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番外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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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可真够热的，杨红叹口气，起身洗不知第几遍澡。
她是东北姑娘，夏天虽热，可是干爽，不象这广州，潮湿闷热，身上的汗总是不净。
夜里比白天稍微好些，可是，一夜冲几次澡也不解暑热。
这不，天刚煞黑，她已经冲第三遍了。把水泼到院里，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好像有几个人跑过去了。
屋里灯没亮，估计大伯和大伯娘没听见。
村里没什么活动，吃完晚上饭就睡，这会儿该睡沉了。
杨红胆子不小，不过门外隔一条小路就是高高的茅草丛，那草跟北方的也不一样，怎么就能长那么高，藏个把人不成问题，夜里头，她可没心情去看外边乱糟糟的。
要说这些年吧，大家的日子过得不咋地，人也不安生，成天这帮那派的斗。
杨红大伯家的村靠近渡口，过河就是有名的黄埔军校，演上这世道，更是什么人都有。
转身没走几步，门就敲响了，杨红不想理，那人急了，压着嗓子叫，“里面有人没？求求你，帮帮我。”
是个小姑娘。
这下杨红可硬不起心肠不理。“你干啥的？怎这晚不回家？”
“求求你，我就进去躲一躲，他们走远了不回来，我就走。”见有人回声，那姑娘更急了。
杨红一咬牙，把门开了。
一个黑影一步窜进来，转身把门就锁上了。
月光下，果然是个十几岁的姑娘。
似乎化着妆。
这年月，有钱化妆，杨红嘴上不说，心里已经不喜欢。
“劳烦你，姐姐。我就在门边儿站会儿，没动静了就走。”
杨红到底硬不起来赶她走，又寻思一个小姑娘，也翻不出天去。站会儿打发她走就是了。
进屋拎把凳子，院里坐着等她走。
等月亮升的老高了，杨红都开始犯迷瞪了，那姑娘蹑手蹑脚开了门，四下望望，确实没人。回头跟杨红说，‘都走了，我也走吧。姐姐，多谢你。’
一溜烟儿地去远了。
杨红也没来得及问她怎么走，会不会有麻烦。
算了，自己顾不过来自己，看这丫头也是机灵的，估摸着出事儿了也能找地儿躲过去。
想是这么想，到底又多等了一刻钟，那姑娘没回转，杨红就回屋睡了。
杨红老家在黑龙江，沾了点儿地主的边儿，□□时闹得过不下去，就投奔了这儿的大伯，寻思家里少口人吃饭，自己也寻个活路。
五年了，她也20了，□□好像也过去了，不是说那啥□□都完结了吗？
可是，人还是吃饭为先，闹了这么些年，谁家能吃饱就不错了，没得自然就只能抢了。
街上不定什么时候有武斗，杨红偶然去次城里，都心惊胆战的。
那姑娘是惹上什么人了吧？
杨红第二天偶然想起来，这么猜，忙着干活填饱肚子，没几天就忘了。
转过年来九月份，大伯娘的娘家兄弟要开花圃，政策好了，多条路多挣点儿钱吧。以前的手艺也没忘。
听说要个帮手，杨红就求了大伯娘让自己去。实在是没本事怕了，作小工，好歹的，逮个机会见识见识。
手脚再勤快些儿，跟着这个按辈分叫舅的老花匠，怎么还不学那么一星半拉的。
开始活儿是杂点儿，什么架棚子，除草，翻土，买肥运肥，都不轻省。好在师傅不严厉，有事儿都是细细地交代了，架棚时还请了几个帮手。
有帮手干活儿快，不等天黑活儿就干完了。师傅去城里买花种花苗还没回来，杨红就不急着做饭，到对面儿街上看有没有便宜的细布。
老家拜师讲究拜师礼，这儿没人提，不知是没呢？还是大家不好意思提？反正就是个心意，杨红决定缝个大褂，结实点儿的，平日干活都能穿。
正转着呢，看见街上站着刚才帮忙的小伙子，杂货铺前转悠呢。不是没晚饭吃吧？雇工时讲好了，只管午饭。已经算不错了，很多人家根本不管饭。
等杨红从铺子里出来，一看，还没走。有点儿不落忍，大小伙子，正长身体，能吃着呢。
走过去问，“你咋不回家，搁这儿转悠？没饭吃了吧？”
小伙子拿眼瞅瞅她，很怪异的神情，杨红想，可能自己问太直了，硬着头皮讲完，“那个，要不你还来我们这儿？家里应该还有剩的，不是，余的。。。”
小伙子忍不住笑了，“我有饭吃，等人呢。”
杨红脸腾一下红了，转身就走，身后传来低低的憋笑声。
等运肥时又碰上这小伙子，杨红想假装没看见，这人反而跟上来，还招呼另一个，“阿龙，快来。”两人帮她运回了家。
自然，饭还是没吃。
一来二去的，老遇见，杨红都觉得不对劲儿了，才发现这人的心思。
虽然有点儿羞涩，可是心里没觉得烦，这小伙子干活儿不赖，人瞧着挺实诚的，虽说家在城里，亲戚在附近村里，听说为人还不错。
走得近了，慢慢知道续仔父母都不在了，跟奶奶长大。
家境不好，很小就出来做工了。
两家都不富，两人互相看着顺眼，交往了两年，领回家给老人看过了，也就结了婚。
婚后没两年，续仔说鹏城搞成了经济特区，应该有发展机会，不能在家干等，什么时候是个头儿？杨红也出师了，想开自己的花圃花店，都要钱呢。
舍不得，也去了。
一晃几年，似乎做了什么生意，竟然有小财入账，给杨红在镇上开了家花店，两人虽然还在两地，感情却好，儿子阿杰也九岁了，估计团圆的时候马上就到了。
周日，母子俩去深圳的日子，杨红开着自己那辆小货车，去大伯家接阿杰。
自从买了这车，杨红坚持每周日去看续仔，顺便可以带些东西过去，一举多得呀。
进门看厅堂里坐一女的，正逗阿杰。
桌子上花花绿绿的，似乎是带来的礼物。
大伯不在家，大伯娘一边跟客人唠嗑，一边不时看看门口。一见杨红进门，马上招呼，“这不是回来了。红红，这姑娘说来找你，谢你救命恩呢。”
杨红打量她，穿着挺考究的，一副干练相，可是自己不认识她呀。说是姑娘，怀着孕呢，刚开始显怀的样儿。
那人站起身来，“姐姐，你不认识我了？十几年前，我在你这儿避过一夜。你没变样儿，我可老了。”
杨红细看看，还是没想起来。
“那晚，你让我进来避了半晚上，还陪我坐院里好长时间。想不起来了？”看杨红没反应，那人接着说。
“哦，是你，那个小姑娘。”杨红脑海里有一点点儿印象，曾经让一个人来院里避过人。
“是呀，是我。不是小姑娘了。姐姐，我叫李霞，这些年，老想来，老没空，嫁了人更没时间了。今天路过这附近，还怕你们搬了呢。”
有人还记得十多年的事儿，杨红挺感慨，看来人知恩的多呀。
人大老远来看自己，挺想跟她聊聊，可是续仔还等着自己跟孩子呢，小货车开不快，得赶紧走了。
一说，合着李霞也在深圳住，干脆一路走吧，正好把她捎回家。
路上才知道，李霞这几年自己做买卖，老公对她挺好，好像也做生意，还挺发达的样子。一家人在深圳过得有声有色，眼看孩子也有了，李霞很是知足满意。
俩人聊得挺开心，李霞会逗孩子，阿杰跟她玩得乐哈哈。
车开出近两个小时，李霞忽然问，“姐，你看后面那辆大卡是不是跟着咱们？”
杨红本没注意，她这么一说，还真是的。
不管她们怎么拐，那辆车总跟在后头。
一来二去，杨红有些担心，被什么人盯上了？自己这次带的东西不多呀，打劫不值当的。
李霞让她拐进路边的小村，跳下车转到司机座，“姐，我也会开车，你跟阿杰留在这儿，我往前开开，没事儿再回来接你们。”
杨红不干，“你还怀着呢。你带阿杰在这儿等，我去看看。不会有事儿，可能咱多心了。”
把阿杰抱下车，“听阿姨的话，姆妈一会儿就回来。”冲他安慰地笑笑。
一踩油门走了。
那是阿杰最后一次看见妈妈的笑。
两天后，阿杰跟在爸爸和霞姨身后，看到了姆妈的尸体。
姆妈走后，霞姨领他在一户人家等了半天，最后好不容易截了辆过路车到了深圳。
阿杰没想到霞姨认识爸爸，她熟门熟路找到爸爸，火急火燎地跟爸爸说了经过，被爸爸一个耳光扇到了门边。
这是怎么了？爸爸不太像平时的爸爸，沉着脸，招来一群人，于是大家开始找姆妈。
阿杰被安置在家里，有龙叔陪着。两天不记得怎么过去的，好像龙叔一直在安慰他，没事儿，没事儿，不会出事儿。
然后，爸爸回来了，一言不发，带着他去见了姆妈，可是不是会说会笑的姆妈。
后来他们告诉阿杰，姆妈走了，不回来了，爸爸会跟他一起。
再后来，他们告诉阿杰，霞姨生了个小弟弟，是他妈妈舍命护住的，霞姨会好好照顾他，报答姆妈。
再再后来，他们告诉阿杰，霞姨，弟弟要跟爸爸和他一起了。
再再再后来，阿杰知道了爸爸是做什么的，他的帮派跟另一帮抢新开的地盘，对手想挟持霞姨威胁爸爸，没想到误打误撞害了妈妈。
。。。。。。
还有很多后来，阿杰渐渐知道，霞姨原是贩卖私烟的，她在商店有柜台，可是也有自己的进货渠道，有一次，被稽查的查到门上，眼看着不住了，她一急，拎了一大包各色香烟，公私混杂，往店门口一坐，发出话去，要查可以，先问问续哥让不让。她那时并不认识续仔，不过听道上的人提过，知道这人够狠，有计谋，黑白道上混的开，就假冒其名，反正大不了一死，让他们把货都缴了去。
没成想，那伙稽查的还真饶了她，说看在续哥面上，先搁着吧。
事后，这一出被好事者传扬开了，直把李霞描绘成了巾帼豪杰，续仔成了众人眼里的救主。
续仔知道后，很是好笑，心里也好奇这女子什么样，胆子不小啊。
既然她说是自己一伙的，那就成全她吧。
后来俩人接触多了，续仔正需要个女主内，他不想让杨红知道自己的生意是□□，也不舍得让她出面干这些，所以就用了李霞。
反正等过几年，漂白了，就分手。
他当时这么想。
所以，李霞只能跟他，不能有孩子。
所以，知道李霞怀孕，让她打胎，
所以，李霞跑了，躲起来了。
李霞也不服气，出力的是自己，凭什么别人收获？
她要看看那个女人长得什么三头六臂，让续仔这么为她念想。
她辗转打听到杨红，就上门了。
至于到了地方，发现那么熟悉，就不在意料中了。
渡口旁的茅草还那么高，当年，如果那个女孩不开门，自己就得躲到那些草里一夜。
刚出来混的时候，多难呀。
那个女子出现在门口时，她一眼认出了，那个月夜，给了她藏身之地的就是她。
好吧，她认命，如果是她，她没得选择。
可是，后来发生的一切，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她没想到自己引来了狼，而这群狼害了杨红。。
她生了阿浩，因为杨红死是为了这个孩子，续哥让她生了这个孩子。
她尽力对阿杰好，想弥补过往。
可是，随着阿杰一日日长大，知道的越多，表情就越冷，对她，对续哥，对阿浩。
阿杰不喜读书，一心想当设计师，续仔却一直惦记杨红的愿望，想让阿杰读大学。
两父子为此吵闹不休，阿杰本就为了姆妈的事情跟续仔不亲，平日跟龙叔倒像父子，那些事情，很多也是威逼利诱，跟龙叔打听出来的。
阿龙本意想调和他们父子关系，可是阿杰倔的很，认准了是李霞和续仔害了妈妈，十四岁时，终于跟续仔闹翻，搬出来跟了龙叔。
龙叔知道续仔管教阿杰无力，打骂，不舍得，说得狠了，阿杰就直盯着他妈的照片不说话，说的轻了，阿杰全当没听见。所以，自己就接手吧，没有续仔的拜托，他也很喜欢阿杰。
等续仔为了阿杰的安全，让龙叔领他北上，两人干脆就父子相称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番外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