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位》宋央

34、心情

　　元章帝一出宣政殿，就往后宫走，林朝珍觑着元章帝脸色，急忙上去问：“陛下，现在去何处？”

　　元章帝脸上带着冷意：“珠镜殿！”

　　林朝珍脖子一缩，珠镜殿正是裴淑仪所在的宫殿。

　　而宣政殿里，皇帝既然走了，底下人也都起身离开。

　　群臣看起来都忧心忡忡，几个皇子倒是神色平静，就算是最紧张的卫暄，都一丝没有露出来。

　　太子根本不和别的人说话，直接下了台阶，去找韦玄安了，而鲁王倒是和卫暄说起了话。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父皇都变得这般焦急。”

　　卫暄笑了笑，也缓步朝着外面走去：“总归是有父皇在，不会有事的。”

　　卫暄现在可没时间和鲁王扯淡，他目前来说，最重要的还是看看裴淑仪那儿出了什么事。

　　鲁王见卫暄无心闲谈，微微挑眉，倒也不再多言，他望着卫暄走远，心里却是思绪万千，他瞬时明白，卫暄只怕也是知道内情的，而且事情还可能与卫暄有关。

　　鲁王忍不住挑眉，这倒是个好消息，在他看来，兄弟死光了，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

　　卫暄也疾步朝着后宫而去，刘成都有些跟不上他。

　　珠镜殿就在清思殿后面，离清思殿并不远，卫暄并没有直接去珠镜殿，而是先去了清思殿。

　　他毕竟是皇子，也不敢真的闯宫妃的宫殿。

　　卫暄进了清思殿，便看见几个丫头正百无聊赖的在廊下说笑，看见他来了，这才急忙起身，向他行礼。

　　“殿下。”几个宫女都小心翼翼，生怕卫暄生气。

　　卫暄却只摆了摆手：“起来吧，母妃呢？”他面上平静，心中却已经焦躁至极了。

　　宫女们面面相觑，低声道：“娘娘去淑仪娘娘那儿了。”

　　卫暄压着心头的不安，随意指了个宫女：“你去珠镜殿找母妃身边的白露，就说我有事情要吩咐。”

　　今儿看着，淑妃却是将身边的两个贴身宫女都带走了，整个清思殿都没有一个能主事的，叫白露回来，也是想要问问如今的情形如何。

　　宫女领命而去，卫暄直接进了殿中。

　　卫暄没等多久，便见白露行色匆匆的回来了，脸上还带着一丝青白。

　　“殿下。”白露说话都带着一丝颤抖。

　　卫暄却神色凝重，直接道：“珠镜殿到底出了什么事？”

　　白露低着头，根本不敢抬头看人，只低声道：“殿下，裴淑仪龙胎不稳，只怕……”

　　白露的声音颤抖的像是风中枯蝶，卫暄都能听出一丝哭腔。

　　“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还不快给我说清楚！”卫暄呵斥道。

　　白露一个激灵，这才清醒过来，一下子跪倒在地，急忙道：“殿下，裴淑仪字字句句都牵连着娘娘，她说她自从离开娘娘的住处便身上不适，一直熬到了早上，这才熬不住，请了太医，如今正哭喊着骂娘娘呢，陛下也过去了，娘娘坐在那儿，脸都青了，但是却一个字也不反驳，现在太医说，裴淑仪的孩子只怕是保不住了，殿下，求您救救娘娘吧！”

　　白露终于哭了出来，神色十分凄凉，看起来这一早上也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卫暄看她这样，神色终于温和了一些。

　　“你担心母妃，我心中也明白，但是这件事既然与母妃无关，那么你就不必担心别的，你听我说，你现在就去中书省找裴郎，请他去找孙神医进来，裴淑仪这一胎必然要保住，便是天塌了也要保住，可记下了！”卫暄语气虽然一字一句都温和，但是却隐隐都透着狠意。

　　白露这个时候已经没了主意，只能愣愣的点头。

　　“奴婢领命。”行了一礼，这才退了出去。

　　看着白露离开，卫暄这才坐回了椅子上，他之前虽然说的坚定，但是其实心里却一点底气都没有，他对医学一无所知，这孩子保不保得住，他说的真不算，而且已经过了这么久，此事只怕也很难。

　　卫暄坐在那儿，只觉得度日如年，不知道过了多久，白露终于回来，脸上带着一丝喜色：“殿下，裴郎君去找孙神医了，只是孙神医要进宫，还需要陛下的首肯。”

　　卫暄抿了抿唇，神色看起来有些严肃，最后终于起身，低声道：“你在前面领路，我们去珠镜殿。”

　　白露面露惊诧，看了卫暄一眼，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也只能这般行事了。

　　他们两个很快就到了珠镜殿，林朝珍就站在殿外，看见卫暄过来，也并没有觉得很惊讶。

　　“殿下。”林朝珍行礼道。

　　卫暄此时完全没有之前半分的焦虑，只是微微颔首：“请内侍回禀父皇，儿臣听说裴淑仪之事，便请了孙神医入宫，还要请父皇首肯。”

　　林朝珍轻轻笑了笑，温声道：“殿下纯孝，奴才这就回禀陛下。”

　　卫暄礼貌颔首，看着林朝珍进去，自己却只站在一旁候着。

　　片刻之后，便只见林朝珍出来，手里还拿着元章帝随身的玉牌。

　　“陛下已然允了，还请奴才给殿下传话，五郎纯孝，朕知道了。”

　　卫暄拱手行礼：“多谢内侍了。”说完又接过了林朝珍手里的玉牌。

　　他转身离开，不过这一次，心中却是轻松了许多，如今元章帝这个态度，看起来也是不信淑妃会做出这种事的。

　　其实这件事要真说是淑妃做的，那也未免太蠢了些，即便淑妃和裴淑仪之间有龃龉，但是也不至于这般蠢，有了这么大的儿子了，还要跟一个还在孕中，不知男女的孩子做对，裴淑仪身体有恙，在卫暄看来，必然是他人所为，既打压裴淑仪的气焰，又给淑妃泼脏水。

　　只是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了。

　　等卫暄来到宫门处的时候，裴湛已经和孙思宏在门外等着了，孙思宏一脸的不乐意，而裴湛却是满脸的担忧，看着卫暄走来，脸上神色这才好看一点。

　　“殿下，到底出了什么事？”裴湛急忙走上前问道。

　　卫暄看着裴湛比自己还急，心中倒是一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道：“我无事，只是淑仪的孩子只怕很危险。”

　　裴湛微微蹙眉，裴淑仪的事儿，卫暄这般着紧，难道是……

　　“可是娘娘……”

　　“还入不入宫了！”裴湛的话没说出口，后面的孙思宏就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

　　卫暄急忙点了点头：“抱歉，耽误您时间了。”他一边领着孙思宏往里面走，一边看了一眼裴湛。

　　他那抹略带担忧的眼神，对裴湛来说，已经不必再回答了。

　　卫暄带着孙思宏进去了，裴湛站在宫门口，看着他们两人的身影消失，这才转身离开，他的心中十分沉重，即使是一点点小事，但是只要事关卫暄，他便无法保持冷静。

　　卫暄和孙思宏很快就到了珠镜殿，这一回卫暄总算是进了殿里面了，他和孙思宏一进去，迎面而来的便是压抑的气氛，韦皇后，萧贵妃和薛淑妃都坐着，皇帝背着身，站在最上首，卫暄隐隐还能听见里间裴淑仪虚弱的呻吟声。

　　“父皇。”卫暄躬身行礼，孙思宏也跟着跪下：“草民孙思宏见过陛下。”

　　元章帝这才转过身来，脸上神色还是有些难看。

　　“五郎。”他说起卫暄，语气倒是温和了些许，又看了一眼孙思宏，神色却热络多了，甚至向前走了两步，温声道：“老神医请起，今日又要麻烦你了。”

　　孙思宏站起身来，脸上神色不变，微微颔首：“草民先看看娘娘如何吧。”

　　元章帝点了点头，高声道：“请孙神医进去。”

　　立刻有宫女上前引路，带着孙思宏朝着里间而去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元章帝的神色这才落到了卫暄身上，他望着他笑了笑：“五郎这次多亏你了。”

　　卫暄脸上倒是不敢有任何喜色，只微微颔首：“能帮到父皇就好，那儿臣就告退了。”

　　这到底是宫妃的住所，他真的不好在这儿多留。

　　但是谁知元章帝却先开了口：“先别急着走。”他突然道。

　　卫暄一愣，脚下急忙顿住。

　　“你就待在这儿吧，到时还要你亲自送孙神医离开。”元章帝看起来有些心烦意乱。

　　卫暄微微颔首，最后站到了一侧，他心中十分清楚，元章帝这个借口，说起来是有些蹩脚的，这儿谁不能送孙思宏离开，偏偏要卫暄做这个，但是他既然不想要卫暄离开，只怕也是有他的理由的，现在的卫暄，并没有资格违背他的命令。

　　卫暄虽然站在了一侧，但是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淑妃，淑妃端坐在萧贵妃身侧，神色看起来却没有卫暄想象的那样难看，脸色平静，甚至不起一丝波澜。

　　卫暄心中忍不住一松，或许她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

　　片刻之后，孙神医从里间走了出来，神色看见有些严肃，但是到没有太过凝重。

　　“神医，如何？”元章帝急忙忍不住问。

　　孙思宏微微颔首，这才道：“陛下，娘娘脉象微弱，的确是有些不妙，不过有宫内御医妙手，这才能支撑到现在，不过现在看着，却也是悬在一线了。”

　　元章帝脸色越发青紫，急忙道：“可知道是为何？可还有救？”

　　卫暄道时没想到，元章帝第一个问得，竟然是原因。

　　“娘娘如此，只怕是服用了寒凉之物，草民倒是可以一试，只是却也不是绝对有效。”孙思宏惯了这种事，说起话来自然也十分谨慎，并不敢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