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央》意映卿卿

4、第 4 章

　　早上醒来，去看挂钟，惊觉时针已经指向十二点。
　　怎么都来不及，只得先打电话给郑楠。
　　他说：“哦，睡过头了？呵呵，没有关系，那你先在家准备，半个小时候我去接你。”
　　匆匆忙忙刷牙洗脸换衣服，我向来装备精简，不到二十分钟已经全部搞定，还来得及，坐下来喝杯水喘息。
　　十二点半，门铃响起。
　　郑楠站在门口：“冷夏，可以走了？”
　　他今天穿象牙白棉衬衣，浅棕色长裤，身上有阳光暖烘烘的味道，“外面有点热”他掏出手绢擦去额上绵绵的汗珠。
　　郑楠是很有趣的，很难想象如今还有肯自己洗手绢的男人，我把手袋交给他，弯腰换上鞋。
　　微笑道：“好了！我们出发！”
　　“去什么地方？你做主”他开着车，侧过头笑问，我们认识太久，彼此习性颇为了解，他吃东西不很挑剔，除了嫌羊肉太膻，决不肯妥协之外，别的都能接受。我则完全相反，我向来奉行的是孔子名言，“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放心了，前面左转去菜根园即可。” 我亦笑道，“你看我，并不忍心把你吃破产。”
　　菜根园经营的不过是清粥面饼，时鲜小菜，菜式并不见得华丽，但是细巧实在，是我喜欢的风格。
　　“也不用太便宜我”他开玩笑道：“几日不见你怎么修得如此心慈手软？”
　　“呵呵”我傻笑，躲过答案。
　　“对了，几时开学？”
　　“九月七日，还有大半个月。”我掰着手指算算，还有二十七天。
　　“唉，放假真好，你们当学生的多么自在。”他哀叹。
　　“也自在不很久了”我看看窗外，碧树飞梭，“我就要进大四，很快就要毕业。”
　　“不如继续读书？”他建议，“你更加适合留在学校里。”
　　“学校可以留一辈子？”我笑，“早知道应该去读医科，在学校待足七年，一定要很够本领。”
　　他得意道：“可不是么，我就是。”
　　“可是我不行”我曲下七根自己的手指，“太久了，等我读完早已成了老姑娘。”
　　“你不会的”他将车开入停车场，“你还很年轻。”

　　“郑医生，你有多大年纪？”我将手里的菜单还给服务生。
　　“哦？”他有点发怔。
　　“哈”我嘲笑他，“我以为只有女生的年纪是秘密，没想到心理医生的也一样。”
　　“我已经三十一岁，真不敢相信，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郑楠伸手比划比划，“你只勉强高过这张桌子。”
　　“呵呵”我微笑，“可不是，我全程陪同并见证某人由见习医生做到主任医师，想必没有功劳亦有苦劳吧？”
　　“你看，你已经学会开玩笑了。”他夹起一筷蜜汁火方放到我的碟子里，“已经没有必要再使用任何药剂。”
　　“不知道”我垂头专攻食物，“也许我的身体并不需要，但是。。。”我还是抬头看看他，“我的心需要。”
　　“这个”他将一只小小的瓶子放在我面前，“这是德国最新研制出的金丝桃片剂，对人体副作用很小。”
　　“嗯，谢谢”我飞快的将药瓶收入手袋中，“你对我一直很好。”
　　“当然”他向我微笑，“你是我的幸运星，有你照耀，我就万事如意。”
　　“万事如意？”我挑起眉，“我以为我只有医用功效。”
　　“不仅仅”他神秘的小声说，“最近我的债券投资也很顺利。”
　　“真不知道你是医生还是商人。”我感叹，“真是重利，别忘了你的本职工作仍是悬壶济世。”
　　“小小年纪，那来这么多成语。”他又塞给我一堆蔬菜，“别跟狼一样对着大块肉。”
　　我苦笑不得的继续埋头苦吃，但面前的碗碟中食物则好像永不会减少。
　　“郑医生一定很受病人欢迎吧？”
　　“嗯？是吗？”他似乎并无类似自觉。
　　“当然，免费提供心理辅导之余，还包括美味膳食，真害怕康爱诊所的大门都被人挤掉。”
　　“呵呵”他只知微笑，签下服务生送来的帐单。

　　“现在想去哪里？”
　　“不知道”我摇摇头，太阳还很晒，不适合室外活动。
　　“那可以先陪我去书店吗？我定的书今天正好到货。”郑楠将车倒出停车场，“会不会闷？”
　　我耸耸肩说笑道：“会，比起我这个抑郁症患者还有过之无不及。”
　　“冷夏”郑楠皱着眉，“我从不认为你是患者，不要这么说自己。”
　　他有时候看上去比我还忌讳这个事实，我看着他专心驾驶的侧面，偷偷去按手袋里面那只圆溜溜的瓶子，他提供这些处方药物给我，也是因为不想我去找其他医生的缘故吧。
　　他的电话响了，“哦？改到今天下午？不。。。他已经过来了？那我稍后回去。”
　　似乎是有计划外的事情发生，我只得善解人意道：“有状况？你要赶紧回去吧？”
　　“有一个病人突然找来，我得。。。”
　　“把我放在前面路口吧，我可以自己回去。”我指着前面一家极大超市的牌子，“反正我还想买一些东西。”
　　“对不起，冷夏”他像个不能向小孩兑现诺言的大人，忙忙的给出补偿“过几天我们去看2046的首映式。”
　　“没关系，病人会比较重要嘛。我就在这里下了，你赶紧回去吧。”我在超市门口下车，看着他的车疾驰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