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嫁》蓝颜·夜

5、第四章 迷梦

　　“翠。”
　　“小姐？”
　　挑起半边眉毛，我定定地看着她。翠总是说我的眼很清，清的令人畏惧，怕被照出深心里的秘密。如今，面对我的凝视，她可会有半分畏惧？
　　“小姐……他……姑爷昨晚……”
　　“没有来。”
　　直接的说出事实的一部分，我发现自己开始不了解那些所谓恋爱中的女人，这些事，有这么难以启齿吗？就算只说一半也这么困难？她明知道我不在乎的。
　　“小姐……”
　　“翠，你变了。”
　　长久的沉默，她的神情不再淡然，反而有一种淡淡的怨，神思中，似乎很久很久以前，曾在另一人脸上见过，那……是谁？模糊的身影飞速在眼前闪过，抓不住，留不下，我徒然轻叹。
　　“小姐……对不起。”
　　下跪的人儿真的是那个翠吗？那个从很小的时候就一直站在我身边，淡淡的笑着的翠？
　　低叹，我不了解，也不想去了解，这是她自己下的套，只能让她自己去解。昨夜发生了什么事已不重要，现在我只觉得累，很累很累。
　　“翠，我要休息一下，你自己的事只能由你自己去处理，只要你不后悔。”
　　躺在床上，只一合眼，我便失去了意识，好累。

　　雾，浓浓的雾笼罩了天地，到处都是一片茫然。
　　站在雾里，看不见前，看不到后，我却有着奇异的心安。这是哪里？雾，可会散？
　　仿佛为了顺应我的思想，一阵风吹过，浓雾渐散，那风，竟是暖的。
　　隐约，雾中有一双身影，随着雾散逐渐清晰。一蓝一绿的身影纠结着，竟然是翠！另一人，面目不再模糊，俊美的脸上嵌着一双明媚无比的桃花眼，应该就是我那个“素未谋面”的夫君吧？真是个天生下来让女子为他心碎的人物。
　　莫家外苑长廊上，翠与他擦身而过，他为之停驻回身，我虽看不到，却感受到那人眼中瞬间的惊艳和痴迷。
　　“姑娘慢走！”
　　“公子有事？”
　　停下脚步，却没有回身，翠一早就知道他是谁，只不知这一幕是否她的特意安排？
　　“在下冒昧，敢问姑娘芳名。”
　　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翠现在的行为极不合理也甚为无状，庄攸南反而恭谨的过了分，献殷勤的心思如此明显，翠，你对于他这种昭然若揭的想法极满意？
　　“奴婢是小姐身前的丫环翠羽，庄公子有何吩咐？”
　　“小姐？”
　　“六小姐。”
　　……
　　这就是他们第一次相见？我看的很清楚，翠的眼中明明含着一掬得逞的娇媚，是爱？
　　一阵风吹过，内庭偏院的槐树下，庄攸南怀中紧拥的是一脸情伤的翠。
　　“翠儿，不要走！”
　　“攸南……放手……”
　　“翠儿，你应该知道，我只喜欢你。”
　　“但……你是小姐的……夫君！”
　　翠，还是看不清吗？你要自欺欺人至何时？你早已挑惹了他，却在此时方想起他的身份吗？轻轻冷冷的笑溢出唇瓣，这人，总是如此虚伪，连你，我的翠，也不例外啊！
　　“那又如何？我喜欢的人只有你一个！”
　　“不可以！小姐待我……”
　　“我不管她对你多好，我只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你，不会因为她对你好而转为喜欢她！”
　　这一刻，我开始欣赏起这男人了。无论他说的是真是假，但能说出这番话也算是有些识见了，或许，翠与他，是会有幸福的。
　　“我……攸南，你可知道，我绝不能背叛小姐……绝不……”
　　“这不是背叛，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她，可能她也不喜欢我，这怎么算是背叛呢？”
　　“攸南……”
　　……
　　翠，这么软弱的翠，十六年来我从未曾见过的一面，终于为这个男人展现，还要挣扎吗？爱情真的会令人变得愚昧？还是翠自己根本无法自这种矛盾中挣出？
　　又是风吹过，盛放的桃花树下，竟然就在我的小楼外，那棵我最喜欢靠倚的树下，片片桃瓣洒落，如雨般散在二人身上。我忽然记起，那天午睡醒后在翠的头上发现了桃瓣，问她时竟难得的看到她嫣红了双颊。
　　“翠儿，你真的会陪她嫁给我？”
　　“我只是陪小姐……”
　　“太好了！这样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
　　“攸南，我……”
　　“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名份，只要时机成熟，我就休了她把你扶正。”
　　“不可以！”
　　“翠儿……”
　　“你会毁了小姐的！不可以！因为我而毁了小姐，不！我做不到！”
　　“翠儿，你听我说……”
　　“不听！我不听！你不要再说了！”
　　……
　　休了我？很好啊！只是……翠，你早已做出了背叛的事，“毁”我也应在你意料中才对，何以还如此执着最后的底线呢？
　　雾起，四周都是黑暗，我站在黑暗中看入一间尚燃着灯火的屋子，那里依然有翠，还有喝醉了的庄攸南。
　　“翠儿！”
　　“攸……姑爷。”
　　“翠儿，不要这样叫我。”
　　“姑爷，小姐身体不适，已经先歇下了。您……”
　　“我管她睡了还是死了，叫我攸南！”
　　“姑爷……请您放手！”
　　“叫我攸南！”
　　“我……唔……”
　　……
　　啧啧，看不出来这男人还真是黑心，看来他是巴不得我快点死了，我是不是应该如了他的意呢？不过……洞房之夜就诅咒自己的新娘，还……一阵热潮盖上我的脸，轻挥手，我拨走那缠绵的激情，心跳一阵快过一阵。深呼吸，把羞人的画面排于脑外，我不由暗暗佩服起他们，才认识多久啊，就……咳咳！
　　“翠儿，我不会负你，一定不会！”
　　“攸南……”
　　“翠儿，我来本来是想告诉你，今天礼堂上的女人，她……”
　　“不用说了，我……相信你。”
　　“翠儿……”
　　“攸南……”
　　盘膝托腮飘坐于半空，我突然发现原来爱情真是碰不得，它不但让人变笨，还会变得盲目，想来，现在就算庄攸南说太阳从西边升起来翠也会根着说是，唉……我的翠，我聪明伶利的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