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赞比

12、11

　　人都是感情动物，可感情是我存活的大敌。正因为感情泛滥人才会冲动、惹祸以及被人找麻烦。我只在杀人时感性一时，平时是不可接近的理性。除了这感性能给我带来宣泄的途径之外，我的自持程度高得怕人。所有杀手都说我是冷血动物乃至冰血动物。我嘲笑他们：“我是赞比，赞比没有血液，谈何冰冷？”

　　我不是吸血鬼，我甚至想把身体里的血液抽走，让自己成为真正的赞比，阴森而寒冷。但我不能，所以我依然36.8℃，依然眼神无辜，依然在午后眺望白云。一个人与一群人的差别在我眼里不过是局部与整体的差异。所有人都是被生硬地凑起来的动物，印成彩纸满街飘扬，美其名曰“繁华”。呵，不过是fool们的孤单狂欢节罢了。

　　Fool与智者无处不在，灰天有黑夜也有。与我共事的大部分是智者，懂得如何明哲保身和丢卒保车，但也有相当数目的fools。他们特立独行，思想丝毫不落后于各路所谓有创意的俗人，但可惜了我很呆板，所以彼此常常背道而驰。我没有夸张，90％的fools都为此获得了绝对自由的殊荣，颁奖仪式上还忘不了哀一声哀叹悔一句忏悔，我同样瞧不起他们。

　　我们中的感情动物用微薄的内能营造温馨小宇宙，自认为很完满。彼此相偎的双枭的确很令人欣羡，没有感情的我自然只有一个人狂欢的时候。我安于没有爱情的生活——我的生活是小米粥，加糖会腻到呕吐的。

　　可一勺算不上甜的糖还是一不小心洒到了我碗里。执行数百次任务，哪怕再艰巨的我也能尽全力去做了，但爱情始终被我列为the impossible mission。但在万籁俱静的深夜，沿路行走的我却遇到了他。

　　代号9527，假如他给我一个左手握圆的手势，我会把他当作新来的杀手——那是组织中人与我联络的暗号。但他终于没给我那个手势，我失望而且紧张起来。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是一名警察，对，我的宿敌。我望着他，像我曾经望过的许多生命一样。他很有魅力，这种魅力同我一样是来自性格深处不可企及的部分，让我顿时窒息。我的习惯是让别人打破沉寂，自己才能把握时机。

　　果然是他先开口：“这么晚了你还不去睡吗，小妹妹？”

　　我生气了，N年以来都没人这样称呼我。再说我19岁还算小吗？

　　“抱歉，我没有手表忘记了时间。另外，不要叫我小妹妹，谢谢。”
　　“哦，那你来看看我的表吧，别担心看不懂，这是电子的。”
　　我佯装不认识表地瞪了好像几个世纪的样子，然后慢慢说：“二十三点过二十，不早了。”
　　他没在意我的报时：“那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小……”
　　“不准叫妹妹！”我气急败坏嚷道。虽然想笑但出于他是敌人，还是没有。
　　“你看你既粗鲁又野蛮，可不像你的外表啊。”他上下打量着我，犀利的目光比红外线扫描设备还仔细。从没有一个人如此认真地看着我，至多是向我身上斜几秒便擦肩而过。

　　“你什么意思？今天我一个人郁闷，还不准出来散步吗？”我质问他。
　　他不作声许久。

　　“朗姆酒，赞比，送给名叫赞比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