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能叫科学家》竹引清流

14、第十四章

　　夜深了，除了火堆微弱的燃烧声，山洞里一片幽寂。
　　脑子里一会儿闪过前一天奇怪的梦境，一会儿闪过乔谨南冰清水冷的脸。舒苡裴经历了好几个小时，目不交睫，睡卧不宁。
　　万般无聊中，一直凝眸望着旁边熟睡的人。她被火光勾勒出的一张好脸，比起现实世界，更像是存在于梦境和幻想中。她双目紧闭，发丝轻垂，眉头不展，四指紧撺在手心里，眼睑之下眼球在快速转动着。
　　大概是做梦了吧，舒苡裴伸手拨开她低垂在眼旁的头发。
　　一阵巨大的推动力促使乔谨南脱离了梦里那个世界，睁开眼的一瞬间，正好擒住舒苡裴好似长在自己身上的双眼，还有正在自己额边抚弄的手。
　　乔谨南侧了一下头，眉语目笑地凝视着对方的双眼。
　　没看错吧？那一瞬间她眉眼和嘴角竟是扬着的？舒苡裴紧张中下意识地有了一个吞咽动作，感觉像是一种偷东西被抓住的感觉涌了上来。“我只是看你，好像也做了什么噩梦。”
　　“也？”
　　“嗯……因为我昨天也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是什么？”
　　“是……”舒苡裴仰头回忆起来，“我好像在一个很熟悉的地方，一个和这个山洞有些相似的地方。“嗯，然后呢？”
　　她竟是好奇地想要听下去的，这时的乔谨南无论是看起来还是听起来，显得都是温柔的，导致舒苡裴一度怀疑自己的视觉和听觉都出了些什么问题。
　　“就在这样的山洞里，不远处有着一个很高耸的舷梯。”竭力回忆了一阵，舒苡裴仍想不起舷梯之上是什么。“我不在舷梯上，我站在一个不见底的深井旁。”
　　“深井？”
　　“嗯，但里面不是水。我看到的是大量的冷光和密集交错的线性轨道，还有……好像是环形的什么东西。”
　　乔谨南脑海里猛然闪过一个答案，她意识到舒苡裴这个梦，和自己的那个，大抵是有些联系的。
　　“然后我身旁有一排密密麻麻的集成开关装置。”说到这儿的时候，舒苡裴猛然不明缘由地觉得自己心脏刺痛了一下，明明没有什么实质内容，但就是觉得很难过。“我把开关拉起来，然后梦就结束了。”
　　“我说完了。”舒苡裴看乔谨南低头抚摸着头发，陷入了神思。感觉有些新颖奇特，她竟然也会对别人做了什么梦感兴趣？
　　思考时，乔谨南抬头看了看周围其他人，都还睡着。陆有光面部神情有些扭曲，也像是在一种梦境的状态。
　　“嗯？”见她迟迟没反应，舒苡裴出了些声音。
　　“怎么？”飘散的思绪被拉了回来，乔谨南的目光也重新回到了旁边的人身上。
　　“我都说完了，你不说点什么？”舒苡裴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对方的手臂。“比如说，你刚刚梦到了什么？”
　　瞬息之后，两人凝眸对视着，时间好像在当下被拉长了许多。
　　“我啊？”乔谨南眼里不是空洞漠然，而是有几分讨俏，凑到她耳边，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我不告诉你。”
　　话音落，乔谨南惊讶于自己竟然没有挨打。
　　而舒苡裴则陷在刚刚转盼流光的眼神和轻声细语里，迟迟磨不开。对方的眼神和语调，应该是自从认识以来第一次出现的。舒苡裴也只是侧过头，扬起了嘴角，心里并不生气。
　　***
　　陆有光醒来后，第一时间检查了先前在水中侵泡湿透的地图，蹲在火堆旁边将其烘烤着。
　　他神情呆滞，只见最后两张工作证的位置都被泡得十分模糊了，基本辨识不清具体位置。
　　“诶！”忽然感觉到一股力量，从自己手里抽走了那张地图。
　　闵燃端详了好一会儿，语气里有几分嗔怒：“你是想把它烧了还是怎么的？”
　　仔细一看才发现，本就模糊的地图，经过刚刚一番近火烤炙之后还带了几分焦黑，剩下两张工作证的位置，可以说是成谜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陆有光拍了拍自己袖口沾到的灰烬粉尘，站了起来。
　　“这还不是故意的？！”这两天一路上已经吃了不少苦头，现在因为这种事前功尽弃，闵燃骨子里的大小姐脾气已经完全压制不下去了。她抱着手臂，冲陆有光大声呵斥着：“这位先生，你不觉得你应该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冲我嚷嚷，相互指责，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听到争执声，把周围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大家聚在一团，看着这张基本上作废的地图。
　　“好了好了。他说的没错，相互指责确实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不如好好沟通一下。”阮琦拉架似的将两人拉开来。“重要的是下一步怎么办。”
　　“我只记得一些山洞附近的地形片段。”努力回想着当时那张地图的全貌，舒苡裴感觉自己脑子像是被水洗了，空荡荡的，然后又看了看旁边的乔谨南。
　　“我全程没看过那张地图。”乔谨南像是知道舒苡裴想问什么。不过对这件事她也并不紧张，把目光直接投降了阮琦。
　　“我大概记得峡谷那边的样子，加上苡裴如果记得出洞附近的地形的话，我们可以按照原计划往峡谷走。”
　　“可是到了峡谷，没有地图，也不知道工作证的具体位置。要我说，还不如我们直接用那个紧急求救的东西，放弃算了，省得大家辛苦。”陆有光不紧不慢地说着。
　　听到这话，阮琦语气里也多了几分冰冷的质问：“陆先生？你为什么这么着急放弃呢？”
　　“一个公司而已，有什么大不了，你们为什么非要进去呢？外面公司那么多，非进这家不可？”
　　“你既然不想进这家公司，那你来这儿干什么？”闵燃也不甘示弱地呛了回去。“你自己不想进，不要拖累别人。”
　　“你不会真是故意的吧？”舒苡裴回忆起来，也觉得有些古怪。从最开始入林之后，辨不清方向险些迷了路，到后来地图泡水，这个陆有光倒向是专门来使绊子的。
　　“你们要去就去吧，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说完陆有光忿忿地走到自己的背包面前，拎起背包就飞快往前走去。
　　“站住！你什么意思啊！要分道扬镳是吧？”
　　不顾后面的叫喊声，两分钟内陆有光就已经没了人影。
　　“让他去吧，他死不了。”看起来分道扬镳已经成了定局，阮琦见状收拾起自己的背包来。
　　“你们就不担心他自己用了紧急求救，让我们整组出局吗？”
　　阮琦摸了摸自己包里的工作证，拿出了两张来，一张是自己的，一张是陆有光的。“规则只说一个组要在时限内找齐所有的工作证。”
　　“哦，那没事。”闵燃听到之后突然不关心陆有光去哪儿了。
　　“也不是完全没事，我们的水和食物基本都在他包里。”
　　大家听完都觉得，这个事情已经从困难模式，调到了地狱模式。
　　“这个人古古怪怪的。我们也往山洞外面走吧，先按原计划往峡谷，路上找点补给。”把最后一点水递给乔谨南之后，舒苡裴也收好了东西准备出发。
　　***
　　CL写字楼下面的西餐厅里，舒服正和何蕴吃着午饭。
　　何蕴味同嚼蜡地往嘴里塞着蔬菜沙拉，连酱汁都没敢往里放。可能因为午饭少了些滋味，像想起什么调剂品似的，突然问道：“那个乔谨南，跟你是什么关系啊？”
　　“啊？？？”舒服刚把牛排送到嘴边，又放了回去。“我和她什么关系？”这个问题自己还真是没想过。
　　“你之前不是一直在帮她吗？”
　　“害！我那主要是帮我妹妹。”谁让舒苡裴老和乔谨南在一起。“不过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问问。”
　　“什么问题？”
　　自从野外素质拓展开始之后，舒服就一直悬着一颗心。“历史上，如果最后一轮素质拓展没有通过，还有进我们公司的机会吗？”
　　“没有。”说完何蕴迟疑了一下。“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就比如那个乔谨南。”
　　“乔谨南怎么了？”
　　“我之前忘了跟你说，前两天我们最重要的研究部门，一号研究基地，打电话来要人，点名要她。”
　　“真的？”舒服多少是有点吃惊的，花了好几秒才把下巴合上。
　　“骗你干嘛，我都怀疑就算她最后一轮素质拓展没过，CL也会把offer硬塞到她手上的，因为一号研究基地从来没有主动对外要过人。所以啊，你倒不必过分担心她。”
　　“我担心的是舒苡裴……”舒服叹了口气，将两块盘子里切好的牛肉放进了何蕴盘子里。没想到乔谨南这么优秀，自己这个妹妹怎么配得上人家。“她要是没过……哎。”
　　“苡裴要是没过，可以考虑看看，让乔谨南跟公司开条件。比如要在同时offer舒苡裴的前提下她才接CL的offer。”如果公司真的要人心切，也不是不可能的。“就看乔谨南愿不愿意冒这个风险。”
　　“恐怕难哦。”在寻常人眼中，这辈子能有半只脚踏进一号基地，就意味着人生已经成功了。凭借多年的社会经验，舒服知道一般成熟的社会人都不会这么做，拿着一个现成放到手边的好机会去冒不必要的风险。
　　“怎么？如果是你，你愿不愿意为我冒这样的风险？”
　　“我？我如果能进一号基地……你都用不着工作了。”想到这里，舒服觉着，就算舒苡裴没能进CL，但能和乔谨南搞到一起，那这一生也是光宗耀祖的。
　　听到对方避重就轻的回答，何蕴把盘子里的牛肉还里回去，拎起包就走。“不吃了，我还有事。”
　　“诶……”这时候，舒服才知道自己踩着雷了。“女人真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