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十五章 末世最后的黎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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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星星的不祥之夜，巨大的红月高悬，狂风呼啸而至。
毫无预警地，恶灵大军再一次造访远征军营地，所到之处尸横遍野，生灵涂炭。
它们从北方来，源源不断，斩杀不尽。
在众多恶灵大军的出现的山坡上，站着那个表情餍足的男人。灰色的长袍融入风中，唯有他嘴角的笑容在如血月光中隐约浮现。
“是夏洛伦佐！”
那个人又如噩梦一般出现。
柯尔曼避开死亡骑士刺来的长枪，灵活闪身，将手上的宝剑刺入死亡骑士的颅骨。后者发出凄厉的惨叫，碎裂成一地枯骨。
他正朝着那个人的方向破开一条血路。即使没有抬头，脑海里都能够清晰倒影那个穿着灰袍的男人，此刻会是怎样的表情。
足下满是鲜血泥泞，柯尔曼险些绊了一下，身后却有人飞快地撞了他一把。
“嘿，别发呆！”
红发骑士爽朗大笑着丢下这句话，然后越过他与前方的怪物交战。
“不要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柯尔曼沉默不语，径自把剑迎向下一个上来的劣魔。很快，他将宝剑从劣魔胸口抽出，再次仰头看向死灵军深处。
那个人还在那里。
狂风过境，林间空地上出现了灰袍法师的影子。
在他的面前，早已有两个人对峙。
一位是那位唯恐天下不乱的黑袍，而另一位却从未见过，以它独特的外形特征判断，应该是来自地底深渊的不速之客。黑色的烟雾缭绕，从它滴落黑色涎水的巨獠开始蔓延开去，弥漫了它身后的大片林地。喉咙发出低沉得难以辨识的古怪咆哮，与其说是咒语，更像是某种古老的召唤仪式。
在他们中间矗立着巨大的冰柱，小梅西安的身体被封存在顶端。冰柱的下方，纳塔魔巨大的尸骸浸在粘稠的血泊中，肢体七零八落。
科斯特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没等他开口，有人先一步抢了话。
“你来的真慢哪，科斯特。”雅戈笑嘻嘻地抱怨，“如果再早来一点，就可以看到我以一敌二的伟岸身姿了。”
科斯特瞥了一眼纳塔魔的尸骸，不动声色：“我以为你们信仰的是同一位主神。”
“……你的误解真伤我的心。”雅戈依然面对着敌人，姿态却很悠闲，“恶魔与地底深渊的怪物，虽然是同宗，却完全不相同。即使我们信仰的神同属黑暗，但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科斯特懒得理会他。每次的大事件似乎都与这个邪恶的黑袍有关系，这一次或许又是出自他的手笔。
“我对你的恶作剧没兴趣，把梅西安还给我，我急着赶路。”
雅戈终于苦笑了：“如果我可以干脆地还给你，就不用在这里跟这个丑得令人反胃的怪物对峙了。这家伙的吟唱我没法打断，只能看它源源不断地叫帮手出来，真是让人不爽。”他用眼睛示意科斯特注意对面的家伙，“来自地底深渊第六层的洛克斯纳，如果放在人界来解释的话，大概是这个国家的元帅级别。”
“所以？”
“拜托，不要这么冰冷地对我好吗？你快要把我难得的义举打击得体无完肤了。我们是一国的好吗，亲爱的？魔法界前所未有的盛举，两位象征邪恶的黑袍与灰袍有一天竟然会携手起来，为了人类的孩子挑战黑暗恐怖的深渊恶魔，历史因此而改写……你就不热泪盈眶一下？”
灰袍法师不为所动地看着他。
“好吧，我投降，我长话短说。我是无辜的，这一切都是某位前辈的罪孽。”黑袍法师深深吐口气，“因为他在这里，被他虐待过的深渊怪物们来找他报仇了。”
科斯特明白他说的是夏佐。
“他是个有罪的人，你偏偏还要救他。”
科斯特冷冷地指正：“乐在其中的明明是你，如果他知道你用他的身体容器当诱饵，他一定会气得复活。”
“如果那样就再好不过了。”雅戈耸耸肩，向他发出邀请，“看在前辈的面子上，我们——联手？你能先打断对面那家伙的召唤吟唱吗？”
“……如果我会，就不会跟你浪费那么多时间了。”
“……”
法师们的叙旧浪费了打断吟唱的宝贵时间。
被黑雾笼罩的林地里，出现了一双双血红的眼睛。上百头狰狞的深渊魔兽们咆哮着，从林地深处走出来，渴望将对手活活吞噬。
“有点麻烦。”雅戈低声说，“刚才搞定纳塔魔已经消耗了我大部分魔力，而且我的黑暗魔法与洛克斯纳同属性，不能使用召唤。”
“拖住它们，别让它们打断我的吟唱！”
科斯特打断雅戈的话，紧接着一串深涩枯燥的语言从他唇间吐露。法师们与地缘魔兽之间的空地漂浮起一股腐败的气息，土壤的颜色不断地加深，浓稠，渐渐化成了泥泞的沼泽。
唯有冰封梅西安的冰柱还屹立在其中，相安无事。
有累累的白骨从死亡沼泽中伸出手来。
有几头深渊魔兽按捺不住，从沼泽的另一头跃上天空，朝法师们扑来。雅戈挥动魔杖，空中立刻出现数个混乱漩涡，在漩涡的牵引下，深渊魔兽纷纷坠落，被沼泽中冒出的死灵们撕成碎片。
紧接着，雅戈飞快地念诵咒语，一个黑紫色的能量球从天而降，撞入充斥魔兽的林间，一瞬间燃起滔天的火焰。猝不及防的深渊魔兽们被烈焰吞噬，悲鸣震天。
明明处于下风，深渊第六层的洛克斯纳依然在持续它的古怪仪式。越来越多的地狱魔兽从四面八方出现，将法师们完全包围。
“真是遭人恨的家伙。”雅戈狼狈不堪地自语，“瞧瞧这些被复仇蒙蔽的嘴脸，夏佐这家伙一定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他一面抱怨，一面利落地将两人所站的区域加上了魔法屏障，连同冰封夏佐身体容器的冰柱一起。
呼啸而至的狂风吹翻他的斗篷，吹散咒语的尾声。他不得不冲着科斯特大喊：“你的龙在哪里？我们需要帮手！”
“不知道！”
科斯特简短回答。同一时间，他召唤出来的死亡骑士驱动□□伟岸的骷髅战马从沼泽一跃而起，冲出屏障奔向魔兽群落，所到之处，血影刀光，肢体零落。
死灵大军已经从沼泽升起，逐渐成形。不死的骑士团们干涸的眼眶中亮起红色的光，姿态坚定，即使已经失去了生前的所有，依然会为死后的荣誉而战。
恶战在即。
*
在另一个时空、地点，古老的森林满布疮痍。
变成龙形的法瑞恩发出悠长的龙吟，大片冰霜冻住了包围他的魔法树精，却还有更多不计其数地正源源不断涌来。
他终于意识到之前中的并不是普通的催眠之尘。那上面被施加了连魔法免疫的龙族都会被影响的魔咒。
这样的东西，不该出现在谋划如此拙劣的偷袭中。
科斯特——
他不免担忧他匆匆离去的伴侣，但被纠缠得不能脱身。更多的魔法树精潮水般推挤着他往某个方向，虽然它们不能对龙造成什么大的伤害，却可以持续不断地消耗龙的精力。不管是踩扁它们，冰冻它们，试图用冰霜毁掉整片森林，却依然徒劳无功。即使化成齑粉，魔法树精的重生速度快得令人咋舌，就像陷入了一个不断循环的怪圈。
有看不见的力量在操纵这一切。
法瑞恩重新镇定下来。
风从林深处来，他嗅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
那让他想起他与科斯特踏进这个国家时，曾经感受过同样的颤栗。
沙沙，沙沙。森林正推着他往某个方向。
某个秘密，正慢慢靠近最初的原点。
*
恶战已经持续到凌晨。
凛风一扫，数头深渊魔兽冲出死灵军团的封锁。雅戈高举魔杖，面对冰柱方向放声吟唱，索利斯黑焰在虚空出现，活活吞噬了其中一头试图进攻孩子尸体的偷袭者。
情势不容客观。洛克斯纳虽然没有正式参战，然而它召唤的魔兽的增速多过死灵大军的重生，在这场人海战术中抢到了先机。要知道，魔法师的体力并不是没有止境的。在接连不断地冲击中，魔法屏障被迅速地消耗，光是支撑就耗去了雅戈大部分的注意力。而他在先前打败纳塔魔的战斗中就已经浪费了大量魔法。
同样消耗了大量体力的科斯特在他身旁微微喘息着，勉强支持着自己。他的唇瓣张合，绵长而古老的咒语低沉响起。此刻，翻飞的灰袍在风中猎猎，他苍白的脸色隐藏在其中，指尖飞快地在胸前画下繁复的魔法阵，神情专注心无旁骛，对周遭的一切厮杀视而不见。
他很久没见科斯特用这么长的吟唱了。通常来说，吟唱时间的长短决定召唤物的实力，他相信现在科斯特正孤注一掷地召唤着了不得的东西。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雅戈非常不喜欢这种似乎被玩弄于鼓掌的感觉。他知道如果身为地底深渊第六层的大元帅的洛克斯纳一旦在此刻加入战局，他和科斯特都难以支撑。
明明可以如此轻易解决他们，抢回夏佐的身体容器，对方却迟迟不动手，只是拖延着时间。
如果只是对夏佐复仇，大可以趁夏佐的灵魂失踪，撕裂他的身体容器，让他再也不能复活。昔日的手下败将向落难的王者复仇，本来没什么大不了，但眼下的局面已经远远大于普通的复仇。
洛克斯纳是整个地底深渊最狡猾的生物，这一切背后一定有什么阴谋。
雅戈深深呼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喜欢的是挑战，而不是被当做工具利用。
眼看魔法屏障能量将罄，他给吟唱中的科斯特单独施加了一个魔法空间，自己则用漂浮术飞上空中，停留在冰柱的顶端。
生灵涂炭，整个丛林尸横遍野。
密密麻麻不计其数的深渊魔兽从无尽的黑暗中涌现，如同潮水汇聚而来，围着冰柱中心，形成一个巨大的圆。残余的死灵军团在前线浴血厮杀，不时有深渊魔兽们巨大的尸骸颓然倒地，一处一处堆积如山。这些尸骸小山比比皆是，遍布了整个包围圈。
当科斯特的吟唱声越来越强烈，那些魔兽们仿佛有了默契一般忽然不再向前，只是围住尸骸山，即使被死亡骑士们践踏，也绝不离开。
站在高处，更能清晰地发现，它们正形成一个个阵点，如果将这些点穿起来，构筑的魔法阵将是——
“科斯特，停下来！我们中计了！”雅戈急促地向同伴发出警告。
科斯特没空回答他。他的召唤将近尾声。
从最外围的圈开始，地面忽然发出强烈的光芒，光线将每一处尸骸山连在一起，形成古怪的纹路。当这个巨大的魔法阵成型，闪耀出更刺目的白光，将每个阵点上的祭品吞噬殆尽。从这一刻起，死灵召唤的阵心从科斯特的脚下，被强行转移到冰柱下。
一开始就是已经设好的局。
所谓的人海战术不过是为召唤准备的丰富祭品而已。
雅戈恍然大悟。怪不得迟迟不杀死科斯特，因为他们需要他——来自地底深渊的完美陷阱，奉上众多祭品的深渊魔法阵，结合科斯特全力一掷的终极召唤，唤回的必定是世间最邪恶最强大的灵魂。
这正是它们的最终目的。
冲天的白光中，坚固的冰块逐渐碎裂，孩子的躯体渐渐暴露在空气中。沉睡中，小梅西安的神情一如往昔甜美。
狡猾的洛克斯纳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无踪。
天地变色，阴云密布。从天而至的闪电落地，激起的火星再次点燃了蠢蠢欲动的魔法森林。
在这个恍若末日的黎明中，孩子缓缓睁开那双碧色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第十五章 末世最后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