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天若有情》清风明月笑春风

6、疑云重重

　　杜守仁接过钱袋递给楚裳，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你们母子三人现今住在何处？又以何为生呢？”
　　楚裳接过钱袋低声道了谢，将自己的境遇说与了杜守仁，杜守仁听后唏嘘不已：“没想到你爹一时糊涂，竟害你们一家人落得此等境地。”
　　“我爹是冤枉的。”楚裳想也未想便大声反驳。
　　杜守仁愣了愣，正欲再开口时，目光所及之处但见一身大红官服的展昭正远远走了过来，他忙对楚裳说道：“这些银子你先拿去救你娘，若有需要再来找我。”
　　楚裳心中感动不已，眼眶微红的向杜守仁福了福身子，语带哽咽的说道：“杜伯伯的大恩大德，楚裳他日定会报答的。”
　　“快起来快起来。”杜守仁忙不迭的扶住她。
　　“杜大人。”展昭清朗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
　　楚裳抬头正与展昭四目相对，二人眼中皆掠过一丝诧异。
　　杜守仁有些着急，一个劲冲楚裳直摆手，不住的催促她：“走吧，快走吧。”
　　楚裳心中记挂娘和弟弟，不欲再多作停留，转身离开。
　　展昭望着楚裳的背影，眼神中带有几分疑惑几分探究。
　　“乡下丫头不懂礼数，展护卫见笑了。”杜守仁不自在的干笑了两声，引展昭进了府。
　　来到客厅，杜守仁吩咐下人上了茶，不动声色的揣摩着展昭的来意。
　　展昭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朗声道：“不瞒杜大人，展某是为沈大人一案而来。”
　　杜守仁长叹一声，面上露出无比悲戚的神色来：“沈大人遭此横祸着实令人扼腕痛心，展护卫尽管开口，但凡杜某能帮的上忙，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展昭微微一笑：“多谢杜大人。”不做停留切入正题：“展某听说沈大人遇害前几日常来杜大人府上，不知可有此事？”
　　杜守仁一愣，旋即答道：“确有此事。”
　　“那沈大人是因何而来？”展昭接着问道。
　　“展大人想必也应该知道，自年初三川口一战败后，朝中便分成了主战与主和两派，这阵子官家听从朝中主战一派的意见，意图撤换一些朝中官员，沈大人无非也是担心他这个兵部侍郎丢了官职，到我这儿来探听些消息罢了。”杜守仁面色平静的答道。
　　“哦？果真如此？”展昭挑眉问道。
　　“果真如此。”杜守仁笃定的回答。
　　“既如此，那展某便告辞了。”展昭略一沉吟，起身告辞。
　　送走展昭后，杜守仁心神不宁的在屋内来回转了几圈后，回身掩上门，几步绕到屏风之后，伸出右手轻触青砖砌成的墙壁，手中碰到一处凸起，微一用力，只听得格格声响，墙壁向内凹陷，凭空现出一条漆黑幽深的暗道出来。
　　杜守仁抿抿唇咽了口唾沫，一步步拾级而下，门在他身后悄然合上，愈往下走阴凉潮湿之气愈重。
　　这条地道杜守仁做上吏部尚书不久便挖好了，做了那么多亏心事，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只是他当时却没想到这条地道今日派上了另一用场。
　　杜守仁沿着狭窄曲折的暗道慢慢走着，心底却如同掀起了惊涛骇浪般难以平静，五年前，他因为一己私利诬陷好友楚怀安入了狱，之后又以他的家人威胁他担下了所有的罪名，却最终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如今乍然见到楚怀安的女儿，于他而言到底是福还是祸？杜守仁边走边思量，楚怀安的女儿看来对当年之事毫不知情，那么他是不是应该再试一次？杜守仁想到此处蓦地顿住脚步，双拳紧握，眼底闪过一抹狠戾之色，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他不想再错过。
　　终于到了暗道的尽头，杜守仁抬眼看向不远处那扇门，实在不想面对门后那张脸，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咬了咬牙，硬着头皮步上台阶。
　　杜守仁在门前站定，抬手敲门，两长一短，俄顷，门向内开了道缝，有光亮透进来。杜守仁深吸口气，跨了出去。
　　一道冰冷而犀利的目光落在杜守仁身上，令他在这暑天里无端打了个冷战。
　　“你怎么来了？”黑衣人面无表情的别过脸，慢悠悠踱步到桌前，倒了杯茶伸手示意杜守仁坐下。
　　杜守仁此时方才察觉自己的喉咙干的紧，几步走过去，端起茶杯一口喝干。
　　“开封府的展昭来过了。”杜守仁放下茶杯接着道：“是为了沈谦之死而来的。”他看向黑衣人，试图从他的神情中揣度出些蛛丝马迹来，却是徒劳。黑衣人垂着眼，面色透着不正常的苍白，这是杜守仁第三次见他，每一次他都是一副漠然疏离的表情，杜守仁实在想不通上面为何会派这么个人来？他自认为官多年早已习惯了与各色人等相处，可是这个人明明就坐在面前却常让他生出想逃离的冲动来，更让杜守仁郁闷的是他竟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
　　不知过了多久，杜守仁浑身开始不自在起来，额间渐渐渗出冷汗。
　　“开封府的人都精明的很，杜大人要小心应对才是。”黑衣人依旧低头摆弄着茶杯，不咸不淡的开了口。
　　他这是在提醒自己？杜守仁心中不由冷笑，真是笑话，自己在官场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哪里用得着他这个无名小卒来提醒？
　　黑衣人似是窥破他心中所想，抬眼朝他冷冷看了过来，声音带了几许寒意：“在下劝杜大人小心为上，免得坏了上面的大事。”
　　杜守仁与黑衣人四目相对，心里不由打了个突，他强稳了稳心神，迟疑问道：“可否劳烦公子给上面带个话就说杜某有要事相告？”
　　黑衣人一双眼睛盯了杜守仁片刻，盯得杜守仁心里正发毛时，他突然便笑出声来：“不是早就和杜大人说过了吗？有什么事由在下代为转达便可，难道杜大人是信不过在下吗？”
　　不知为何黑衣人的笑意让杜守仁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那双眼睛明明是笑着的，面上的神情却带着几分僵硬，让人觉得说不出的别扭。电光火石间，杜守仁蓦地反应过来，眼前之人应是带着人皮面具的，杜守仁心头拂过一丝不悦，连名字和真面目都不愿告知，要自己如何相信？他偏过头，不发一言，来了个默认。
　　“哈哈。”黑衣人大笑起身，来到窗前负手而立，望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缓缓开口道：“杜大人不必如此，在下也是为了谨慎起见，你我同为上面效命，若彼此都互不信任有了嫌隙，误了上头的大事，到时候恐怕你我都不好交代。”
　　杜守仁心里咯噔一下，黑衣人的话戳中了他的痛处，他确实没那个胆子坏了上面的事。
　　正在犹豫间，黑衣人转身接着道：“方才杜大人所说之要事，需不需要和在下说，全由杜大人自己定夺，只要杜大人不怕误了事便好。”
　　杜守仁沉吟不语，心道他与楚怀安之间的恩怨还是自己解决为好，若能一举成功，也许能为上面立下大功。
　　“杜大人若无其他事还是抓紧回去吧，被人发现便不好了。”黑衣人复又转身望向窗外，不再理他。
　　杜守仁也顾不上那许多了，拱手道了句告辞，起身来到来到衣柜旁，启动机关，沿来路重新回了尚书府。
　　黑衣人依旧不动声色的站在窗前，仿若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