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赞比

11、10

　　黑夜让我变得沉静内敛，让原本性格暴躁的我有了表里如一的沉默。我从未与谁交心，所以缄默时也没人异议。外表温和的我空前绝后地残害同伴是个偶然，也是必然。

　　咫尺是我们的耻辱。我之所以认为他是个败类，是因为他的背叛。我或许并不算得上善良，但我认真坦率。我漠视整个城市，我深恶一切虚伪和浮躁，比这更恨的是背叛和出卖。我的个性令我无论在哪里都不会有亲密的朋友。咫尺不算是我的朋友，他背叛的理由令我愤然。那一次行动之前他对我说：

　　“今天的行动我放弃，以后我也不会再来了。”
　　“你走了要我们怎么办？”
　　“你们随自己便吧，我不干！我要绝对的自由，不想再受约束！”
　　我恨恨地抓起他的衣领：“你在说什么？绝对的自由？可笑的想法！如果今天你要走，那我就死在这里让你好看！”

　　他愕然。我深知他绝对不能让我死在这里，因为如果我死了，那么我的同伴就全部完蛋。他也是个怕死的人——杀手比任何人都怕死，他们猖狂的反面是脆弱，而我除外。

　　“今天，要么你走，我死；要么你死，我亲自动手。如何？”
　　他不以为然。他肯定认为我在开玩笑，或者是根本对我不屑一顾。他说：“好，你死吧，我走。”

　　我狠狠一脚踢开他，他被这脚吓得呆滞不动了。我面无表情的对他说：“本来就不会有什么绝对的自由，一个男人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居然还在当杀手。我今天让你好好地明白明白什么叫绝对的自由。”

　　我拗着他的臂膀，他惊得不敢乱动。一个杀人无数的强壮男人也不过如此，他不会想到自己的同伴会因内讧而杀掉他！是的，我很认真。

　　我把他拖到漆黑的荒凉地段——像每次拖着我的猎物一样，取出同伴刚刚交给我的刀。除了它和我的表情之外，我身上再无其它坚硬的东西，单是这两件足以让他胆战。我把刀揩净，没有涂药——我实在不想看到这个卑鄙的叛徒像我的猎物一样那么快解脱。此时我一定很可怕，但我别无选择。

　　他会因恐惧而绝望地求我的。杀手最大的悲哀就是只能在沉默中灭亡。他们的死对绝大部分人来说是个值得庆贺的事情，甚至连自己的同伴都不会悲伤得过分。他们不能有任何牵挂，自己的命要交给组织和任务，在泄密之前永远闭嘴。这让我想到日本古代的忍者，与他们不同的只是年代和动机而已。乱世的多舛令人类无法把持，唯有坚定不移地做一件事情才能让思想重回单纯。

　　“不准反抗，这是我的命令。你想快点结束就要听我的。”

　　他悚然蜷伏在地上，干冷的地面和湿凉的空气已经使他忘却了自己。我擎起左手中的刀，它异样的寒冷坚硬又让我感到不安，我急忙向他挥去。恐惧催化了灵敏的感觉神经，他在我刀下痛苦地惨叫。血又像潮水般袭来，这一次我沉着躲开，但不能停手。

　　我本可让他少吃点痛，甚至可以让灵月在1毫秒之内把他解决掉。可我心里不容许自己这么做，因为他是罪人，最可恶的叛徒。我的每一刀都足可要他的命，但我极有分寸地把握着走刀路线，让刀刀溅血，但无法立即停止他的呼吸。他最终死于失血性休克引起的循环衰竭。

　　这是我的刀第二次滴下红泪。如果说第一次是因为技术上处理的问题，这次就是彻底的发泄。我抹去刃上的血痕，厌恶地看着已经绝对自由的他，离开。因为他，这一夜我没有杀其他人。从此，与我共事的同伴无一敢背叛。假如哪天有人想让我死，那么他（她）的下场就是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