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能叫科学家》竹引清流

13、第十三章

　　阮琦对洞里的方向亲车熟路一般，迅速根据水流方向判别水流入口位置，沿水流而行，一路向南，随着户外暴雨持续，洞穴中地下水位不断上涨。
　　一组人在及胸口的水中艰难前行着。
　　忽然间，舒苡裴面前溅起一片水花，只见陆有光一个趔趄，还没来得及惊叫，就栽进了水中。
　　“他……他怎么栽进去了。”原本水深并未没过人，许久不见陆有光爬起来，周遭人也觉得有些奇怪。
　　阮琦回过头，赶忙和舒苡裴一起伸手捞人。
　　“咳……咳……咳……”陆有光被俩人捞出水面的时候咳嗽不止，面色铁青，像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洞里光线暗，水中地形不好辨别，可能这一步脚下还是石块，下一步就踏进湖底深渊也没准儿，大家小心点。”
　　“水……水里……”陆有光说话结巴间还带着呛咳声。
　　“怎么了？有粽子？”闵燃说话间有些不屑的嘲讽，“一个大男人，能不能淡定点。我们这么多人，又都是应聘科技企业的唯物主义团队，你脚下还能有鬼不成。”
　　“好……好像有个人。”陆有光看着自己的手，手里是刚摔下去是在水底摸到的骨骼，看形状，像是人类的胫骨。
　　周围瞬间没了声音。
　　“给点光。”阮琦挽起了衣袖。
　　光线抚过阮琦手臂时，乔谨南的目光在阮琦的手腕的刺青上停了两秒。
　　随后乔谨南和阮琦同时下了水，深吸了一口气潜入底。
　　水里混沌昏暗，借着微弱的灯光，水底骸骨依稀可见。
　　骸骨脖颈处，好像挂着东西。阮琦伸手去取。
　　手骨中也似乎握有一张芯片卡，乔谨南谨慎地将其取出。
　　出水后定睛一看，阮琦身体有些僵硬。
　　乔谨南则把手里的芯片卡递给了阮琦。“你的。”
　　“这是……工作证？”
　　“那你手上那张是谁的？”几人小心翼翼地往阮琦手上看。
　　阮琦眉头紧皱，缓缓把手上的东西递给了闵燃。
　　闵燃定睛一看，上面的确是自己的照片没错。她神色起初并不意外，而后又浮现出惊讶的表情。
　　“奇了怪了，地图上有说这个位置会有工作证吗？”陆有光往兜里掏着地图，将地图从兜里拉出来的时候，纸已经完全湿透了，即便展开也看不清。
　　“这……”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陆有光直男似的安慰道：“你别害怕，就算你的工作证挂在骸骨上，也不能说明骸骨是你。”末尾又补充了一句，“而且骸骨也未必是真的，如果是公司搞来的道具呢？”
　　“说什么呢！当然不能是我！这具骸骨是我，那我是谁？”闵燃声调明显变高，颤抖中带着愤怒。“我是鬼吗，你看我像吗？！”
　　“额，确实没见过你这么活泼灵动的鬼……”陆有光紧紧抱住了自己被闵燃殴打的头部。“不过往好处想，我们一次性就得到了两张工作证。地图虽然泡模糊了，但多少东西还在……”
　　“这玩意儿真晦气，早知道本小姐就应该在家里躺着。”闵燃有点懊恼，没想到自己的工作证会以这种形式出现。分不清昼夜，只知道大概是艰难行进了一整天，生好火堆之后，大家分了一些干粮，各自选地方坐下。
　　陆有光在忙着给地图烤火，闵燃正忙着吃东西。
　　扯不清道不明的怪事越来越多了，乔谨南揉着太阳穴。
　　阮琦走近碰了碰乔谨南的手，使了个眼色，让她去到旁边没人的地方。“我想了想，有个事情还是应该跟你聊一下。”
　　“为什么是跟我聊？”乔谨南回头看了看其他人，没有人跟过来。有短暂的一瞬间，和舒苡裴的眼神撞上了，两人都默契地回避了。
　　对方组织语言花了些时间。“因为你能听懂，起码不会认为我疯了。但其他人，我不确定。”
　　“说吧，我听着。”乔谨南抱着双臂靠在身后的岩壁上，一副听故事的模样。
　　看到乔谨南面不改色的样子，阮琦才真正相信，她确实是第一次来这里。“你不觉得这里很奇怪吗？”
　　“我相信这些都是可解释的，奇怪不过是因为现在未知罢了。只要活得够久，感到奇怪的事情就会逐渐变少。”
　　“那要不咱们打个赌，虽然你活了这么久，但未来让你感到奇怪的事情会越来越多。”对方漫不经心样子，多少是有些恼人。阮琦扬了扬眉，注视乔谨南的表情严肃了不少。直到乔谨南放下双臂，不再靠着背后那坚硬的岩壁，而是向阮琦的方向迈了两步。
　　对方一句：虽然你活了这么久，重重地叩击在乔谨南脑子里。
　　“那我也想知道一下，有什么事情是让我感到奇怪的？”乔谨南侧头到阮琦耳边，询问的声音很轻。
　　“我刚刚那句话，对你来说不奇怪吗？”
　　一时间，乔谨南从神色漠然到薄唇高扬，像是有了些兴致。
　　“本来是很吃惊的。”乔谨南脑海里闪过刚才水里那具骸骨，还有下水前抚过阮琦手腕的那一抹光亮。她伸手一把抓住阮琦的手腕，抬起来横在双方之间。“但是看到这个，和刚才那个骸骨，又觉得可以接受了。”
　　两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了阮琦左手手腕处一个微小的，火焰状的纹身上。
　　“这个洞里有时间罅隙，你从后面回来，还杀了人，我说的对吗？”
　　“看来无论是否经历过，倒是都不影响你的智力和观察力。”阮琦将手抽了出来，揉了揉手腕，表情有些无奈，她将手腕处的纹身盖住，又把挽起的袖子拉了下来。回想起来，如果在相同时空看到一模一样的自己，那就是时间出现了裂缝，而且两个自己不能在同一时空照面，否则必须杀死一个，取代对方，不然两个都会消失，这件事情还是乔谨南告诉自己的。“不过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
　　乔谨南点了点头，示意对方说下去。
　　“这个时间罅隙会一直存在吗。”
　　“这里的结构很不稳定，任何形式的裂缝，塌陷、弥合都有可能。”乔谨南觉得这里可能是因为未来的某些原因，有巨大的能量导致时间罅隙产生，洞穿到了现在，但是目前并没有发现和阮琦有相同迹象的人，看来裂缝程度很微弱。
　　话音落下，乔谨南听到了对方的叹息声，是人们对自己不可控的事情进行情绪倾倒的典型表现。
　　“你不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吗？”阮琦里其实已经组织好了语言要回答乔谨南。
　　“我没兴趣。”这里以后发生什么，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乔谨南想了想，觉得自己知不知道也没什么用。“不过我倒是有个忠告给你。宇宙万物都有自身的运作规律，时空旅行者，说到底也只是个看客，是历史的看客，是故土的看客。不要企图打破什么规律，改变什么走向，扭转什么结局。”
　　“看来你是还没有经历什么遗憾的事情。”阮琦面无表情，“遗憾到过不去的事情。”
　　“过不去的事情？我见过的倒是不少，有不少人借助科技手段回到过去，就是为了消解那些过不去的事情。”
　　“后来呢？”
　　“如果让我说，为此付出的代价，才是过不去的事情，不如接受现实。”
　　听完，阮琦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乔谨南则转身往光亮的方向走去。
　　***
　　中央的火苗轻轻簇动，火星散落，火堆吱吱燃烧着，将暖和的温度撒向四周。
　　乔谨南刚坐下，凝视着徐徐而动的火光，身边递过来了一些吃的和一瓶水。顺着方向看去，舒苡裴只是递东西，竟也没问什么。
　　“谢谢，我不饿，你吃吧。”
　　“从进到这片林子到现在，两天两夜，既不饿，也不渴？”舒苡裴没记错的话，她真的是一口东西没吃，一口水没喝。“多少随便吃两口吧？”
　　这么说来，乔谨南自己也觉得表现得不太合理。于是伸手接过了食物和水，象征性地吃了两口，然后躺下佯装睡去。
　　舒苡裴看了看睡下的乔谨南，眉目间掺杂了一些不满。
　　意识到自己心里的情绪，不禁反思到自己究竟不满的是什么？
　　是放在地上的水和食，只吃了非常精确的“两口”。还是对方的沉默寡言呢？
　　不管是什么，好像都不对。于是转头就把不满矛头指向了自己，很快把自己的感受压制了下去。
　　*****
　　可以隐隐感觉到自己被端视着，她佯装了一会儿，竟真有了几分困意。
　　频发的各种现象让乔谨南觉得这个山洞的场域，真是紊乱。
　　再次睁开眼时，乔谨南发现自己的身体被关在一个狭小的玻璃罩子里。
　　自己身体周围插了许多不明的导管，她先尝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指，然后又缓慢地将手抬起来了一些。
　　小手掌非常粉嫩柔软，分明就是小孩儿的手。
　　侧头透过玻璃罩看向外部，自己好像身处在一个不明的驾驶舱。
　　舱内遍布着精密的仪表盘，四周是流线形的内延。从内部构造上看，像极了一个宇宙飞行器。
　　而远处的驾驶舱座，只能看到一个背影，被密集的激光绳索捆绑在驾驶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