。我找你什么事儿可就难猜了，对吧。”
　　阿木算是知道这人花花肠子绕人了，干脆不开口，等他自己说吧。
　　“我有事儿求你，当然得上赶着套近乎。”小萨发动车，又瞅了阿木一眼才接着说，“我有个爷爷，你可能不知道，”又瞅一眼，“我爷爷想找个适合老年人的健身法子，这你可能也不知道，”再瞅一眼，阿木的眼角一抽一抽地，赶紧加一句，“不过你会打太极拳，我知道。”
　　阿木慢慢吐口气才开口，“这两件事儿有关系吗?”
　　“不是吧，”小萨怪叫，“我都说这么明白了，不够哥们哈。”
　　“我不干。我拳打得不好，自己还没出徒呢，哪敢教别人。”阿木气得都要笑了，就这么一次上赶着来接自己，事先也不问问人家愿不愿意，然后就成哥们了，就得你让干啥就干啥，好事儿净你的了。
　　“别介，我都跟爷爷夸下海口了，保管给他找个好师傅。回头老头知道我没办成，我这日子还能好过了？”小萨惨兮兮地叫。
　　就你，滑不留手的，还能吃了亏？阿木满眼不信，“我可不是什么好师傅，你再另找吧，别给你爷爷耽误了。”
　　“哎，大上个周末你去没去逛街？我可是去了，还亲眼看见一个小姑娘在商场门口抓贼来着。你说人这姑娘多能耐，别看人不大，两指这么一刁，那贼的手腕就刁在那儿，光剩哎吆的劲儿了，挣都挣不脱。”小萨忽然转了话题。
　　“那你不去找那姑娘，跟我这儿干耗。”阿木不动声色。
　　“你说巧不巧，我当时也这么想的，就多看了那故娘两眼，结果发现认识，平时还真看不出，真人不露相呀。”
　　阿木暗道晦气，那天自己一时没忍住，出了手，实在是那个贼太可恶，偏偏捡了个老太太下手，那老人发现钱包没了，简直的没法活了。她又刚好站在他们旁边，想都没想，紧追了两步，一伸手就把那贼给刁住了。谁知道还有这么一位看着呢。
　　“这事儿你知道就成了，别告诉别人。”
　　“放心，我嘴巴紧得很。不过，那事儿。。。”
　　阿木这个气，明明自己干的不是坏事儿，还成了被要挟的一方。“你爱说不说，看着办。”
　　“我爷爷知道这事儿，一个劲儿跟我说要学就得跟这种人学，人方正，武德好，学不好武也可以修身养性。。。”小萨一路唠叨，阿木一言不发。酒店很快就到了。

　　小萨去停车，阿木独自进了大堂，刚要找人打听房间怎么走，看见大堂经理身旁站了个人，利落的短发，贴身的职业装，恬静的笑脸，不是山悦是谁！
　　一路狂奔过去，狠狠锤了一下，“死家伙，怎么在这儿？”
　　山悦吓一跳，看清楚是阿木，也是狂喜，“真巧，先碰上你了。我刚到，还没来得及去找你呢。你怎么来这儿了？”
　　“我来参加公司的尾牙年会，你呢，快过年了，不在家跑这儿来干嘛？怎么没跟我说呀？”
　　“我来培训，昨天刚定的，太匆忙了，没来及告诉你，别生气哈，我实在没招了。先逃过来再说。”
　　“阿杰呢？回来了吗？跟你一起？。。。。”
　　“你结婚了，过得好不好，我还没见你老公呢。。。”
　　两人各说各话，又叫又跳，三分钟内搞清楚了状况，又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小萨进来吃了一惊，那个木木的阿木也会这么鲜活呀。阿木扭头看见小萨，有些不好意思，山悦面对大堂经理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儿去。
　　“嗯，她爸爸是我爸爸的战友，我们从小也是好朋友。不过不在一个城市，一年见不了几次，离上次见面也有三四年了。”往房间走着，阿木跟小萨解释。
　　小萨就是笑，“不用解释，了解，闺密嘛。不过有件事儿，先跟你打招呼。”表情转严肃，阿木赶紧立正，“我出来时，他们跟那儿商量出节目的事儿，好像提到你的名字，你有心理准备。”
　　“我一不会跳，二不会唱，提我干嘛？”
　　“说不定让你上去打拳呢。咱公司可是好几个人知道你练太极呢。”
　　阿木直觉想转身跑走。真要让人给提留上台还得了，怎么下台呀，几百号人立那儿呢。小萨一伸手给挡住了，“这时候你往哪儿跑？不参加公司年会了？”
　　阿木傻了。“这么着吧，我去想办法，不过。。。”小萨不说了。阿木想想，当着几百人练和当着一个人练还是有区别的。认了。这个乘人之危的小人。你等着，狠狠拿眼剜了一眼。
　　“好，我答应。你帮我遮过去，我就去教老爷子。”
　　小萨只当没看见利箭，笑得见牙不见眼，“好，成交。我也不易呀，要不就被老头修理，要不就被里边的一群修理，再被你修理，哎，什么日子呀。”耍着宝进了门。阿木全当没听见。
　　宴会吃的喝的挺好，尤其小萨，跟人干杯不亦乐乎。阿木担着心，不知道小萨用什么法子给自己解围。台上主持人开始一个个唱名，表演开始了，节目还不错，她竟然看进去了，等听见主持人开始说，“其实我们今天还有个编外节目送给大家，中华武术大家都知道，亲眼看见的没几个吧，下面就请。。。”还没说完呢，小萨上了台，“就请我，给大家表演一个。”主持人满脸迷茫，这都搞什么，这小子今晚喝多了吧，要演醉拳？
　　小萨伸手推主持人，“别愣着了，请旁边观看，场子让给我吧。”
　　阿木起先想跑，看小萨上了台，又站下了，他要干什么，这可不在两人的协议里。他难道要出个丑，给遮过去? 等小萨拉开架势，她放心了。应该练过。小萨练的是陈氏太极，很有观赏性，尽管有点儿生涩，也很看的过去了。就是最后没收住，打了个趔趄，众人哄堂大笑，到也是善意的，鞠躬下台时，掌声还是很热烈。
　　小萨下了台，又有几个好事之徒跟他连比划带说笑的闹了一阵子，这段就算过去了。阿木知道这个人情欠下了，心里想怎么安排时间，小萨凑了过来，“你可别改主意，我都出这么大力了。”
　　阿木忍不住折别他，“你都这么大本事了，教教老爷子不就成了，何苦赖上我。”
　　“我这练的不适合老年人，再说多少年不练了，摆架子唬唬人还行，教老爷子那是找骂。”
　　“你找骂的事儿还少呀。行啦，等找时间跟你爷爷见见，好安排时间。”
　　“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