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傅]异路沉浮》幽若雪

22、贰贰

　　傅振华身体里的子弹必须马上取出来，车一路疾行，陆雨拨通私人医生杨岩的号码，末了又加了句“要快！”
　　“喂……”杨岩想说的话还没说完陆雨的电话已经挂断，陆雨的声音并不和善，又是风雨欲来的前兆，电话那头的杨岩一头黑线，他哪次不是随叫随到？

　　车里，陆雨将傅振华的头枕在自己腿上，昏迷不醒的傅振华异常安静，长长的睫毛掩盖住颤抖的情绪，这个人连昏迷中都是这么不踏实。

　　陆雨一路无话，脸色是从未有过的沉重，伴随着“哐”的一声惊心闷响，火龙猛打方向刹车踩到底，陆雨本能的一手支撑驾驶座位后椅一手揽住傅振华用身体护住，子弹穿过左侧车窗玻璃贴着头顶擦过，玻璃碎裂一地，傅振华的眉峰负痛的皱了皱，含糊不清的重复念着付振雪的名字。

　　“草！”猛踩刹车的火龙已经掏枪，陆雨的人同一时间抢出车门寻找有利地势，可敌明我暗的劣势在天时地利人和的对手面前无论如何强势都处于被动。

　　陆雨低骂了一句，一脚踹开车门，揽住傅振华滚下车，子弹如影随形激起一串尘烟在车前，两方势力交火火力明显被对方压下并分散。

　　陆雨举枪在侧，用身体将傅振华掩在车身后，有脚步声向这边走来，一步步试探、摸索、戒备……

　　意识到有目光注视陆雨回头，果然看向傅振华，傅振华也正在看他，一双深深的眸子痛楚无力，却倔强隐忍的让人心疼。

　　“你怎么样？”陆雨低声问。

　　傅振华微不可见摇了摇头，似乎连摇头都要用尽他所有力气，喑哑的嗓音像铁勾刮磨烧干的壶底，漠然而又平静的吐出一个字，“走……”

　　傅振华居然让他走，陆雨气不过低吼道:“闭嘴！”陆雨和傅振华都知道栖身在这里有多危险，对方只要一枪命中油箱，他和傅振华就都别想活命。

　　脚步声多起来，向着陆雨和傅振华的方向围拢，人数绝不是陆雨一支枪能够瞬间解决得了的，火龙等人无暇分申顾及，被势力各自冲散，这边独留陆雨和重伤的傅振华。

　　这条路平时陆雨是不会走的，因为这条路是陆森的势力范围，可这条路权衡起来最近最畅通耗费的时间也最短，傅振华的枪伤还在流血，无法确定子弹深入的程度，所以陆雨选择走这条路。

　　而陆森便赌陆雨会铤而走险走这条路为傅振华争取时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陆森看得出傅振华在陆雨心里有一定的分量，只是这分量的轻重无法权衡，借这件事，正好试探一下陆雨的心。

　　“陆爷，森爷料定了你会走这儿，”陌生冷酷的声音在枪声另一头响起，带着浓浓的火焰气息和谨慎，“今天你的人在我们这边撒野，就怪不得我们了。”

　　“少他妈的废话！”陆雨听罢咬了咬牙看向傅振华低声骂道，“你还能不能走！”
　　傅振华老老实实摇头，低声道:“别管我……”

　　陆雨并不理会他的说话内容，将手里的枪平举在侧，人就要梃身攻出去，傅振华使出浑身力气拉了他一把，“太冒险……”

　　从来没有人敢阻挠陆雨的行为，陆雨本能的回头想要发作却看到傅振华因为拉扯自己新伤旧伤同时发作脸色惨白，冷汗也顺着额角淌下来，冷冷听着愈来愈逼近、透着危险气息的脚步声，陆雨耐着性子低声道:“脚步声十一个人，我最快的时间能够解决掉九个！”陆雨没有把握他的第二轮子弹是否一定会抢在剩余那两个人开第一枪之前。
　　傅振华突然扯了抹微弱的笑，很淡很淡的笑，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陆雨居然靠脚步声就能辨别人数，傅振华虚弱苍白的笑让陆雨突然觉得这个人脸上有了光彩，那笑里有恭维和信任，而这个冷漠沉寂的人身上也有了温暖，陆雨仔细看他因为他觉得傅振华有话要说，只是感觉。

　　只听傅振华轻声道:“那两个……交给我……”

　　“交给你？”
　　这幅样子也能杀人？更何况陆雨知道傅振华身上并没有枪。

　　人声已在近前，没有多余的考虑时间，陆雨霍然直起身形，抢在来人之前枪声响起子弹连发，同对面大面积的枪声混在一起，钧发的时间喘息尚未平复，十一个人已经同时倒了下去。
　　陆雨警觉回头，傅振华淡淡的眉眼透着虚弱却自信的笑。

　　陆雨同一时间连续打出的九发子弹正中要害，没有痛苦，没有恐惧，九个人可以说同时倒下，可看到另外同时倒下去的两个人，陆雨不自觉的笑了笑回头，惊诧之余眼神里分明透着赞许跟欣赏。
　　还有，心疼。
　　那两人喉间分别订着一支袖箭，傅振华的袖箭。

　　“好样的，”陆雨刚要去搀，傅振华已经不支的倒在他身上。

　　“振华？傅振华？你醒醒！”陆雨放下傅振华，将膛内推满子弹，闪身闯了出去，枪声起，子弹犀利的仿佛长了眼睛生了牙齿，配合火龙等人的火力掩护，压倒一片狼藉，陆雨的强势所向披靡乾坤瞬间扭转。

　　枪声平息，陆森的人畏惧陆雨的强势纷纷退却，陆雨的人就像打出的子弹一般先声夺人，“回去告诉阿森，让他给我等着！”陆雨的话也像他手中的枪一样危险，没有人再敢在这样一个神惧鬼怯的人面前赌运气。

　　陆雨已经上车，有人将傅振华扶上车后排座位，现在的人对傅振华的态度多少有了些改观，富华大酒店内傅振华救陆雨时的精准枪法和应敌速度，这次傅振华同陆雨共同拒敌时杀伐果断的勇气和精妙绝伦的袖箭，让在场的人折服。

　　陆雨一句话都没说，车子发动油门直接加到最大。一个信念在叫嚣，他不能让傅振华死！

　　傅振华并不想死，却又没有力气面对现实，直到陆雨坚持将他连拖带抱弄进自己的住处，阿媚目光里是难以形容的忧虑，杨岩早已等在那里，人一到便准备手术刀酒精纱布温水毛巾取子弹。

　　傅振华的身体状况原本很差，精神上又受得打击太大，所以很多主观因素决定他本人并不愿意醒过来，陆雨一直冷眼旁观不说一句话，杨岩不用看就能够感受到陆雨从他背后穿过来的压抑隐忍的目光，直到子弹丢进托盘发出“噹”的一声轻响，陆雨才舒展眉头陷进旁边的椅子里。

　　“我会按时来给他换药。”杨岩脱下白色外套摘下手套。

　　“没你的事了……”陆雨的声音透着疲惫也透着愤怒的余波。

　　“阿森的事，你想怎么解决？别忘了老爷子在那儿，现在还有个陆霜。”

　　陆雨唇角冰冷的笑意散开，使他整个人都罩在一种沉重冷淡阴狠的味道里，陆雨忽然想起什么，一把扯掉领带丢在一旁。

　　杨岩看到他这个极不起眼的动作，竟然笑了。

　　陆雨抬头，“你笑什么！”

　　杨岩摇头，“据我所知，你最受不了的就是脖子上这个东西，可是今天你从进来了心思就放在他身上居然连这个都忘了……”他扫了眼蹙眉静静躺在床上的傅振华，“他是你留在这的第一个男人，我很想知道他有什么不一样。”

　　“不说话没人会当你是哑巴！”陆雨将头埋进掌心，不再说话。

　　“陆雨，我真的有些怀疑……”杨岩的话适时的刹住，跟聪明人说话点到即可，说多了反而弄巧成拙。

　　陆雨抬起视线，故意激道:“怀疑什么？”

　　杨岩不置可否的笑笑，摊了摊手，“没什么，我见过他两次，都是奄奄一息，不过很奇怪他给我的感觉不错，你真对他有兴趣我不反对。”

　　陆雨眯起眼睛盯着杨岩把话说完，之后皮笑肉不笑的指了指门，无声的送客，杨岩无奈的起身抚了抚额，最终还是默认而又无辜的点头乖乖的走出去，背后紧接着传来的关门声让刚刚走出去的杨岩哭笑不得，陆雨还真是不客气，过河拆桥，杨岩摇摇头走进电梯，可他就那副脾气傅振华受得了？杨岩想着想着居然嗤笑出声……

　　屋子里又静下来，只有均匀的呼吸声，方才惊险刺激的一幕上演的太快，谢的也太快，黑色世界中的关系本就如光怪陆离的夜色，永远藏有变幻莫测的机遇和威胁，陆雨缓缓踱到床前，缓缓在傅振华床边坐下来，静静的看着这个人因着光线打在脸上而暗昧不明的俊雅轮廓，一种很奇妙的恍如隔世的感觉，傅振华，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合也从来没有过，陆雨心中笃定，可他就是莫名其妙的感觉这个场面他经历过，很熟悉，又异常陌生……

　　“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陆雨喃喃自语，看着傅振华沉静的外表出神，这样的一个骨子里都浸满了隐忍的人他的枪怎么会那么快那么准，他的袖箭又怎么会那么快那么准，在体力精力濒临崩溃的边缘依然能准确将袖箭钉进对手的喉管，如果袖箭对准的是他陆雨，他可有把握比傅振华更快更稳？

　　你最好不要是jing查……
　　如果你真的是jing查的话，我怎么处置……

　　陆雨陷入了有些茫然若失的空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