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傅]异路沉浮》幽若雪

21、贰壹

　　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前是人间，十五分钟后便是地狱，陆雨找到傅振华只用了十五分钟，可十五分钟对于傅振华而言已长到挨不住。

　　卓放慢了速度，一点点抽去傅振华的腰带，仿佛欣赏傅振华从倔强冷硬到隐忍妥协也是他享受的一部分，折弯一个人远比折断一个人来的有技巧，也更有成就感。

　　卓已经迫不及待脱掉自己的衣服，露出饱满的肌肉和硕大的下身，自豪的展示给傅振华，傅振华的眼神漠然的就仿佛身前站着的是一只发情的野狗，可是此刻这条野狗已经义丝步挂，迫不及待的想要趴在傅振华身上。

　　然而剔肉剜骨的绝望让傅振华看起来如同随时都会被风吹散的死灰。

　　一切都按着陆森预定的程序走着，一切都是那么顺利，一切都让摄像头那边的陆森心满意足。

　　枪声突然连珠炮一样响起，惊得卓下面高高抬起的头突然就软了下去，门锁被枪突击打落，紧接着是一脚踹开房门的陆雨。

　　卓本能的想去摸枪，陆雨却一枪逼回他伸手的动作。陆雨的眼睛让他不敢直视，陆雨走进来的速度不容他喘息，卓赤果果的站着，软下去的下头跟着他的主人不停的抖，昂扬驰骋的经历中这次是从未有过的狼狈，甚至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陆雨走到床边深深看了一眼眸光散淡的傅振华，心狠狠的揪了一下，紧接着是所有的愤怒一触即发，枪管狠狠的戳上卓的头，咬肌分明的绷起，陆雨狠的时候整间屋子里的空气都凝结的让人透不过气，卓就像一只风雨中颤抖的落汤鸡。

　　傅振华捂着撕裂疼痛的伤口缓缓撑起来，每一个动作似乎都花费了他所有的气力燃尽他生命中的力量，他的外壳已经妥协了，已经是奄奄一息的状态，可陆雨看到他的那双眼睛知道他的心在复活。傅振华踉踉跄跄的攀到窗台旁边，失神的从十九层望出去，外面的世界灯红酒绿，正是一天当中最放纵最狂烈的时候，而他经历的，却是生不如死。

　　傅振华怔怔的望着窗外，口里咀嚼着浓重的血腥味，他突然很想笑，嘲笑自己，嘲笑这个世界。

　　于是他真的笑了，笑的那么大声，那么凄厉，那么痛苦，那不是笑，那是一种对这个世界的所有不满和对自己力不从心的压抑一股脑的发泄出来，随着这意不由心的笑，傅振华落下眼泪，他渐渐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自己最初坚持的方向还在不在，不明白自己最努力拼却一切去保护的东西还值不值得，傅振华抹去眼泪，他已经不记得自己还会哭还有资格流眼泪。
　　黑色的世界不属于他，白色的世界容不下他，灰色的世界不适合他，他没有错，付振雪同样没有错，是哪里错了，哪里不对了，为什么短短的时间一切都面目全非连低到土里的简单幸福都被撕扯的鲜血淋漓分崩离析！

　　傅振华的笑意冷下去，颤抖不见了，是更为冷漠的决绝，他缓缓的低下头，捡起了地上的枪。

　　陆雨看着他的动作，看着他一反常态的发泄，看着他从倔强到妥协再到决绝，看着他流泪，看着他软弱的不堪一击，看着他弯下腰去捡枪的动作都似乎要一头栽下去不再醒过来，陆雨突然觉得有些心疼，他的姐姐也曾在自己面前遭受非人的襁褓，最后眼睁睁的看她被被勒死在自己面前无能为力，那种淹没理智淹没生命的杀伐之意和哀莫大于心死的悲伤陆雨刻骨铭心。

　　曾经，傅振华的笑那么温和近人，如今经历这些之后，这个人的笑还会有么？

　　这里不能闹出人命，陆雨克制着扣动扳机的手终究没有扣下去，可他看到傅振华弯身拾枪却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陆雨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也有心酸的时候，也有纵容的时候，心里也有疼痛的时候，陆雨一直觉得自己的心已经麻木，从自己的家人被杀光掠夺那一刻开始。

　　可是傅振华，让他又有了那种疼痛的感觉。
　　所以今天傅振华即便要在这里杀人，陆雨不会拦他，任何事任何人，陆雨顶着。

　　“陆爷，这，这里不能出人命的您是知道的。”卓的声音在抖，他知道摄像头那头的陆森一定在陆雨进来的一刻就溜了，所以他唯有苟且的求陆雨，只要能活着，只要活着他就还有可能扳局，所以他不计后果的求生存。

　　可是陆雨的枪没有偏移一分一毫。

　　傅振华没有看陆雨，只淡淡用声嘶力竭后哑了的嗓子问道:“这里是不是不能杀人。”那声音远的冷静的不像是刚刚经历如此多的傅振华的。

　　陆雨淡淡的勾起唇角，唇间却全无笑意，目光中是毋庸置疑的纵容，淡淡的口气说道:“你随意。”

　　听懂陆雨放任的意思卓抖成一团，“陆……陆爷……不，不可……不可以。”

　　陆雨的笑容一点点绽放成冷酷无情，“所有人都知道傅振华是我的人，可是你连我的人都敢动是谁给你的胆子！”

　　门外已经聚集了很多人，陆雨的人陆森的人和富豪酒店的人，都在门口，没有陆雨的话没有人敢贸然进来，即便他要把天捅个窟窿底下也无人敢说个“不”字，对于陆雨对流言蜚语的直言不讳，阿媚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

　　门口的人突然分开让出一条路，拐杖点击地面的声音就像心跳一样规规矩矩，他的左腿是当年跟着陆老爷子时候为老爷子中的枪，所以无论□□白道都知道，这家酒店是东升堂陆老爷子在罩着，所以这位跛脚老人定下的规矩还没人去破。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矍铄老头儿便是这家富华酒店的老板，人们都叫他孔翁。

　　“陆雨，卖我个面子！”孔老板轻易不会干涉客人的抉择，可是他的规矩也就是富豪大酒店的规矩。

　　陆雨没有回头，只是想了想，用轻松舒缓的语气回道:“是他先动我的人。”

　　孔翁的脸色变了变，沉沉的脸色变得柔和起来，“陆雨！连我的面子你也不要给了？”孔老板第一次对自己说出话来达到的效果置疑。

　　“孔翁，今天晚上在这里闹事的始作俑者可不是我。”陆雨的声音轻松，可每个字咬下去却都很用力。

　　“陆雨，你的意思是不给我孔某人面子了？”孔翁的神色彻底冰冻。

　　“不，等这件事解决了，陆雨随您处置！”陆雨依旧微笑不乏尊而敬之，可冷冷的微笑，目光像刀锋一样逼着卓。

　　陆雨的话，一字不落融进傅振华的耳膜，可是对那种他从不认同的关系傅振华没有反驳，没力气反驳。傅振华的手臂缓缓抬起，随着他的手抬起，枪管也缓缓对上卓的头，卓只是一个生意人，这样的场合下直接抖成了筛子，连斗志昂扬的小弟弟都抖得像风中刚孵出蛋壳的小鸡，这只小鸡，恐怕事后如何再在温室里培育也无法涅槃成斗鸡了。

　　陆雨不确定傅振华是不是真的会开枪，可是他看向傅振华的目光里一直有纵容和支持，无论傅振华做怎样的决定，陆雨将选择权交给他。

　　握在傅振华手中的是卓安装了消音器的枪，没有枪声，只有卓捂着下身鬼哭狼嚎的惨叫声和翻滚。傅振华的枪打的不是他的脑袋，而是他的命根子，陆雨叹了口气，所有人都提在嗓子眼的心还没落回原处，现场又一片混乱，不知道是谁朝傅振华开了一枪，“闪开！”陆雨的动作比声音还快，子弹离膛，场面乱的有些无法控制，傅振华躲过一枪本能的回头时，正对上的是角落里瞄准了陆雨的枪口。

　　傅振华没有想什么，他没有想任何事和衡量利弊的时间，似乎是一种作为jing查的本能，又似乎是因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感情，傅振华挡开陆雨向那人握枪的手射击。

　　傅振华和那人的子弹交错而过，一发射在傅振华左肩，一发射在转角处隐藏那人的右手，傅振华的子弹射出去，阿三等人才留意到那个人，他只侧身露出半边身子和握枪的手，阿媚惊讶的发现傅振华的枪法奇准反应速度也奇快，最重要的是，在生死关头他保下了陆雨。

　　陆雨没有受伤，傅振华伤在左肩，短暂的混乱场面在最短的时间里平复下来，那个打伤傅振华的人已经有人去追，一场人生得意须尽欢的放纵转眼被玩成了死亡游戏，陆雨看了眼傅振华苍白的脸色，“你怎么样！”

　　“死不了！”傅振华依旧倔强。

　　“最好死不了，否则，我要他给你陪葬！”

　　傅振华若有所觉的看陆雨，他觉得陆雨一定是知道那个人是谁，但疼痛让他陷在深深的痛苦里，原本沉默寡言的傅振华没有多问，一面用力的捂住伤口，一面凄楚黯然的看陆雨，喑哑的开口道:“陆雨，我有事……求你……”

　　陆雨上前拉住他往外走，低声道:“已经有人把付振雪带回去，你最好也给我活着回去。”

　　原来他心里想说什么陆雨早就知道并在他没开口的时候已经为他办好，傅振华没说话，其实他想说些什么，可是张不开嘴，连勉强迈动的步子都沉重起来，陆雨意识到他情况不对时他整个人都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