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三章 长柳疑云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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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几乎所有人的都汇在了溪边，看着盖着白布的竹筏慢慢远去，河边静得吓人，而后又是一声尖叫，一个老妪哭天抢地的声音传了过来，“阿齐你要干什么——”
众人立刻赶往村头，说话间他们到了神像处，却见薛齐发了狂地抄着一个斧头，往石像上招呼，而那个老妪已经摔倒在地，拖着他的大腿哭喊着拦着他，村民们眼看着薛齐一斧头砸裂了神仙的肩头落下不少石屑，众人疯了一般地冲上去架开薛齐，扶起老妪，然后又像清晨那般嘭嘭嘭嘭跪了一地的人，念经般地求神明宽恕，一个个磕头磕得梨花带雨，虔诚得不行。几个年轻人架着仍在破口大骂的薛齐，“你们失心疯了！让我砸了它，我倒要看看它能屠我们一村人吗！！”
啪的一声，刘寡妇当机立断给他扇了一个耳光，“捆起来，扔在祠堂，轮流看守！”
叫骂声中，薛齐被拖走了，他几个狐朋狗友也不敢说话，都夹着尾巴走了。
裴洛二人懒懒地跟在后面，洛风道，“第一次知道看戏也能看一天，还真有点累啊，裴兄什么感想？”
裴元耸肩，“一个个中气都挺足，嚷得我耳朵疼。”
洛风好似意犹未尽，“真是高潮迭起，这戏还就没个头了，你说，今天还加场子么？”
裴元笑笑，“关于这一点，我们可以去问问薛齐。”
村头热闹，祠堂也热闹，裴洛俩外人居然堂而皇之地站到了别人家的祠堂里，也没人管，他们逛了一圈，在祠堂深处的空房间外听到了薛齐的吵闹声，他被人锁在房间里，院中有两个小年轻把手着，这院子看上去很新，像是新盖的，但是有堆着不少建筑废料，小年轻说半年前祠堂的一角塌了，就请了一队建筑工人来大修，修了小半个月，这些废料是当时留下的，刚好这会能垫屁股。
裴元哦了一声，走了。
两人饥肠辘辘地回到刘家院子，这才想起本来他俩是要出村的，现在是走不了了，这要是一走畏罪潜逃四个字就要扣他们脸上了，如果金水镇的捕快来了这，尽职一点的绘了两张画像走，那他们就得去皇榜上找自己的脸了，被通缉绝对不是裴元的美学，况且，他很饿，走不动。
刘寡妇还没回来，她俨然是求神拜佛的信徒里最积极的一批人之一了，他俩不好意思把人家找回来做饭，饿了半天，心想就自己动手吧，于是他们进了厨房。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酉时，入了秋的北方陷入一片黑暗，戌时，裴洛二人出动了。
一个运起太阴指往村头，一个用梯云纵飞上了人家祠堂的屋檐，轻轻地搬开一小块瓦片，看到薛齐仍被锁在房里，原本在堆满建筑废料的院子里看守的人已经不见了，大抵是觉得薛少爷没本事翻墙出去，于是跑进了祠堂大厅坐着，整个祠堂只有那一个出口。
上锁房里传出了说话的声音，悉悉索索地，以洛风的角度并看不到另一位是谁，只得凝神探出内力，终于听到了只言片语。
一个二世祖的声音说，“别装傻，他卖了多少钱你会不知道？！”
另一个唯唯诺诺的声音说，“我真不知道啊！东西都是他攥着的，他从来不告诉我怎么联系那伙人！”
二世祖冷哼，“别诓我，人虽然死了，但是你要是钱数不给足我，把事情捅出去一拍两散。”
“别别！我想想办法，我想想办法。”
“皮绷紧点，那东西值几个钱我都有数，钱来了第一时间告诉我！”
“是是，那我先出去了，过两天如果他们还不来人，我就去镇里找找。”
薛齐骂道，“啥？休想！别想离开村子一步，要找也是我去……”
忽然，院子里来了人，咋咋呼呼地一个个都举着火把，领头的薛老丈说祠堂哪能住人，决定把薛齐带回家缩进房间再派人看着。房里的两人听到了风声立刻闭嘴，一个黑影从窗口窜出来，猫在了废料堆里藏好，薛齐从里面把窗户关好，又摆回了那副纨绔子弟的样子，念叨着什么老家伙早该来接我了云云，最后跟着大部队去了薛家大宅。那个黑影在他们走远后三窜两窜，躲进了夜色里。
洛风收回内力，旋身而下，将祠堂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搜了个遍。
半个时辰之后裴洛在房间里碰头，略一合计，洛风问，“如常？我今天不会再睡着了。”
裴元捣了点药，放在匣子里烧出烟来，笑道，“干脆来下棋吧，下一夜。”
洛风想了想，虽然百般不情愿但也还是应了，“那先把窗户贴上，别漏了光出去。”
裴元道，“可以把灯吹了，我们下盲棋。”
洛风摇头，“我不要，我记棋没你厉害，而且关灯下棋也太奇怪，像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裴元忍不住提醒他，“你把窗贴起来也很像见不得人。”
两人对峙，哈哈一笑，最终还是把窗贴起来，开始下棋，一直下到子时哈气连天，忽然窗外传来咔哒一声，裴洛二人精神一振，飞身出门，在屋顶上捕捉到南边一个黑影掠过，两人二话不说便追了上去，可夜色太浓，人到村尾已经只剩下影子，隐约是往西南边去了，裴元拉住洛风，“兴许是调虎离山之计，你且回去，在薛家外守着，千万别让任何人看到你，如果等下他们行事的人太多，就别现身以暗器伤之，让他们知道行动败露自行退去，千万不可以一敌众！”
洛风应了一声好，两人当即分头行动。
裴元强提着太阴指在夜色中寻人，雾深湿重衫，他向外寻了大半个时辰，自知不可能再有收获，于是快速折返，等回到村里已经过了丑时，他回到刘家没看到洛风，便去薛家寻，长柳村静悄悄一片，没有任何作奸犯科的声音，裴元飞身上了薛家房顶，却没看到洛风，他心下已经有些打鼓，开始四处搜寻，最后在薛家北边不远的草房上看到一个趴着的人影，却一动不动。
“洛！”裴元低吼，“洛风！”
他扑过去，抱起洛风，伸出双指探了探他的鼻息，又听了听脉，最后长舒一口气，他只是睡着了，虽然睡得很深。他抱起洛风回到刘宅，将人放在床上，忽然自己也一个踉跄，头磕在床上眼皮像是有千斤重，他连忙取了一些薄荷草片含在嘴里化开，这才清醒一二，又取了一下，在手里碾碎，打算敷在洛风的太阳穴上把他叫醒，可他停住了。
洛风睡得很沉，眉头却紧锁其中，裴元想了很久，将手里的薄荷草又放到自己嘴中，最后拉过一把凳子，在床边坐下，静静看着洛风沉睡。他取过一本药理书，单手拿着，右手扣向洛风的左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那一夜又这样过去了，那一天天亮得特别晚，快要到卯时的时候外边才露了一点光，洛风终于惊醒，左手急握，一把掐疼了正在看书的裴元，洛风跳起来，却看到裴元左手拿着书，正在用嘴巴翻页，忽然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还是裴元镇定，他手嘴并用合上书，问说，“梦到了什么？！”
洛风说，“薛齐死了。”
“这样啊，那得出去看看了。”说吧裴元起身，放开他俩相握的手。
“我怎么又会睡着的？！我睡了多久？”洛风追问，“你追到那个黑影没有？为什么不叫醒我？薛齐很可能出事了！”
裴元却无所谓道，“没追到，追了大半个时辰，回来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你睡着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没有，很平静，可我明明强撑着！”洛风懊恼道，“你该叫醒我！迷晕我的是什么药？！你有办法醒着就该叫醒我！你怎么可以随便让薛齐去死呢？！”
裴元冷道，“他们死活与我何干。”
洛风一愣，而后咬牙切齿道，“他们死活与你无关，那我的死活又与你何干！”
嗙的一声，裴元手中的茶杯应声而碎，茶水落了一地，瓷杯的碎片自地上弹起，堪堪划破了裴元的手，不一会，便有鲜血滴到了地上。洛风叹了一口气，从自己包里翻出自备的纱布，拉过裴元的手，取了水冲了冲伤口，替他包扎。
裴元缄默不语。
洛风埋头包扎，“裴兄对我的照顾洛某自知，在下的意思只是我们习武之人，既然插手管了事，就最好能把人给看住了，若是忙活了半天还是没把人给守住，岂不是白忙一场？”
裴元却说，“我离开了整整一个多时辰，你也在别人房顶睡了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莫说要杀一人，杀一百人都够了，我堂而皇之地把你带了回来，凶手定是看到我了，若是这样他还要动手，那他也太对不起他洒下的那药了。”
“是什么药？”
“不敢确定，你可知，这世间能让人产生幻觉的药单我万花谷就有五种，各自有不同的解法，西域，南疆甚至突厥人都各有研究，我还缺少些证据。”
“既是这样，是洛某误会了，抱歉，也请裴兄爱惜自己。”
“……昆仑…曾有一奇人，能让人死于他以箫声编织的梦境。”
“哦？”
“在我不知道这是什么药，这是什么毒的情况下，不知道你身陷何梦，不知梦有多深，自然，不敢叫醒。”
洛风愣住了。因为裴元受伤的右手，居然在他的手掌之中，不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
洛风扣住他的手，轻轻一紧，“多谢。”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三章 长柳疑云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