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天若有情》清风明月笑春风

7、齐聚京城

　　深夜，开封府
　　残月如钩，嵌在深蓝色的夜幕上。身着蓝色便装的展昭坐于梧桐树下的石桌旁，手擎茶杯，眉心微蹙，试图将这几日所查的线索理得清晰一些：沈府夜间出现的黑影，命案现场紧闭的门窗，沈家人的闪烁其词，杜大人看似滴水不漏的回答，所有的一切如同一团乱麻，越理越乱，展昭不由摇头一声轻叹。
　　身后蓦地传来破空声响，展昭神色一凛，忙矮身避开，还未坐直身子，一柄闪着寒光的宝剑朝展昭后背直刺过来，展昭将手中的茶杯往后一掷，单手撑住石桌纵身一跃躲过了这一击，哪知对方并没有继续攻击，而是大咧咧坐在了展昭方才坐过的石凳上，右手将宝剑随手一放，左手拿着展昭方才丢出去的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一仰脖喝干，咂摸咂摸嘴摇头道：“开封府的茶果然上不了档次。”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来到京城的白玉堂。
　　展昭无奈的笑了笑，在白玉堂对面坐了下来。
　　白玉堂冲展昭咧嘴一笑道：“猫儿，五爷我许久未来，一来便听到你唉声叹气的，又遇到棘手的案子了？”
　　展昭轻轻点了点头，白玉堂嗤笑一声道：“谁让你放着潇洒惬意的江湖日子不过，非要穿上一身官服受那束缚，瞧瞧五爷我多自在。”
　　展昭微微一笑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问道：“白兄因何会到京城来？”
　　“五爷我是来还人情的。”白玉堂如实答道。
　　“哦？”展昭诧异的挑眉。
　　白玉堂便将陷空岛如何欠下落英山庄人情，又如何替他们将货物运到京城一一道来，说到最后有些口干，又倒了杯茶一饮而尽，不满地唠叨：“我说猫儿，五爷我大老远来看你，你连个酒都不曾备下，真是只小气猫啊。”
　　展昭似是没听到白玉堂后面的话，他联想到那夜遇到叶青云的情形，心底还是有些疑惑，不禁问道：“叶青云也在京城，他为何不亲自走这一趟？”
　　“当真？”白玉堂讶然道：“这个五爷我便不清楚了，也许他有其他事脱不开身吧。”他嘴上虽如此说，面上却终究难掩不快之色。
　　展昭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他实在没有精力再去管不相干的事，不过出于客套他还是说道：“白兄既来了京城若有需要展某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展某自当尽力而为。”他顿了顿又道：“抽时间叫上叶兄，由展某好好尽一下地主之谊。”
　　白玉堂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好，就等你这句话了，咱们择日不如撞日，就明日在聚贤楼，如何？”
　　“这……”展昭一时怔住。白玉堂的声音拔高了几分，瞪眼道：“展小猫，你想出尔反尔？”
　　展昭哑然失笑，头隐隐有些作痛，他就知道这只白老鼠一来，自己的日子将会更加不平静，不，应该说江湖庙堂，他展昭的日子早已注定不会平静。
　　因为有了银子，杏林堂的大夫对楚家姐弟的态度缓和了许多，见楚母仍旧未醒还专门留了他们姐弟在医馆过夜，楚家姐弟自然是感激不尽，这一夜二人便守在母亲床边，谁也不肯先去歇息。
　　楚铮好几次想问楚裳银子到底是哪儿来的，终究还是不敢开口，只呆呆的看着姐姐打来水，拧干毛巾，为娘一点点细心的擦着脸和手。
　　“别看了，快睡吧，明日娘醒了我们拿了药便回家去了。”楚裳难得平心静气的对楚铮说道。
　　“姐，这银子咱们总得还人家吧？”楚铮犹豫了半晌，终于换了个问法。
　　“自然得还，我们不欠当官之人的银子。”楚裳说到这里顿了顿，脑海中浮现出展昭的样子，想到那日在应天府大街之上那人似乎也给了她银子，她撇撇嘴安慰自己：那是他赔的药钱，他的马撞得自己疼了好几天，他的银子用不着还。
　　楚裳到底没有告诉楚铮自己打哪借的银子，在她看来这些事情根本用不着弟弟操心，他只需要好好听话把书读好就行了。
　　一向忌惮姐姐的楚铮虽然心里疑惑却还是强忍着没敢再追问，他看着姐姐忙完后倚着床框疲惫的合上了双眼，脑门一热冲口而出：“姐，我不念书了，帮你一起挣钱吧？”
　　楚裳猛地睁开眼，眼中的寒光让楚铮不由瑟缩了一下。
　　“楚铮，你敢！这种念头以后想也不要想，老老实实给我念你的书。”楚裳指着楚铮厉声道。
　　“可是可是……”楚铮垂下头躲过楚裳的眼神，小声嗫嚅道：“人家也是心疼你，想替你分担一下嘛。”
　　楚裳心头一热，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了，她收回手，声音也柔和了许多：“好了，你现在还小，读书要紧，以后我和娘指着你的地方多着呢。快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楚铮没敢再接话，趴在桌上很快便进入了梦乡，楚裳望着弟弟的睡颜，暗叹了口气，将来怎么样她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翌日一早，楚裳迷迷糊糊的被人摇醒，皱眉睁开眼，正对上母亲苍老的面容，她欣喜不已：“娘，你醒了？你觉得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楚母轻轻摇了摇头，她环视屋内一遭，勉力问道：“这是哪儿？”
　　“这是京城的医馆，是这里的大夫治好了你。”楚裳如实答道，那边楚铮也醒了来到床边安静蹲下身。
　　哪知楚母听到这话，脸上瞬间染了怒意，竟强撑着要坐起来：“我不是和你说过不要来京城的吗？你怎么不听话？赶快收拾东西离开这儿。”由于身子虚弱的厉害这一动作便令她有些气喘。
　　楚裳忙上前扶住母亲，口中劝慰道：“娘，我知道，我们这就走。”她转头吩咐弟弟收拾东西，自己则伺候母亲起床，草草梳洗了，搀扶着母亲出了医馆大门。
　　方走出不远，迎面跑过来一人，在楚家三口面前站定，满脸堆笑道：“楚姑娘，我家老爷说了，既然令堂身体不好，就不要来回颠簸了，不如就留在京城治好病再回去如何？”
　　楚裳识的他，他便是昨日杜守仁身边的那个小厮，如今他又出现还说出这番话来，着实令楚裳有些意外，但她心中早已有了主意，刚要拒绝，楚母颤巍巍开了口：“你是何人？你家老爷又是谁？”
　　小厮脸上立时现出倨傲的神色来：“我家老爷乃是吏部尚书杜守仁杜大人。”
　　楚母愣了愣，诧异的看了楚裳一眼，楚裳心虚的别开了头。
　　楚母冷哼一声道：“原来是他，果真是官运亨通啊。你回去告诉你家老爷，他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楚家和杜家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毫无瓜葛，所以我们的死活也用不着杜大人挂心了。”说完她转头吩咐楚裳：“我们走吧。”
　　小厮讨了个没趣，侧身让出路来，眼睁睁看着楚家三人走远，悻悻转身离开。
　　楚裳老实向母亲交代了昨日向杜守仁借银子的经过。
　　“娘，您放心，这银子我一定会想办法还他的。”楚裳急急解释道。
　　楚母凄然的笑笑，拍了拍女儿的手，轻声道：“傻孩子，那么多银子你怎么还？是娘连累了你们。”
　　“娘，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楚家姐弟齐齐急道。
　　楚母没再说什么，又往前行了一段，她推说累了，重又上了板车，由楚铮拉着往城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