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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磋磨 ...

  •   为着这茶楼的事情,康熙这个年都没过好。

      那个佟姓的纨绔他倒没放在心上,树大有枯枝,哪家没几个这样的?

      不过是借着祖上荫庇的不成器的东西,真要生气才是不值当呢。

      他在意的是两件事。

      那句“死得正是时候”让他疑虑不已,起初听到时那暴怒的心情已经平息了,可也有了些子疑问,一直不看不想的疑问——明明春天的时候还一副好气色,整个人也是精神焕发的,怎到了年尾人就没了?

      再一想着,若不是为了守孝,弘晳是康熙朝的皇长孙,又位列郡王,在宗室之中颇有些人缘,老八他们定不会对弘晳视若无睹,后来不定怎么被牵连呢?

      到底是胤礽自己觉察不妙动的手脚,还是……

      不!断不会是老四!

      六十一年年尾朕薨了,雍正元年年中的时候德妃也没了,父孝母孝一起守,二年年初唯一的皇孙又没了,老四断不会想着在年节之际再添晦气。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纵使不愿深想,不愿回想,辗转反侧之时,胤礽那“放心,有阿玛呢”和满是喜悦的“我走了”历历在目。

      但也明白,不能钻了牛角尖。

      很多事情,也许是无心插柳,也许是阴差阳错,也许是无巧不成书,可一旦心思出现动摇,那就是惊弓之鸟、疑心生暗鬼了。

      而另一件事,就是佟家。

      皇额娘为圣母皇太后,两个表妹都是入宫即为贵妃,更一个临终前册为皇后,虽然礼仪未全,却也是板上钉钉的孝懿仁皇后,另一个,则被老四尊为皇考皇贵妃。

      这一代的男丁之中,风头最盛的当属隆科多,孝懿仁的幼弟,康熙朝时是理藩院尚书兼步军统领,自己的顾命大臣,现在是吏部尚书加太保衔,老四私下里也称他为“隆科多舅舅”,圣眷隆宠可见一斑。

      但是,无论怎样,老四毕竟不是表妹亲出,佟家若是不知收敛,一味张狂,恐非善事。

      而且,隆科多此人,也是个混不吝的,康熙实在不想承认自己识人不清,也不愿去想自己当年怎会托付这样的人为顾命大臣。

      成家立业。无论是哪朝哪代,家,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不可谓不重要。

      能有“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胸襟的男人并不多。

      一般人奉养父母、娶妻生子、延续血脉,传承家业,而有德行能耐的“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成就“孝之终”。

      俗话说得好,“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隆科多,竟然……

      成为弘晳,虽说束手束脚,却也知道了做九五之尊时不知道的一些事情。

      当年,自己顾虑着佟家兴衰,给了佟国维脸面,使其能风光大葬,可这隆科多胆大包天,竟让小妾出迎内务府治丧官员,白发老母莫可奈何,第二年就“饮恨而没”,可谓忤逆不孝。

      隆科多犹不知收敛,竟让这侍妾随班命妇出入禁门,这侍妾也是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命妇之中,亦有传言这侍妾残虐隆科多原配夫人、逼死其他妾室的。

      就是不常入朝的自己,也是亲眼见得其嫡长子岳兴阿对着隆科多横眉冷对、冷漠至极的。

      如此不修私德,居然没有御史参奏,细细思量,康熙忧虑更甚。

      老四,不是个耳根子软的,更不是个循私废公的。

      年氏如此荣宠,甚至入了泰陵,年羹尧不还是被查办,年家更是树倒猢狲散了。

      那,老四如此隐忍,到底是因着对隆科多的重视抬举、将折子留中不发,还是守株待兔、谋算着一击致命?

      年节的喧嚣渐去,绿草冒了头,桃红柳绿,继而小荷也露了尖尖角。

      天威降责的时候到了。

      隆科多,结党营私、私藏玉牒。

      满朝哗然。

      如此大事,康熙就是不问世事都能得了消息,更何况他本就对此格外关注?

      可是,如今隆科多正在与俄对谈,这紧要关头,怎能因小失大?

      眼见得满朝义愤,几乎没有站出来为隆科多说话的,就连其嫡长子岳兴阿也是缄口不言,康熙很是着急。

      隆科多此人颇有长才,更何况临阵换将,不管怎样都会对大局有伤。

      可弘晳是不能掺合进这事的,更何况,即使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弘晳,没有资格来议论这样的朝事!

      思来想去,康熙还是去拜访了恒亲王、淳亲王,以及,炙手可热、权倾朝野的怡亲王,自己的五、七、十三子。

      结果,自然是大失所望。

      胤祺和胤祐是三缄其口,连康熙几乎是挑明了事情也是恍若未闻。

      胤祥是天子重臣,肱股腹心,忙是忙得个脚不沾地,可不是弘晳这样的闲散宗室,有时间陪他唠嗑。

      三言两语,怡亲王端茶送客。

      站在怡亲王府外,看着这雕梁画栋、逾制而建的府邸,且府里帝皇钦赐的逾制物品琳琅满目,不由心冷。

      老四,就是你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可也不能如此极端,老八、老九,你连他们的身后事都如此敷衍,可对老十三,你如此明目张胆地偏袒抬举,不怕老十三成为兄弟们的众矢之的吗?

      康熙也明白,老十三,极可能是误会自己要落井下石,毕竟,胤礽一脉与佟家,绝说不上和睦,怎样也不会想着会是来说情的。

      也算不上是说情。

      事已至此,康熙自然明白,隆科多是保不住了,他也不打算保这亲表弟兼小舅子。

      一个隆科多,是生是死不足为虑,现在重要的是怎么保证这谈判的顺利、保证大清边疆安宁!

      可是,这心思,对着任何人都不能透露。

      胤礽虽已故去,可毕竟是明昭册封、昭告天下的皇太子,即使废了,这元后嫡子的身份还是在那,弘晳,帝皇已经摆明了态度是养个闲散宗室,他要是再这样“胸怀大志”、“忧国忧民”,老八、老九就是他的榜样!

      至多,也就是和十四一个样儿。

      想着那个英气勃勃、象个小虎崽子一样的儿子,也无奈。

      弘晳和十四,本是想着留给老四一文一武两个能臣干将,可谁知老四居然都束之高阁,一个做了门面招牌,一个更是被圈了以儆效尤。

      再次回身看着怡亲王府那气派的大门,凛然生威的石狮子,慢慢吐出胸中郁气。

      忧心如焚。

      老五、老七,摆明了态度是准备独善其身了,更何况,隆科多,这么些年,一桩桩一件件,如今抖落出来,确实怵目惊心,就连佟氏一族都没几个愿意施以援手的。

      可就算是他怙恶不悛、自作自受,可却不该选在此时发难。

      暗自叹息,曾为帝皇,如何不明白老四为何选择此时?

      罪状确凿,若是让他携功归来,办不得、赏不得,也确实为难。

      可这点子为难,与家国大计比起来值当个什么?!

      老五、老七也是,袖手旁观,这天下,难道不是爱新觉罗氏的天下?你们,难道不是爱新觉罗氏的子孙?

      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是人臣分内之事,为了一己之私置大局于不顾,着实可恨。

      还是通过福晋去给小表妹递个消息?看老四的态度,对太贵妃还算是恭谨,要是动之以情,也还说得过去。

      不行。

      如此,先别说福晋能不能见到小表妹,老四此时必是让皇后严禁后宫,若是露了端倪,对谁都没有益处。

      还是,透过弘历弘昼……

      不由皱眉,老四到底是在做什么?!

      都十六、七的大小伙子了,一般人家早已能挑大梁、打理家业、养家活口了,可老四居然只让他们听政,却没让他们议政办实差!

      平时还不觉着,这要紧的时候就觉察出不妥当来。

      朕当年可是老早就让你们听政议政办实差的!

      暗自头疼,老四,这到底是怎么了?就因为一个弘时,就让你因噎废食了?

      弘时,可惜了。若他没有触怒老四,而是用心经营,怕也能在此时进言一二,自己也不会这么为难了。

      到底该如何呢?

      还是,动用……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换个角度来看,不在其位,你就是想谋也谋不起来!

      不管理郡王康熙爷如何忧心忡忡,事情,还是朝着不可挽回的方向发展了。

      当看见怡亲王世子弘暾冲他无可奈何地笑着的时候,康熙心里已经明白了。

      雍正五年五月,隆科多与沙俄谈判边境问题,即将成功之际,罪发谴返京中,逮捕、抄家。

      当得知审理隆科多纵妾为凶的人是夸岱时,康熙舒了口气,好歹老四还是念了旧情。

      夸岱是佟国纲的第三子,鄂伦岱及法海之弟,也是隆科多的堂兄弟。

      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选了此人,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夸岱毕竟与隆科多是族亲,怎么着,隆科多一系都不致太过凄惨。

      可这一点点侥幸之心在看见弘燕的讽刺讥笑时,再度化为乌有。

      “异母手足,不,就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咱们皇上也是铁面无私、除恶务尽的,这隔了肚子隔了种子的癞皮狗,倒护得象宝一样,哼……”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磋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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