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时已惘然》薇澜

4、第四章

　　第四章
　　“赏月。”高杉用烟斗指指天上。
　　高杉晋助，贵族世家的长公子，高贵、骄矜，饱读诗书。他熟知藤原惺窝与林罗山，推崇大盐中斋，后又跟着他的松阳老师修习汉学和阴阳学，从少年时代起就迷恋倦倚西风夜已昏的寂寥、晴空凭栏赏明月的闲适、小楼一夜听春雨的风情，偶尔还会去干些独钓寒江雪的傻事。恨这个世界又夹杂着恋慕，厌恶腐败的规则又迷恋着人世间雪月风花，复杂得令本人也无法分清。这个男子根本是燃烧着疯狂的破坏欲和古典式的浪漫情怀的矛盾体。
　　“你陪我一起。”不是邀请，根本是命令，高杉往长椅上一坐，碧眼微挑，抽口烟斗喷向土方的烟草香气带有强烈的蛊惑意味。
　　土方的脚不受控制地挪动。你不能这么做，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比如某个等待被救的天然卷。他的内心在喊叫。
　　高杉眉一挑，一个你敢拒绝我试试看的眼神，不可一世至极。
　　土方人已经坐下来，他想苦笑，无论时隔多少年，高杉晋助永远有让他的身体快过思想的影响力。至于天然卷的人和天然卷的猫什么的统统去死了。
　　明知是错。
　　两个身份迥异的人坐在同一片天空下仰望同一轮明月，却做着不同的梦。
　　一个存心破坏，无非想撕碎本已破败的人间。
　　一个立志挽救，从被揉烂的废墟里寻找遗失的美丽。
　　背道而驰，连个平行相忘的理由都没有。
　　“小十四最近在忙什么？”高杉有一句没一句地开口。
　　被高杉问到的土方突然灵机一动，“你想打听的是HATA王子明天准备带回央国星的秘密武器吗？我警告你，有真选组在的一天，你就绝对不可能得手。”故作声色俱厉，在幕府官圈中混迹多年，装腔作势什么的实在得心应手。
　　“秘密武器？新闻里说是只猫。”高杉磁感的嗓音低沉又缓慢，一字一字敲在土方心上，土方的掌心出着冷汗。
　　“唔，是猫，真的是猫，我记得你最讨厌动物的。”土方点头，粉饰太平。
　　“嗯哼？”高杉疑惑地眯起邪魅的碧眼，凝神注视土方若无其事的脸半晌，仿佛要洞穿土方的心。
　　土方掌心的汗出得更多，他握紧了拳头，丝毫不露破绽。
　　“你还是赶紧走吧，不然抓你回真选组。”土方起身，头也不回。走出老远仍然能感觉到后背炙炙的目光，充满了探视和研究的目光。
　　回屯所的途中土方十四郎不复之前心事重重，这会儿完全如获重释。
　　土方也不知道自己看到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就鬼使神差地走进去将蛋糕一扫而空，又买了草莓味的牛奶。
　　大约多少还是觉得内疚吧。他嘲弄自己的莫名其妙的妇人之仁。
　　屯所大门前，神乐和新八盘腿而坐，冲田跟神乐吵累了就把烂摊子扔给山崎自己睡觉去。
　　“副长你终于回来了。”山崎看到土方时都要泪奔了，这种时候还有谁比副长更可靠。
　　“你回来最好，你们要扣留小银到什么时候？”神乐气愤地问。
　　“你们不放人我们不会离开。”新八头上绑着书着斗魂的布条。
　　“你们闹了这么久也累了吧。”土方也不生气，意外温和的态度反倒让准备卯足劲大闹一场的二人无所适从。
　　“啊？嗯……你不要以为对我们好一点我们就会放弃。”神乐结结巴巴起来。
　　土方转而对山崎说“去给他们弄点吃的，然后再带去见天然卷。”
　　“可是……”
　　“没事，照我说的去做。他们俩个还是孩子，总不能让外人说我们真选组虐待小孩。”
　　山崎带神乐和新八去真选组的餐厅的路上，神乐小小声地对新八说“其实那个尼古丁妖怪也不太坏。”
　　土方直接去了暂时当牢房囚禁银时的审讯室。
　　“哟，多串你来了。”银时很没形像地躺在审讯桌上挖着鼻孔。
　　土方什么也不说，只将点心牛奶放在他面前，然后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点烟，翘起二郎腿。
　　银时一点不客气地跳起来尽情享用他的糖份。一来一往间，不知情的人会以为他们是极有默契的一对。
　　“你倒是一点也不紧张。”土方叼着烟，吞云吐雾。
　　“我相信多串一定会解决妥当。”银时塞了满嘴的蛋糕。
　　“这话别说得太早，明天一早你就要被打包送去机场，白痴王子要带你回去他的星球，我是特意来向你告别的。”
　　银时对着他一笑“我相信多串一定会解决妥当。”还是那句。
　　“切，真不知你凭什么相信我。”明明见面就吵架，明明你最讨厌为幕府效劳的真选组。
　　银时淡淡地道，“多串君虽然青光眼、虽然尼古丁中毒、虽然蛋黄酱白痴，但算是我认识的幕府走狗里稍微正直的一个。”
　　自动忽略银时前面的话，正直么？土方自嘲地勾勾嘴角，“我为了保护近藤老大牺牲了你，连累你被当宠物抓走，搞不好被送到外星球去还会被白痴王子强迫你跟其他的猫啊狗啊的□□，多子多孙，虽然我觉得那是污辱了那些猫和狗。拿你去换近藤老大的我，你还觉得正直吗？”
　　银时选择性忽略土方中间的话，哼哼两声“所以我更坚信你会处理好善后事宜，要不然我变成鬼天天晚上回来缠着你来一发。”
　　土方的寒毛炸了一炸，他屏蔽掉后面一句话，悠悠吐出烟雾“明天会有人在路上救你出去。虽然我觉得蛮可惜的，还真想看你拥有猫后宫的情景。”
　　“谁？多串君你吗？美人救英雄的戏码这种体力活还是交阿银来做吧，多串君只用躺着享受就好了。”银时已经在脑袋里装上屏蔽机，有些话会自动被哔掉。
　　土方看着他撕开牛奶盒，灌蟋蟀似地往嘴里猛倒一大口牛奶后才慢吞吞地回答：“高杉晋助。”
　　噗……草莓牛奶从嘴巴和鼻子里同时狂喷而出，目标是正前方土方的俊脸，被早有防备的土方侧身避开。
　　喷出去的牛奶是没可能喝回去的，虽然银时觉得浪费可惜，他瞪着死鱼眼看土方超过三分钟，想从土方满脸近似于正气的表情中找到一点戏弄的成分。
　　土方全无破绽，银时仍然百分百肯定土方在整他。
　　“好了，我要回去休息了，你明天如果不能被高杉救恐怕就会被高杉杀，再或者去了外星被猫XXOO，基本上无论哪种结局我都挺期待的。”土方有意无意地把审讯室的钥匙放在桌边，起身要离开。
　　“多串，把话说清楚。”银跃下审讯桌挡住土方去路。
　　审讯室光线昏暗，土方背光的脸上灰蓝的眼是黑暗压灭不了的明锐，银时的心莫名漏掉一拍，身体内什么东西慢慢地在觉醒。
　　土方的手指尖沿着银时脖子滑出一道凉凉的细线，他半眯灰蓝的眸，一口烟喷向银时的脸，声音凉润“怎么，想袭警吗？”
　　七分的挑衅，三分的诱惑，这样的土方让银时体内属于白夜叉的攻击性苏醒了。银时突然想到冲田那小鬼的话，土方先生这种抖M的人很容易让别人潜伏的S性爆发啊。
　　“反正事已至此，阿银也不在乎多加一条。”银时快速地将他整个身体推到桌上，居高临下俯视身下的男人，银时第一次由衷地承认，土方长得真是不错。
　　两个人呼吸离到最近，近到银时闻到土方唇齿间烟草淡淡的气味，土方能感觉到银时擂鼓般的心跳。
　　“天然卷，你有心脏病吗？”土方的指尖顺着银时的脖子一直划到胸口，依旧冰凉的，让银时想到烟草味道的巴菲。
　　银时嘴角扬起来，声音却沉下去，像吃饱水的海绵，整个人都压在土方身上“这颗心现在可是在为多串君而跳。”
　　那种熟悉又陌生的压迫感，这个男人很危险，这个认知让土方的呼吸有点凝滞不畅，他有点后悔，自己也许该换别的方式。
　　银时的嘴唇靠近土方的，他觉得是土方那薄润的唇瓣在引诱他。土方几乎不能呼吸了，那一秒，他真的以为银时的吻会落下来。他的手抵住银时的胸膛，却抵不过银时的强势。
　　再近一些，也许就是人生的另一场邂逅。
　　“小银，妈妈我来接你了。”审讯室的门被暴力踢开撞出惊天动地的巨响，然后一切归于诡异的安静。
　　神乐和新八目瞪口呆地瞪着二人过于暧昧的姿势。
　　“神乐不要看丑陋的成人世界。”新八连忙把神乐的眼睛捂住。
　　“小银喜欢尼古丁妖怪，小银去死吧，呜呜……”神乐哭起来，飞起一脚踹在银时的屁股上。
　　银时和土方之间微妙的距离被这个小小的意外给打破。银时尝到土方嘴唇上烟草的苦涩味道，土方的唇有点凉，银时傻乎乎地还在想，让阿银温暖一下就好了，他伸出舌尖轻轻刷过土方的唇瓣。
　　果然人生的全新邂逅百分之九十都是因为意外。
　　接下来胃部就挨了一拳。土方拿眼睛瞪他。你当老子是蛋糕还是布丁！！
　　新八推推眼镜，眼角余光扫到桌上吃剩的高级甜点和草莓牛奶。“你待在这里很滋润嘛，亏我和神乐还一直担心你，既然这么好，你就多住几天。”新八也走了。
　　“喂喂，你们误会什么了吧。”
　　神乐冲出真选组大门时，一脚踢飞门口一只肥肥白白的物体。
　　“哎？好像踢到什么了。”神乐自语。
　　“白色的垃圾吧。”新八说。
　　“但愿踢飞的是小银的哔哔哔！”
　　“女孩子说话别这么粗鲁。”
　　经过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找回真选组的苦主肥猫君再次化作天边明亮的星星一粒。
　　土方推开银时，用袖子擦擦嘴像要抹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再拍拍弄皱的衣服，满脸遗憾“本来担心近藤桑不高兴，所以准备让你出去，我可是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你自己不肯走，而且你的同居人也放弃为你申诉。”土方勾起嘴角“死天然卷糖分白痴还是老老实实待在里面准备明天上路。”他直接收了钥匙走得轻松得意，挥挥手不带手一只天然卷。
　　坂田银时，终于让你落到我手上。
　　银时的嘴张成O型，他分明看见土方身后有条恶魔的尾巴来来回回得意无比地摇啊摇“多串君，你阴我，你绝对是在阴我，阿银跟你没完没了。”
　　审讯室的门咣啷一声关得戒备森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