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位》宋央

51、为邻

　　卫暄和裴湛聊了许久裴湛才离开，卫暄初初搬出来，只怕几个兄弟都要上门道贺，裴湛倒也不好多留，便也走了，裴湛没走多久，鲁王就上门了。

　　鲁王做事情向来两面光，这次也一样，人还没来，要带来的东西就先来了，太监们抬着箱子往府里走，卫暄站在门口看着，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

　　等箱子都抬进去了，鲁王这才走上前来。

　　“五弟。”他笑着对卫暄拱了拱手：“恭喜了。”

　　卫暄也笑了笑，微微颔首：“多谢二兄。”

　　卫暄将鲁王迎了进来，鲁王一路进府，对着府中陈设，倒似是十分欣赏的模样。

　　卫暄笑着将他迎进书房，两人相对坐下，鲁王这才开了口：“如今你也出来了，我们兄弟日后倒是可以多聚聚了。”

　　卫暄微微勾唇，笑了：“二兄说的是。”

　　鲁王见他神色寻常，忍不住道：“你可去拜会了齐王兄？我刚刚去王兄府中，王兄却好似身体不适。”

　　卫暄微微挑眉，他刚刚见齐王进府，却并不像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我刚刚才来，倒是还没有去拜会过齐王兄。”卫暄笑了笑，却也并没有多说。

　　鲁王看着卫暄，虽然脸上还挂着笑，但是眼底却有着探究，齐王对于卫暄的友好，他不是瞎子，也是看在眼里的，不过鲁王却没有卫暄看得这样清楚了，他觉得，齐王这是在拉拢卫暄，只不过是因为什么，鲁王就没有定论了。

　　鲁王心中微转，又笑了笑：“五弟，过几日就是你的好日子了，我先在这儿恭喜你喜得良缘。”

　　卫暄微微颔首：“多谢二兄了。”

　　鲁王望着卫暄，心中却心思急转，之前几乎整个长安的人都以为，卫暄一定会娶薛氏女，但是没成想最后却成了柳氏女，这里面必然有古怪，说不定薛家那儿也会有怨言。

　　鲁王心中思绪万千，最后却再没有多言了。

　　卫暄和鲁王基本上没什么话，很快鲁王就离开了，卫暄亲自将他送了出去，看着鲁王上了马车走远，这才回转。

　　这两日的事情，着实让卫暄有些头疼，他送走了鲁王，便回去睡下了，反正鲁王来过了，估计再也没有别的兄弟会来了。

　　卫暄一觉起来，外面已经黑透了，屋里只点着一盏昏黄的等，卫暄睡在围账内，隐隐约约能看见帐子外透进来的一点儿光影，卫暄微微动了动手臂，原本跪坐在一旁的刘成立刻察觉到了。

　　“殿下。”他微微颔首，低声道。

　　卫暄摆了摆手，刘成这才掀开帐子，将卫暄扶着坐了起来。

　　“殿下可是渴了，奴才温了蜜水在炉子上呢。”刘成小声道。

　　卫暄点了点头：“端过来吧。”

　　他每次睡醒之后，都要喝一碗温蜜水，不然嗓子就会干哑，这是许多年的习惯了，刘成伺候他这么多年，自然是比谁都了解。

　　蜜水很快就端了上来，卫暄浅浅的啄了一口，感觉嗓子里稍微润了一些，这才放下了手中的碗。

　　“我睡下的这段时间，可有人来过？”卫暄低声道。

　　刘成点了点头：“殿下，寒枫回来了。”

　　卫暄一凝眸，倒是有些诧异，倒是这个时候回来了。

　　“你去喊他进来吧。”卫暄低声道。

　　刘成点了点头，对着身后的小太监招了招手，便有人下去传寒枫了，而刘成则是将卫暄的常服捧了上来，服侍卫暄换衣服。

　　卫暄站起身来，任由刘成帮他更衣，心中却想，寒枫这个时候回来，必然是查出结果来了。

　　卫暄很快就换好了衣服，然后才从内室进了前厅。

　　卫暄进去的时候，寒枫正跪坐在正中央，见卫暄出来，急忙跪拜：“殿下。”

　　卫暄随意的抬了抬手，在主位坐下，这才道：“你可查出来什么了？”

　　寒枫看着比之前瘦了一些，卫暄一眼就明白，只怕也是因着这几日的奔波。

　　“属下查明了，那几个人的确是萧家的人，与萧氏二房关系密切，而且据属下观察，萧家主家两房好似并不很合。”

　　卫暄眉一下子蹙了起来，果然是萧贵妃搞的鬼，这一点其实他自己早有定论，之所以还会让暗卫去查，也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如今终于有了定论，还附带查清楚了萧家的关系，也算是另有收获了。

　　“若是我没有记错，萧贵妃当时出身二房吧。”卫暄沉吟道。

　　萧氏这许多年，历经几朝，都是大族，但是及至到了本朝，萧氏的势力渐渐缩小，皇帝对萧氏早已十分不满，但是到底是有根底的大家族，为了安抚萧氏，当年先帝还是给皇帝指了萧氏为侧妃，萧氏可是潜邸就跟着元章帝的老人，比淑妃的资历都要深。

　　但是先帝也不是个傻的，白白给萧家续命，当年先帝故意越过名声年纪更加合适的长房嫡女，而是指了萧家二房的嫡女，再加上后来萧贵妃步步高升，萧家内部此消彼长，也就产生了矛盾。

　　寒枫调查了这么多天，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也懂得，卫暄说这话并不是在征求自己的想法，所以也不敢开口，只老老实实的跪在那儿，听吩咐。

　　“行了，萧家两房的争端你写成条子递给我吧，人多嘴杂，不宜多说。”

　　卫暄在这种事情上一向很谨慎，如今他虽然不是争端的焦点，但是到底也是元章帝的儿子，而且身后也有三瓜俩枣，不排除有人盯着。

　　寒枫领命退下了，卫暄心中却开始算计这几日的这些事情了。

　　齐王那边虽然有了猜测，但是到底了解不深，也不敢下定论，鲁王这边就更危险了，一边算计一边拉拢，卫暄可不敢仰仗鲁王的善心。

　　卫暄顿时觉得自己像是在走钢索一般，需要步步为营，走错一步，便是深渊。

　　**

　　第二日早起，卫暄刚刚用完早饭，便有下人传话，齐王府递了帖子。

　　卫暄原本正在练字，听到这个消息，手忍不住一顿，豆大的墨点便从笔尖滴了下来，毁了他写了一早上的帖子。

　　“我知道了，收了帖子就是。”卫暄将笔往一旁一扔，有些兴趣索然的接过刘成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手。

　　小内侍低着头退下了，卫暄则是去了内室，在刘成的服侍下，换上了比较正式的见客的衣裳。

　　卫暄衣裳刚刚换好，外面便有人传话，齐王殿下到了。

　　卫暄赶忙出了书房的门，去了中门迎接。

　　他刚到中门，便看见齐王裹着一件厚袍子走了进来。

　　齐王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这倒是让卫暄有些相信，他昨日说身上不好的话不是托词了。

　　卫暄走上前，急忙拱了拱手：“未曾前往拜访长兄，倒是有劳长兄过来。”

　　齐王一把扶起了他，笑了笑：“你我兄弟，不讲这些虚礼，你送我的礼我都收到了，我昨儿身上有些不好，也没能见你。”

　　卫暄笑了笑，昨儿鲁王来了那一趟之后，他就很自觉的没有前去拜访，而是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送了过去，不过那些东西也不过是十分标准的宫廷礼节，倒也没有什么，但是齐王这般客气，倒是让他有些不自在了。

　　“五弟新搬出宫，睡得可还习惯？”齐王一边随着卫暄的脚步往里面走，一边笑着问。

　　卫暄颔了颔首：“多谢长兄关心，小弟一切都好。”

　　齐王看着卫暄的侧脸，却忍不住眯了眯眼。

　　真的是太像了，眼睛鼻子嘴唇，没有一处不像的，只是到底是男子，多了一份英气。

　　齐王想到这儿猛地回神，这才侧过头去，他掐了掐自己的指尖，这才又挂上了柔和却并不显得太过亲昵的笑：“五弟今年有十六岁了吧，我记得我走的时候，你还是个孩子呢。”

　　卫暄笑容微滞，这才道：“我也记得皇兄走时的情形，不过那时年少，却是没有与皇兄好好道别。”

　　齐王听他这么说，却是忍不住笑了笑，柔声道：“你那时还是个孩子呢。”

　　说到这儿，他却有想起了那个暖风迎人的下午，她穿着那件藕荷色的衫子，半面脸隐在玉兰树的阴影里，手中牵着不及腰高的卫暄，微微抿着唇，原本柔和的眼里神色复杂，就那样站在那儿，和许多宫妃皇子一样，望着他远走的背影。

　　说起来也是巧的很，那么多双眼睛望着他离开，但是他独独能感受到她的目光，就好像是带着什么魔力似得，他一下子就察觉了出来，只是那种复杂的情绪，却让他不解，她待他一向是很温和的，可是那天下午，她的目光中除了温和却还带着某种隐忧，他忍不住想要回头看她，但是到底还是没能够。

　　齐王垂下了眸，掩住了自己脸上的神情，这许多年，他午夜梦回，都会想到那个下午，那是他心底最深的梦魇，这许多年，他一直都想着回到长安，如今，终于实现了，他微微勾了勾唇，嘴角闪过一丝笑意。

　　而走在一旁的卫暄，此时并没有将目光投在他身上，所以也未能察觉。

　　他们很快就到了书房，卫暄做了个请的姿势，齐王也不啰嗦，直直走了进去，卫暄也跟着进去，但是心情却十分复杂，因为他实在不知道，齐王这次登门，又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