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位》宋央

35、为何

　　“尽管用药，不过也要拜托你，查一查淑仪倒是用了什么寒凉之物。”元章帝语气果决道。

　　卫暄只觉得心头一颤，到了这个时候，元章帝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其实这一点他也早就想过，儿子元章帝有很多，裴淑仪这一胎到底是死是活，对元章帝来说，只怕还没有，查出来谁敢在皇宫大内害人更为重要。

　　孙思宏点了点头，很快就进了屋子。

　　等孙思宏进去，皇后却突然出声：“估计是淑仪妹妹第一次有身孕，没什么经验，吃错了东西吧。”

　　韦皇后自来都是高冷的存在，今日能主动开口，倒也算是少见了。

　　元章帝脸色微微一凝，深深的看了一眼皇后。

　　“皇后是这样觉得吗？”他意有所指道。

　　韦皇后这个时候也抬起了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不是这样，还会如何？陛下有别的想法？”韦皇后这样说，已经是带着挑衅的口吻了，也许整个长明宫，也就只有韦皇后才敢和元章帝这么说话。

　　元章帝叹了口气，脸上果然没有怒意。

　　“这件事还是听孙神医的诊断再说吧。”他此时听起来到没有之前那样尖锐了。

　　之后，元章帝也终于坐下了。

　　韦皇后却没有就此住口，又道：“五郎也坐下吧，站在那儿怪累的。”

　　卫暄脸上一紧，心中忍不住叫苦，眼睛也忍不住看向元章帝，他可不想成为这夫妻俩之间的出气筒。

　　今儿元章帝倒是没有了和皇后置气的心情，也点了点头：“五郎坐吧。”

　　卫暄这才松了口气，坐到了淑妃身旁。

　　卫暄知道，淑妃这样跪坐已经很久了，但是即便如此，她的腰背依旧挺直。

　　卫暄忍不住想要和她说话，但是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在这种场合，他们谁都没有资格开口。

　　屋子里顿时陷入了令人尴尬的沉默之中，卫暄觉得自己的掌心都有些濡湿了，不知过了多久，里面终于有了动静，卫暄急忙抬头，便见孙思宏走了出来。

　　“如何？”元章帝此时看起来倒是冷静了许多，朗声道。

　　孙思宏看着似是十分疲惫，满脸都是汗，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恭喜陛下，胎算是保下了。”

　　元章帝听了这话，到底脸上神色也是松了松。

　　“多谢神医。”元章帝都忍不住起身，语气也真诚了几分。

　　孙思宏急忙避过身子，行了一礼：“草民惶恐。”

　　说完之后脸上却又带出了一丝迟疑，元章帝自然看得见，急忙问：“怎样？可是有别的事？”

　　孙思宏颔了颔首，低声道：“只是淑仪这一胎只怕之后还是会有些不稳，之后还是要好生看顾，不得动气，不得过喜，要好生养着才是。”

　　元章帝听完点了点头，又对一旁的宫女道：“记下神医的话，以后要好生伺候着淑仪。”

　　宫女们这会儿都吓坏了，急忙跪下应了。

　　说完了这个，元章帝终于神色一变，说起了正事儿：“神医，不知道淑仪到底是用了什么寒凉之物，竟然这般严重。”

　　孙思宏抿了抿唇，他几乎能感受到在座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自己身上，他低垂着头，一眼都不敢看别人，只老实道：“老臣之前问了娘娘跟前宫女，看了娘娘之前用的饭食，并无发现任何寒凉之物，但是娘娘体内却的确这般反应，老臣如今也着实不知为何了。”

　　这话一说出来，整个殿中的人都提了起来，目光明里暗里都看向了淑妃。

　　淑妃却依旧神色淡然，挺直着背，一语不发。

　　元章帝微微沉吟，终于开口：“将裴淑仪的贴身宫女唤来，还有今日送饭的人，细细查，看有没有疏漏。”

　　元章帝的话一说出来，底下人便立刻动作了起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所有的人都来齐了。

　　裴淑仪的贴身宫女抽抽搭搭的跪在底下，几个送饭的和牵连上的宫女却都老老实实跪着，孙思宏则是退到了一侧，中间则是摆着一个桌子，上面摆着从昨日到今天但凡裴淑仪曾入口的东西。

　　元章帝正要说话，淑妃却突然开了口：“陛下，既然是从昨日到今日裴淑仪曾用过的东西，那昨日裴淑仪来我殿中，也曾用过一盏茶，还请陛下也将那茶叶拿过来吧。”

　　淑妃突然这样，倒是谁都没有料到，元章帝也愣了愣，最后却温和的摆了摆手：“这是何必，我知道，你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元章帝一说这话，淑妃眼角便溢出感动的泪水，但是语气却越发柔和：“陛下能这般信任妾身，妾身心中感念，但是到底事涉皇家子嗣，总是要查清楚才是。”

　　元章帝看着淑妃，眼底也忍不住柔和了许多，萧贵妃见了，却只觉得眼底生刺，忍不住笑着开口：“既然淑妃妹妹这般说，陛下更应该做了，如此才可以证明妹妹清白，以后妹妹也不需蒙不白之冤。”

　　元章帝听了萧贵妃的声音，微微蹙了蹙眉，但是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既然淑妃执意如此，那边去取吧。”他对着底下的林朝珍摆了摆手，林朝珍立刻拱手行礼，朝着淑妃院中去了。

　　卫暄看着这一幕，眼底神色也微微有了变化，急忙排众而出，跪倒在地：“父皇，母妃……”

　　“住嘴！”淑妃怒声道。

　　卫暄忍不住抬起头，眼中带着惶急和不知所措，看起来真的像是一个鲁直的关心母亲的儿子。

　　“此事有你父皇做主，你只管看着就是，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淑妃的语气冷硬而又坚定，似乎果真对卫暄十分生气。

　　此事一出，殿中人的神情都微妙起来，最后还是元章帝开了口。

　　“好了淑妃，五郎也是关心你才这般鲁莽，和孩子计较什么。”他此时的表情倒是比之前更加温和了，最后还亲自走到卫暄身前，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以后做事可不能这般鲁莽了，好生坐着吧，有父皇在，委屈不了你母妃的。”

　　卫暄跟着站了起来，脸上神色却是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儿臣鲁莽了，请父皇恕罪。”

　　元章帝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坐下。

　　卫暄乖乖坐到淑妃身边，这一次却做出一副犯了错的模样，低着头规规矩矩的坐着，看起来乖巧得很。

　　但是他心里却觉得有些疲惫，演这一场戏，真的让他精疲力尽，元章帝的心思，他拿捏了这么多年，也总算是拿捏到了关窍，淑妃更不必说，配和他也早就成了习惯。

　　卫暄望着自己的指尖，心中忍不住有些厌烦，元章帝这个人，自己对自己的儿子偏心偏的厉害，但是他心中却更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孝顺憨厚，但是这个儿子，也只限于他们这些不受宠的，那个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却是做什么他都喜欢的要命的。

　　林朝珍很快就拿来了淑妃宫中的茶叶，为了怕疏忽，林朝珍将所有的茶叶都拿来了，结果光是茶叶就摆了一桌子。

　　元章帝这才对着孙思宏摆了摆手：“神医请。”

　　孙思宏微微颔首，这才走上前去。

　　林朝珍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淑妃宫里的东西摆在了前面，孙思宏也就顺着次序从淑妃宫里的茶叶开始检查。

　　孙思宏每捏一撮茶叶，底下人的情绪就要越发紧张一层，直到他检查完所有的茶叶，屋里的情绪已经凝结到了冰点，似乎就只等一个契机，就要爆发了。

　　但是孙思宏却不疾不徐，走上前来，双手微拱，行了一礼。

　　“回禀陛下，这些茶叶欧度没问题。”

　　这句话一说出来，卫暄和淑妃都松了口气，但是那个裴淑仪的丫头却突然尖叫一声：“这不可能！”

　　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个丫头。

　　皇帝眉头紧皱，看起来是十分不高兴。

　　“大胆！”林朝珍第一个站了出来：“陛下在此，怎敢惊驾！”

　　那宫女一下子跪伏在地上，浑身颤抖。

　　“陛下，奴婢斗胆，还请陛下做主，淑仪娘娘从淑妃宫中回来之后就小腹坠痛，奴婢亲眼所见，如果不是淑妃娘娘所做又会是谁！”那宫女仇恨的看着淑妃，一副忠仆的模样。

　　卫暄抬着下巴低垂眉眼看着那宫女，心中却忍不住冷笑，果真是一场好戏。

　　元章帝听完这话，神色似乎也有些不定了，犹疑的看着桌上的东西。

　　这时淑妃却站了出来，直直望着那个宫女，朗声道：“那我问你，那日淑仪来我宫中，可吃了什么？”

　　宫女嘴角颤抖，并不敢直视淑妃，只低声道：“未曾，娘娘只喝了茶。”

　　“那好。”淑妃朗声道：“既然她只喝了茶，这些茶叶是林公公亲自从我宫中搜出来的，我茶叶的份例多少，殿中省都是有记载的，陛下只管去查，便是搜宫也好，只管去找！”

　　见着淑妃这般坚定，元章帝原本犹疑的态度，又向淑妃偏了几分，急忙安抚：“爱妃，哪里到这个地步，朕知道你是做不出这种事情的。”

　　淑妃一听这话，立刻泪眼蒙蒙的望着元章帝，柔声道：“陛下信我，但是别人却不信，如此也能洗刷我的冤屈了。”

　　元章帝一看，心中顿时心疼的不行，急忙上前揽住了淑妃，柔声安抚。

　　就在这个时候，卫暄却看到萧贵妃眼底闪过一丝阴毒，似乎想要站起来说些什么，卫暄立刻先一步起身，当即道：“父皇，不若让孙神医检查完这些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