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与茶餐厅》花娜

6、意料之外的告白

　　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因子，最后，钱川说了句“我去切西瓜”就若无其事地走进休息室。
　　什么也没发生。
　　左辉伸着脖子目送他，独自感慨：“好像挺内向的。”
　　非要说是内向的话也可以，但钟平绪知道钱川并不是害怕跟人交流只是懒得说话，甚至带点瞧不起凡夫俗子的居高感。
　　跟着进去休息室，看到钱川正在墙边的桌子上切西瓜，对待美术作品一样切得很整齐。
　　因为宝蓝色地毯的关系，屋内风格本来就冷感，钱川的低气压更是让整个屋子都结冰了。
　　总之先好好地解释，于是钟平绪复述了一遍接到左辉电话的事和他要来打工的缘由。
　　钱川嘟着嘴一边听一边点头，表情很平和一点也没生气，可就是一言不发。
　　最后只好绕开话题。
　　“我来帮你吧。”
　　钟平绪走到钱川身边，刚想将西瓜装进盘子，胳膊就被人控制了，整个身子被拽向一侧，钱川正面扑过来把自己抱住。
　　身高不足的关系，他的下巴刚好放在钟平绪的肩上，整个人显得小小的。
　　“怎么了？怎么了？”钟平绪慌了，不过随着氛围渐渐静止，彼此的呼吸声在耳边环绕。
　　很快，他的脑子里就涌现出“告白”两个字。
　　趁着现在告诉他，自己喜欢他，想要跟他交往，钱川就会安心了。
　　喜欢两个字就在嘴边，却怎么都没有勇气说出口。脑子惴惴不安，身体也跟着紧绷。
　　钱川察觉到钟平绪身体细微的发抖，放开了他。
　　没过几秒，这次是突然搂过钟平绪的肩，钟平绪条件反射躲了一下。
　　“你看，你同学搂你肩膀也没见你躲。”
　　“这怎么一样。”
　　你靠过来我心脏可是砰砰直跳，左辉靠过来简直跟小狗扑过来没两样，差别太大了。
　　但是钱川不了解钟平绪的心境，看上去十分失落。
　　他说：“不过这是第一次看见你朋友过来找你，还挺稀奇的，一直以为你没有朋友呢。”
　　“恩……”
　　钱川说的没错，自己离开学校以后确实可以算没有朋友的人，每天店里、家里两点一线，哪里也不去。
　　钱川将盛好西瓜的盘子端在手里往休息室外面走去，喃喃道：“有朋友挺好的。”
　　此刻他的背影格外孤零零，钟平绪想起他组过乐队的事，从前一起努力过的伙伴现在毫无联系。
　　比起自己，钱川的状况明显更寂寞。

　　左辉到店里有一段时间了。
　　钱川不仅没有不友好，反而认真听他讲话，偶尔的错误也都悉心帮助。
　　感情融洽得钟平绪都有点嫉妒。
　　这天晚上，客人都走了，钱川在昏暗的灯光下弹着钢琴。
　　左辉突然从背后靠近正整理吧台的钟平绪。
　　“吓我一跳！”钟平绪小声抱怨。
　　左辉就这样搭着他的肩，赞叹：“钱川好厉害，钢琴弹得这么好。”
　　钟平绪微笑。
　　“一开始你说他是个难缠的家伙，我还以为日子要难过了，其实人家没你说的那么坏嘛。”
　　钟平绪瞥了左辉一眼。
　　“他对你这么友善真的是个奇迹，他一般不怎么理人的。”
　　“是么？”左辉噘嘴，故作神秘地问，“他不会是喜欢我吧？”
　　钟平绪有一瞬间的静止，随后平静地回答：“别做梦了，他有喜欢的人了。”
　　左辉看稀有动物一样望向钱川。
　　“你不是说他一般不理人吗？也会有喜欢的人？”
　　他喜欢的人就是我——钟平绪想，但是他不想告诉左辉。
　　钢琴声中止，钱川走过来加入了两人的谈话。
　　最近一直这样，只要钱川看见他们两个在说话，一定会主动加入，虽然只是站在一边听着而已。
　　左辉突然提起学生时代的事。
　　“钱川你知道吗？这个家伙，”他毫不客气地用食指指着钟平绪的鼻子，“特别小气，高中的时候他数学学的好，我想着考试就靠他了，结果他居然一点都不给我看，害的我不及格，最后补考了三次。”
　　钱川说：“作弊本来就是不对的，是作弊的你不好。”
　　“但是钟老板他的英语也都抄了我的啊，那钟老板也是坏人咯。”
　　“他是因为一时情急才作弊的，跟你本质不一样，我们老板是好人。”
　　“喂，你这根本是区别待遇，都是作弊，凭什么我就是坏人。”左辉说着篓起袖子，钟平绪拍他的背，安慰他不要生气。
　　左辉打掉钟平绪的手，钟平绪又放了上去，再次打掉再次放上去，小孩子一样的玩闹起来。
　　两人没注意到，钱川正一脸痛苦地看着他们亲密的动作，咬着嘴唇。
　　“还有啊，”左辉继续对钱川说，“这家伙特别喜欢看《神雕侠侣》，他父母不让他看电视，居然溜到我家里看，还租了VCD，而且这家伙好恶劣，租了老是忘记还，还用的我的卡。”
　　“行了行了，这些陈年旧事你怎么都还记在心上呢，真正小气的人是你吧。”
　　“你知道你给我的卡上欠了多少钱么，钟老板！”
　　两人搭着肩继续打闹起来。
　　“我先回去了。”钱川突然说，然后连背包都没拿，直接走出店门。
　　钟平绪和左辉静下来，目送着他的背影。
　　没有注意到钱川的异常，之后两人继续聊着学生时代的话题，满满的怀念情绪充斥着茶餐厅，平时下了班就回家，这次居然毫无察觉地聊了两个小时。
　　挂钟已经走到半夜两点的位置。
　　不能再晚了，打起瞌睡的钟平绪一边说着“回去了，回去了”一边拉着还想聊天的左辉往外走。
　　咔嚓，拉开满满装饰着贴画的玻璃门，深夜的凉风侵入，钟平绪使劲眯起眼睛，再睁开时，发现钱川正仰头看着他。
　　“诶？你还在啊？”左辉从钟平绪背后探出头。
　　钱川像只被遗弃的小狗一样抱膝坐在店门口。
　　“你一直坐在这儿吗？”钟平绪吃了一惊，从他说离开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他就这样一直坐在这儿吗。
　　钱川仰头看着他，皱着眉头，眼神似乎在询问你怎么没早点出来，又看看一脸不理解状况的左辉，然后像个兔子一样跑掉了。
　　钟平绪追在后面，但仅仅过了一个路口就被甩掉。
　　钱川的手机一夜关机。

　　第二天来到店里时，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钱川好好地站在吧台里磨咖啡豆。
　　反倒是四处不见左辉的身影。
　　正疑惑的时候，左辉来了电话。
　　“钟老板，我今天不去打工了。”
　　“睡过了所以不来了？”钟平绪不以为意。
　　“不、不是，我有点害怕。”
　　“怎么了？”
　　还以为他遇上坏人了，谁知道左辉说：“今天早上我接到钱川的电话，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
　　“什么？”
　　“他说他喜欢我。”
　　“啊？”
　　“他说他喜欢我，要我跟他交往。”
　　钟平绪没能理解他在说什么。
　　左辉大声说：“就是说钱川跟我告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