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傅]异路沉浮》幽若雪

23、贰叁

　　傅振华睁开眼睛的时候，陆雨就站在不远处的落地窗前接一通电话，内容傅振华听不到，只听到陆雨吩咐了一句，人交给阿媚先不要带过来。

　　这个人是谁，傅振华脑子里飞快的权衡，可身上的疼很快席卷了意识，傅振华记得他胸前陆雨擦心脏而过的枪伤再次崩裂，肩头又因着掩护陆雨被枪击中，混沌的场面和浓浓的火药味仿佛尚未褪去，一个清晰的顾虑充斥内心，振雪在哪里……

　　“醒了？”短短的算是问候的言语自陆雨似笑非笑的神情里流露出来，走近身边带着淡淡的烟草气息，傅振华回神时陆雨就温柔的表情看着他，“想什么想的如此入神？”

　　傅振华没有说话，暗自咬牙试图起身，陆雨弯身只伸出一只手，力量不轻不重的落在傅振华未中枪的肩上制止了欲要起身的动作，“你就算不顾及自己的身体，也总该体谅体谅我费尽心思救你的心情吧。”

　　傅振华愣了愣，还停留在陆雨将后背留给自己的支离片段，傅振华明白生死关头将后背留给一个人意味着什么，即便陆雨并未对自己深信不疑，但在生死瞬间，陆雨选择了信任和回护。

　　陆雨的目光恢复了调侃的笑意，不再是枪林弹雨下绷紧的厉色，“你总是把沉默当成习惯是否可以多少顾及下同你说话的我的感受，嗯？”

　　傅振华抿紧的唇线有些不知所措的松动，张了张嘴，却只吞吐出“谢谢”两个字，陆雨说的没错，傅振华原本不是张扬跋扈的性格，与陆雨南辕北辙，加之从小自孤儿院长大性格并不能算乐观开朗，做了□□卧底为了保护自己更加将沉默寡言和隐忍当做习惯，他有时候都怀疑自己能够忍多久忍多少，可当一群人糟蹋傅振雪的声音清晰锥痛心脏，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字，恨！

　　看着再次陷入沉默的傅振华，“好吧……”陆雨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将视线从傅振华恢复沉默低调的情绪里悻悻收回，放眼于窗外豁然开阔的视野，“世界很美好，不论昨天经历过什么，今天依然美好，你说是不是……”陆雨自顾自说着旁人看来不着边际的话，傅振华却明白陆雨是想降低伤害的安慰自己，傅振华从心底感谢陆雨，如果不是陆雨的及时赶到，傅振华明白自己有可能屈辱不堪的死在那张床上，然而陆雨还是晚了一步，他没来得及救傅振雪。

　　不该奢求更多……
　　傅振华从不奢求，今天自己是怎么了，将泪逼退，鼻子禁不起一阵酸。

　　陆雨再回头来读傅振华的眼睛的时候，陆雨知道自己错了，也许他什么都不该说，因为傅振华的目光变得漠然浅淡，是一种被剥夺一切之后浑然不觉的麻木，陆雨又想起方才电话里阿三说话的内容，“傅振雪的情况很糟，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的恐慌错乱，不吃不喝，对任何人都极度恐惧排斥，无奈之下被注射了镇静剂，现在睡了……”

　　能活着总是好的，陆雨想到自己被百般凌辱后勒死的亲人，作为一个男人，他终无法设身处地的真切理解加诸在女人□□和精神上的双重伤害给她们造成怎样的痛苦噩梦，可是作为被践踏和蹂躏的受害人的家人，陆雨感同身受，那种绝望和恨几乎让他癫狂。

　　陆雨没有将傅振雪的情况告诉傅振华，因为他觉得傅振华也许并不如他想象的那么坚强，他不想在卓试图摧毁傅振华未果的不堪回首上将傅振雪被彻彻底底摧毁的事实如实相告，陆雨看得出来，傅振雪比傅振华的命都重要。

　　傅振华只有这一个相依相伴的妹妹，陆雨也只有那一个姐姐，那种歇斯底里陆雨明白。

　　“要不要吃点什么，我叫人送上来。”陆雨又笑了笑，安慰傅振华的同时也扫清自己不该残留的惨痛记忆。

　　傅振华抬起头，深深的看陆雨。

　　陆雨突然有些慌，他觉得傅振华内心里问他还是不问傅振雪的现况正在做着激烈的挣扎，陆雨搓了搓手站直了身体，了然的安慰道:“她需要时间来平静，我觉得你现在不该去打扰她。”

　　一个她，傅振华明白陆雨指的是自己求他救的傅振雪，需要时间平静，是啊，哪个女孩子经历那些惨痛之后都需要平静，可是需要多久才能够平静，一年，三年，还是一辈子……

　　傅振华的心突然剧烈的疼起来，他觉得事发当天他在电话免提声中听出的是傅振雪用尽平生力气挣扎未果时自暴自弃的妥协。

　　“陆雨……”傅振华有些紧张的叫着陆雨的名字。

　　陆雨皱眉，“怎么了？”

　　傅振华突然的动作又扯拉到伤口，整个人疼的颓下去，陆雨扶住他似乎明白了他的顾虑，少有耐心的解释道:“我已经把她交给阿媚，阿媚做事你大可放心，她会派人二十四小时监控保护，她不会出事的。”

　　急促的呼吸渐趋平稳泪意弥漫的双眼渐渐清明，陆雨的眉头才松了松，可看到努力过后抬起头一头冷汗的傅振华，还有傅振华那双仿佛泪水润泽过的晦暗瞳仁，陆雨刚松动些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很多事，你早该有心理准备……干我们这一行，很多事，没得选择，只有承受。”

　　陆雨这句话有些像劝慰，又有些像气话，傅振华回答他的依旧是沉默，陆雨气的发笑，自己怎么会对一块木头一样倔强铁一样冷漠的人说这些！

　　就在陆雨刚刚做出妥协打算走出屋子时，傅振华开口道:“陆雨，”陆雨停住，却没有回头，因为陆雨已经猜到傅振华下了大的勇气要说的是什么。
　　“我想见振雪。”

　　陆雨想了想，点头，“好，我安排”，果然不出他所料。

　　“谢谢。”

　　“不客气。”

　　这种寒暄一样的对话乏味无趣，陆雨却觉得自己应该是理解了近墨者黑这个道理，跟傅振华再相处下去恐怕自己也要一个字两个字的往外冒了，陆雨摇摇头，突然觉得这种说话方式也挺有趣，最起码，节省时间又不浪费感情。

　　傅振华见到傅振雪是在两天之后，杨岩原本要求他卧床，可是傅振华卧不下，心里一直牵挂连做梦都是傅振华哭着拥抱他。

　　傅振华见傅振雪陆雨一直等在门外，没有打扰，没有干涉，任傅振华抱着傅振雪哽咽流泪，傅振雪则哭的像个迷失的孩子，陆雨吁了口气，他还记得自傅振华钱夹中看到的那个女孩子，质朴、单纯、天真、大方，笑的那么开朗自然，不知道经历了这么多，那个不懂世事不知人心叵测的丫头还存不存在。

　　“陆爷，”阿三毕恭毕敬的行礼。

　　陆雨若无其事的摸了摸右手食指上的戒指，“人呢？”

　　阿三道:“人已经带到，但嘴很严。”

　　陆雨摆了摆手，“晚些我过去。”

　　阿三低头称是。

　　傅振雪被安排在一个隐秘却安全舒适的农家小院，不会有人打扰，也不会闷，因为从窗子望出去便是满眼舒适的绿色，有青郁郁的垂柳和嫩油油的草，从这里走出去便是自然。
　　世界万般好，不如自然最好。

　　傅振华走出那间屋子，陆雨掐灭烟蒂，这两个动作几乎是同时进行，陆雨知道傅振华哭过。

　　“陆雨，”傅振华似乎下了很大决心。

　　陆雨点头，似乎傅振华现在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

　　傅振华长叹道:“我可不可以跟着你？”

　　陆雨伸出中指将烟蒂最远的弹出去，“外面本来都在传你是我的人，”陆雨微笑。

　　傅振华又一次选择沉默。

　　陆雨看了眼里面，“振雪怎么样？”

　　傅振华踌躇着摇了摇头。

　　陆雨道:“跟我去见一个人。”

　　傅振华问:“谁？”

　　陆雨微笑，“那天开枪打伤你的人……”看傅振华没什么反应，陆雨又道:“傅振华，做我们
　　这一行，务要心硬心狠，还要当机立断，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不假，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却是根本。”

　　傅振华点头，“是。”

　　陆雨道:“你要学的还很多，先跟我去会会这个人，去学学火龙的手段。”

　　傅振华眉间染了一层淡淡的愁绪，却还是轻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