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血》谈天

2、领养狐大仙

　　最终的最终，在傍晚时分，一个叫方绯的姑娘，迎着漫天的彩霞，绑架了一个她以为是狗崽子的狐大仙儿，回家了。
　　递上一盆狗粮，方绯摸摸胡乙的胖头：“咦，你倒是挺有肉的，看来没有被丢出来太久。嗯，就叫你胖子好了，乖，小胖子，以后跟着我混吧。”
　　胡乙“咯吱咯吱”仇恨地咬狗粮：臭女人，等着吧，总有一天狐大仙要咬死你！

　　胡乙和死对头的共同生活正式开始，经过他的观察，这明明就是个普通的女人嘛，又傻又挫，连狗粮都买最便宜的，搞不懂为什么能制住自己，难道是那天一语成谶的力量这么大？

　　狐大仙的同居对象：
　　方绯：凡人，雌性，身高一般，相貌一般，智商一般，社会地位一般，无特长，体力弱，偏穷，爱好…宅。（喂！作者，我们是165cm、本科毕业、有固定工作、心底善良、上班不迟到早退、容貌清秀、性格可爱的好姑娘嘛）

　　生活习性：
　　早上7点准时出门，先坐公交，再坐地铁，最后步行十五分钟，8点30准时到单位吃早饭，9点开始装模作样上班，工作内容打字期间上□□聊天，开会手机上网，茶水间里说闲话，至少被小组长训一到两次。疑似便秘，去卫生间时间超长。
　　社会关系：
　　朋友无，家人没有。

　　优缺点：
　　没眼光，在山底下把晕过去的胡乙当做小狗捡回家去了。
　　没节操，每天为了蹭饭、省房租，陪独居房东老太太聊天，老太太说什么都是对的，还频频微笑点头。
　　不讲卫生，上完厕所不洗手就敢摸胡大人。
　　小气鬼，喂，买袋贵的狗粮又怎么样嘛！
　　（以上都是缺点，以下是......哼，没有优点）

　　狐大仙的同居心得：忍耐，忍耐，每天都在忍耐。
　　被这个傻女人梳毛梳得掉毛，用冷水洗澡冻得感冒，抱着睡觉压个半死，还被押着打针和吃驱虫药——每天都在在扑上去咬死她还是挠死她之间苦苦挣扎。

　　这边，方绯假期结束，又开始了朝九晚五，没有什么可说的平常上班生活。哦，当然了，那对狗男女时不时还是会出现，恶心她一把。
　　幸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受了。
　　心中很复杂的感受：果然时间是抚平一切伤痕的良药，虽然这个药见效有点儿太快——感情问题是双方的，其实她也早就有鸡肋情节了，只不过是懒而已——婚前发现对方是个渣男总比结婚后好，这样想着竟然对渣男完全无感，甚至心中庆幸。不过，面对前闺蜜时仍然嫌恶无比。（女人的心啊）

　　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毫无变化的人生，除了胖子仿佛养得更胖了以外，终于迎来一个坐立不安的消息：公司因为经营不善，要裁员三分之一，列出了长长的名单。大约是私下早就酝酿好了，怕员工反弹闹腾，没给大家一点准备的周旋的时间，普通员工当天就交接了工作和补偿金，让人滚蛋，一点人情味都不顾忌。
　　剩下的员工也人人自危，传说公司可能就要被竞争对手整体收购了，所以前途一样渺茫。
　　作为没有什么工作业绩和突出表现的小透明，方绯毫不意外的被裁员了。抱着一大盒自己工作三年攒下的零零碎碎，茫然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她还觉得不可思议，自己就此失业了？

　　回到家里呆坐半天，也没有回过神来，果然对于穷人来说，失业比失恋可怕多了。
　　等到晚上天都黑透了，饿扁了的胡乙顾不上脸皮问题，叼着盘子过来摇尾巴讨饭时，她才红着眼睛扁了嘴，捞起油光水滑的“胖狗狗”抱在怀里抽泣：“胖子，就剩你关心我啦，呜呜呜。”
　　胡乙：“呜呜呜呜呜！”放开老子，老子才不关心你呢，老子就是饿了。
　　“胖子，我失业了，以后就没有钱了，咱们可能就要没房子住，没饭吃了，呜呜呜。”
　　胡乙：“呜呜呜……呜呜？”什么，敢不给老子饭吃你就死定了！
　　“胖子，你是在安慰我吗，果然狗狗是人类最忠诚的朋友！”抱得更紧一点！
　　胡乙：“呜呜呜呜嗷！”安慰个屁，再这样老子咬你额，松手啊笨蛋！
　　“胖子，谢谢你温暖了妈咪的心！”
　　胡乙……妈你个头！

　　在胡乙第三次把盘子举过头顶以后，方绯终于意识到她的“狗儿子”这是饿了，给胡乙放好狗粮和水，自己进厨房煮面吃，狠狠地加了两个荷包蛋：“放心吧，胖子，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明天开始妈咪就投简历找新工作，此处不留妈自有留妈处！那个破公司姐还不稀罕了呢，加油！”
　　胡乙看着蓬头垢面，咬了一嘴荷包蛋的女人……生怕瞎了自己的狗眼，转过45度背对着她吃狗粮——尼玛吃两个荷包蛋都不给老子半个，还我一口你一口呢，骗狐狸的愚蠢人类！

　　找工作的事情并不顺利，投了好几个公司的各种岗位，也面试了几次，都没有消息，谁叫现在失业率高，大学生满街跑呢？方绯渐渐焦躁起来，虽然公司有遣散费，可是总不能坐吃山空。难道最后要可耻的回家去啃老？绝对不行！

　　这天，她参加完一个面试回来，无所事事，扭头看窗外，惊见天空渐渐高远，有桂花香气袭来，惊觉夏天大概就要过去了，秋意已经初初显现。一瞬间就觉得时光可贵，生活美好。
　　她换上休闲衣服，带着同样无所事事睡觉的胖子出门：“胖子，起来起来，去旁边公园绿地撒个欢去，要不然你的体重就要超标了。”

　　所谓的公园绿地，其实是自然形成在小河流和大马路之间的狭长闲置地带。小河水浅却还算清澈，长满长长油绿的水草，水中鱼虾成群，顺着河岸两边长满大片大片纠结浓密的灌木丛，可能是靠近河水的缘故，枝叶十分旺盛，密得根本看不清楚里面的空间，靠近的时候可以闻到空气里潮湿的土腥气和清爽的植物芬芳。
　　灌木丛中间是市政部门开辟的零星小块空地，铺着陈旧的水泥板，之间有行人踩踏出来的曲折小路连接，再放上几个排椅和运动器材，倒是个很不错的休闲地带，好多住在周围的人喜欢过来散步，晚上七、八点钟凉快了还有老太太们在这儿跳舞。

　　胖子也喜欢这里，每次一来就撒欢蹦跶，这次也是，很快就盯着纠结成团的灌木丛看，不知道看到什么感兴趣的小动物了，吸着鼻子就往里钻。现在算是夏末秋初，灌木丛的叶子依旧繁茂，有的地方高度过人，枝条纠缠在一起，多数还长着尖刺，人根本进不去，就成了小型动物们的乐园。傍晚时分，方绯就经常看到成群成群归巢吵闹的野鸟、样子懒散的野猫进进出出，偶尔还会看到野兔、刺猬甚至黄鼠狼一类稀罕的小动物。

　　她自己看着天发呆，任由胖子独自去探索了，反正到点把狗粮包拿出来晃一晃，它自然就顺着味儿回归了（吃货最省心好养了有没有）。

　　“唉，什么时候才能找着工作啊？”她一边抬头看云彩一边胡思乱想，看着天空中的云彩一会儿排成个元宝，一会儿排成个男人，思维渐渐发展到：“找不到工作找个男人也行啊，秋天了总得有一样收获，找个有钱的男人的话就都解决…”的时候，她听到了胖子的惨叫声。
　　“嗷嗷嗷厄呜~~嗷！！！”

　　养胖子这么久了，从没听见它和其它狗一样汪汪叫，顶多呼噜哼唧几声，算是狗里面矜持的（其实并不是），头一次听见它这么大声叫唤，声音怪模怪样的，方绯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听见旁边老太太们的声音：“这猫又和狗打起来了，啧啧，现在的狗真不中用。”
　　“是啊，这猫真厉害，是野猫吧，这么凶！”
　　“你看它多大尾巴，花斑的，指定不是家猫。”
　　“本来这儿野猫就多。”
　　“还会抓鸟。”
　　“啧啧，现在这世道，狗怕猫了，呵呵。”

　　方绯顺着声音一看，好家伙，一个特别大个儿的黑黄花斑猫，正和胡乙打起来了，更确切说，正在单方面殴打胡乙。
　　大约这会儿胡乙激烈反击了一下，好像是咬到了猫的肩膀，那猫怒目圆睁，全身的毛都瞬间竖了起来，“嗷呜”一声半立起来，然后，然后——场面太血腥，慎入，先让我同情胡乙君五分钟吧……

　　大花斑猫伸着长满小刀子一样指甲的爪子，开始左右开弓，一下接一下掴胖子耳光，每一下都实实在在落在胡乙的脸上头上，爪爪见血，胡乙圆润的小身板被击得有要飞起来的感觉，惨不忍睹。
　　方绯大怒：“放开我家胖子！”她脑子里面都没来的及思考就冲了上去，一把抓住花斑猫直竖起来的粗长尾巴，把它从胖子身上扯开。

　　被突然袭击的花斑猫愣了大约几秒钟，危险的眯起双眼，扭过身来朝着方绯的胳膊就挠，预见到接下来血肉四溅的爪感，花猫嘴角弯起一丝邪恶的笑来，胡乙也急促而尖声叫起来。

　　然而就在猫抓到她之前，方绯的胳膊抡圆了甩开去，花斑猫嗷呜一声叫，头朝下栽进了灌木丛里，好一阵扑腾。这下轮到胡乙笑了，那片灌木大约是附近刺最多最长的，死猫，让你欺负胡大爷。

　　等伴随“嗷呜”一声再次出现时，花斑猫油光水滑的皮毛看起来有点儿凌乱，它目露凶光的冲出来，直接对准方绯准备再次反扑，方绯已经举起随手捞到的一个被清洁工废弃的扫把拍下去：“胖子走开，放着我来！”
　　“嗷呜！”花斑猫刚刚起跳就被扫把头准确拍在了地上，连着三次以后，花斑猫难以置信，几乎能看出气急败坏的神态来，它眼睛里绿芒一闪，就要再次扑过来。
　　“呜！”胖子不甘示弱挡在方绯前面。

　　方绯喘气：“这么凶，这个猫这是成精了吧。”是错觉吗，现场有一瞬间的安静，猫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再次被拍翻。

　　方绯被这猫搞得有点发毛，一时也不知怎么了，对着个畜牲就口出恐吓：“老实点不要惹我啊，我很厉害的，赶紧走开，要不然，要不然——我跟你说，凡是得罪我的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上一个得罪我的现在还超级惨的，再不走小心把你老窝给踏平。”

　　方绯觉得自己最近失业了有点儿失常，居然恐吓一只猫，不过更奇怪的事情是此话一出，花斑猫竟然收敛很多，来回踱步目光凶狠的打量着自己，在她的拖把无懈可击的防御下终于放弃了，过一会儿打了个喷嚏，竟然真就淡定的走开了。

　　方绯松了一口气：“唉吆喂，吓死我了，胖子，咱们走了，胖子？胖子你不要这样看我，嗳？胖子？这是什么？！”
　　胖子黄白杂毛下面，红色毛茸茸的一团轻轻蠕动，这是什么？

　　***********************************这是漏掉的一部分********
　　“胖子现在还一脸幽怨的呢，哈哈”晚上，方绯在群里和几个大学同学聊天，讲今天的救狗经过，正讲到胖子一晚上都闷闷不乐爱搭不理人的，估计是作为一只狗狗被主人目睹打不过一只猫自尊心受损，连晚饭都不太吃了。
　　“也有可能是受伤太严重了，不过你确定你没有幻觉吗，被猫打耳光什么的，唉吆喂可怜的狗狗。”
　　“真的，真的，我用手机给你们发个图片，我们家胖子太惨了，鼻子都破了，鼻梁上额头上全是血道子。”

　　“切，这个大小也能算胖子？这个是狗？你个骗子吧你！”
　　“哦，这个图上不是我们家胖子，我们家胖子怕羞死也不肯让我拍照，毁容了嘛，这是——我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发上来大家长长眼，这是我们家胖子捡回来的，小狗吗？”
　　“睡着了？这个颜色不是狗吧？”无知闺蜜一
　　“好小好可爱，新品种吧？”无知闺蜜二
　　“不知道耶，跟着我们胖子回家的，我很怀疑今天下午胖子就是为了保护它受伤的，因为——这是个母的，英雄救美瓦卡卡！”

　　闺蜜三来自东北，见识颇广：“我咋觉得像个狐狸呢，红狐狸，我们那儿有养殖场我见过，就是有点儿太红了，锔油的吧。”
　　方绯：“汗！锔油的……狐狸……不是吧，有这么小的狐狸吗，我觉得是不是松鼠啊？”
　　“还是觉得是小狗崽子，你知道现在的狗，什么奇怪样子都有，还都弄个外国名，什么哈士奇萨摩耶的，像啥都有就是不像狗，好多狗贩子也没道德，估计这就是个染色的土狗，有的土狗尾巴也很大的，有的尾巴还带卷呢，我们村里啥样都有，一窝一窝，白送都没人要，不值钱。”这是笃定的闺蜜四

　　“哦，染色的小土狗……也是，要是啥珍稀玩意儿还能被我捡到啊。”方绯释然的同时又很发愁：“啊啊啊，老娘刚失业家里就又多了一张嘴！下个月的房租怎么办！”
　　“亲，便宜的好养活啊。”
　　“就是，看这么小的个头，肯定吃的少。”亲，你太武断了。
　　“好吧，多养一个就多养一个，老娘现在也是拖家带口的人了。”方绯摸摸熟睡在胖子腿边小小动物的头，巴掌大的小家伙，油光水滑红艳艳一团，小鼻子小脸小耳朵，温暖的小肚子微微起伏细细呼吸，娇嫩得感觉稍微一用力就能弄坏：“你这颜色染的可真不赖，美丽的小家伙。嗯……就叫小美好了。”

　　等到吃饭的时候，方绯发现新收的这个完全不像胖子那么好养，果然是糙儿子娇女儿么，首先：“小美，你吃啥呀到底？”一整天，娇气的小美皱着鼻子，对方绯送过来的食物嗤之以鼻：狗粮，排骨，米饭，鱼肉，饼干，蔬菜，馒头，面包，牛奶……她闻一闻就完全没有胃口的样子。
　　每一样最后都进了胡乙那毫不挑剔的肚子里，撑的肚子颤巍巍突出，隔一会儿就打一饱嗝：厄~

　　最后她几乎都要放弃了，只好提留小美姑娘去厨房转圈：“诺，看上什么吱一声，妈咪给你吃。”
　　前几天，她经过卖鸽子鹌鹑的地方，一时兴起买了一斤鹌鹑蛋，主要是鸽子蛋太贵，鹌鹑便宜一点，还没有来得及吃放在厨房里。想起来了，拿一个给小美，小美看起来很感兴趣的样子，凑上去闻了又闻。
　　好吧，肯吃就行，她把盛蛋的盒子拿出来放在地上的塑料架子上，准备用锅子煮上几个，刚加上水开火，一回头，购物袋里面细细簌簌，吧唧吧唧吱溜吱溜乱响，小美同学蹲两爪捧一只蛋，牙一磕一吸一个，牙一磕一吸一个，一斤鹌鹑蛋眼看就要不保！
　　一顿就吃了整整一斤！而且意犹未尽的样子，小美同学粉红的舌头舔舔嘴，冲她：“吱！”

　　吃的奇怪，行为也很古怪，没事总喜欢爬上跳下，经常一回头就发现上了书桌、窗台，有一次还站在阳台的栏杆上淡定舔毛，吓得方绯一头冷汗，被责骂就拿油光水滑的尾巴缠人脚腕、手腕、手指，拿脸往你的手心里埋，娇滴滴哼唧来哼唧去。
　　也喜欢和胖子撒娇，围着胖子的脚转圈是它的最大乐趣，搞得胖子走路的时候小心翼翼，磕磕绊绊，还喜欢扯拉咬拽胖子的尾巴，有时候能搞下一嘴毛来，胖子竟然也忍了。

　　这真是一只狗吗？不是猫吗，不是松鼠吗？
　　我真的养得起吗？一天一斤鹌鹑蛋这是要吃穷我的节奏啊。

作者有话说

　　嗲嗲的胡小美，原型是我们家火辣辣的小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