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与茶餐厅》花娜

5、高中同学的重逢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钟平绪并不是不懂。
　　高中的时候跟同班的女生交往过，那时候每天都想见到对方，对方的一句话就能开心一整天。
　　现在他对钱川也渐渐产生了这样的情感。
　　不想让他干重活，不喜欢他被客人欺负，发现他有点感冒就赶紧把空调关掉，明知客人会抱怨还是坚持这么做。
　　不知道钱川是不是感受到钟平绪对自己的关心，最近心情好得出奇。
　　平时一首流行歌都不唱的他，居然给客人们唱最炫民族风，钟平绪每听一次都狂笑不止。
　　“你也成俗人了！”
　　被调戏钱川倒是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唱得更起劲。
　　钱川破天荒的改变在其他地方也带来了好的变化，比如作为歌手的商业演出。
　　以前一个月只有两三场的演出最近突然多到十几场，几乎是隔两天就请假去演出，而钱川又不许钟平绪招聘新员工，结果把钟平绪累的半死。
　　扫地收银端咖啡一人独揽的情况，都好几年没有过了。
　　钟平绪的心里，百分之九十确信钱川是喜欢自己的，不让自己招新人也是怕出现情敌。
　　对方的小心思太容易看穿，钟平绪一想到就会偷笑。
　　虽然吃醋的样子很可爱，但是总不能眼看着把自己累死。
　　思考的结果是，只要开始正式交往，让钱川安下心，他就不会这么狂吃醋了。
　　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跟一个男孩子交往，更没想到的是自己一点也不排斥。
　　只是，要怎么向对方告白成了最大的难题。
　　太直接不好意思开口，迂回又怕对方听不懂。

　　就在为了感情问题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个多年未见的高中同学突然闯回自己的生活中。
　　当接到他的电话的时候，钟平绪完全愣住了。
　　语调语气跟以前一模一样，只有声音因为年龄的增长低沉了不少。
　　“听说你现在开了店了，混得不错啊！就是不知道……你那儿还缺人吗……”
　　对方越说越小声，都能想象出在电话那头不好意思抓头的景象。
　　怀念的情绪涌上胸口，钟平绪嗤嗤笑着：“傻叉，你又在帮谁找工作呢，我就是缺人也不想帮你这个二百五。”
　　“是吗……那不好意思了。”
　　只是跟从前一样的玩笑而已，对方却格外认真，这把钟平绪吓到了，赶紧认真回复：“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来我店里看看吧。”
　　对方马上恢复元气：“明天！”
　　这个同学的名字叫左辉，是钟平绪整个高中时期最好的朋友，一起作弊，一起逃课，一起被罚站。
　　自己本来是个不出格的听话学生，但认识他以后就没干过好事。
　　虽然老师父母都很讨厌左辉，总是劝自己不要交这种损友，但是左辉带着自己到处疯玩却是整个高中最痛快的回忆。
　　不管别人怎么阻止，左辉都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第二天，钟平绪在闹钟响起之前醒来，因为担心睡过头所以一晚上都没睡好。
　　这个月钱川又是演出又是给店里帮忙，没休息过一天，今天既然左辉会来，就给钱川放了假。
　　自己要是起晚了，店就没人开门了，做饭师傅又要蹲在门口抽烟了。
　　看了眼闹钟，自己这也起得过早，居然才清晨六点。
　　不慌不忙地穿衣洗漱，在家里转了两圈也才六点半。
　　实在无事可做，算了，虽然早了点还是去店里吧。
　　这么想着慢悠悠地来到店门口，没想到已经有一个人在那里等着了。
　　天蒙蒙亮的微光映着那人比例协调的身材，一看就是在很贵的理发店烫的微卷的刘海，上身穿黑色的短皮衣，下半身却是到膝盖为止的花哨短裤。
　　这种打扮……不会错的。
　　“左辉！”钟平绪喊了一声。
　　那人果然受惊的兔子一样蹦起来左看看右看看，看见迎面的钟平绪后，一边喊着“想死我了”一边夸张地张开双臂把钟平绪搂进怀里。
　　“喂！放开我。”
　　钟平绪缩成一团尽量不碰到他，但是一点用都没有。
　　对方恨不得冲上来亲两口。
　　“好了好了！让我开个门！”
　　左辉这才放过他。
　　两人明明很久没见却跟昨天才聚过餐似的，这种熟悉感真是太诡异了。
　　店内的黑暗随着打开的门一扫而空，只是弥漫着些许经过一夜寂寥的灰尘。
　　左辉随手将背包甩在客用桌子上。
　　这个点没有客人，两人直接坐在桌子上聊天。
　　“这就是你的店啊！好厉害！”
　　“也没有什么厉害的，只是刚好糊口而已。”
　　“你现在也是老板了呀，太厉害了！钟大老板！”
　　“行了！你别来这些有的没的，直接说正题吧。你问我店里缺不缺人是怎么回事？”
　　左辉一听有些为难地挤着眉毛，脖子左扭右扭的：“其实吧……”
　　“其实？”
　　“其实吧……”
　　“你要介绍你家亲戚来我这打工吗？”
　　“嘛……差不多。”
　　“这样啊，男孩儿女孩儿？”
　　“男的。”
　　“男的啊？”钟平绪心里盘算了一下，问：“才毕业吗？”
　　“毕业好多年了。”
　　“啊？毕业好多年应该找到更好的工作了才对啊。”
　　“是这样的……”左辉不好意思地支支吾吾说，“其实他之前有份工作的，但是最近因为跟上司处的不愉快，一气之下辞职，现在成了无业游民。”
　　“恩。”钟平绪听着。
　　“所以就想暂时找个过渡的地方。”
　　“来我这里打工我是觉得没问题啦，”钟平绪细声嘀咕，“就是不知道钱川同不同意……”
　　“钱川是谁？”左辉不理解地眨巴眼睛，“你这店是跟人合伙的？”
　　“不是，钱川是……嘛，”钟平绪有点脸红，犹豫要不要告诉他是自己喜欢的人，可转念一想这不就等于出柜了，改口说：“是我们店的一个资深员工，性格有点怪，我是怕你亲戚跟他处不来。”
　　“就这样啊！”左辉一脸释然，“放心吧，我是个自来熟，跟谁都能马上混熟。”
　　从这话里，钟平绪察觉到一点不自然。
　　“你？该不会……”钟平绪断断续续地问：“该不会要来打工的是你吧！”
　　“嘛……”左辉使劲抓着后脑勺都快抓破了才挤出一个“恩”。
　　“啊？！”钟平绪睁大眼挺直背，“你不是在国企上班吗？怎么……”
　　“都说了跟上司闹掰了，你就别问了！”左辉说着就要发火，看来是真不想别人多问，钟平绪也就哦了一声。
　　“你要是缺钱我借你就好了，别来我店里打工，朋友在这儿打工多不自在啊。”
　　“我不喜欢欠人钱，我这性格你也知道的，根本攒不了钱也还不了债。”
　　钟平绪一想也是，左辉有一千花一万的性格他也不是没领教过。
　　“真的只是暂时在我这里打工对吧？”钟平绪不放心地问。
　　“恩。”左辉点头。
　　“可是……”
　　“你是担心那个叫钱川的员工么？”
　　钟平绪为难的点点头。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讨厌什么，我改还不行嘛。”
　　“恐怕你改了他也看你不顺眼。”
　　“为什么？”
　　“因为……”
　　“……”
　　“因为……”
　　“说啊！”
　　因为钱川太会吃醋，你来了他肯定跟你过不去——这种话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钟平绪纠结的滋味就跟菠萝一样酸，一直垂头看脚尖，想找出一个合适的说法。
　　可怎么都不会表达，钟平绪都快入定了。
　　左辉突然拍他的肩，钟平绪刚想问怎么了，就看见门口来了人。
　　不是别人，是打扮松散的钱川。

　　“钱川……”钟平绪条件反射喊他的名字。
　　左辉立刻从桌子上下来，毕恭毕敬地站直。
　　钟平绪上前，问：“你今天不是休息吗？怎么过来了？”
　　钱川啪地递来一个塑料袋。
　　打开一看，是个大西瓜。
　　钱川嘟着嘴说：“蔡姐今早给我的礼物，想跟你一块吃就带来了。”
　　蔡姐是钱川的经纪人，今年四十多了，尽管钱川作为一个歌手十分不听话，也从没有放弃过他。
　　钟平绪拎着西瓜一时手足无措。
　　谁知钱川开口说：“我今天不想休息就过来了，我一点都不累，真的，不想让你一个人忙。”
　　说话中，与左辉对上视线。
　　左辉一改吊儿郎当的样子，赶紧打招呼：“你好，我是今天开始在这里打工的左辉。”
　　钱川没有回话，只是转头看看钟平绪。
　　钟平绪补充说：“他是我的高中同学，暂时在这里打工。”
　　钱川一直对招人有敌意，还以为他会挤兑左辉，谁知这次并没有，只是平淡地反问：“你们是高中同学吗？”
　　左辉来了劲，搂过钟平绪的肩膀：“可不是嘛，关系好得简直就是自家媳妇。”
　　唰——钱川的脸色从晴天变成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