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王家寿宴（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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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阁楼里，纪简瞅见有不少的人已经到了，先过来招呼人的王太太这会儿正坐在人群里跟人聊天，找了一圈没看见王家大少奶奶的身影，看来这位王家的当家夫人被太后发配到“边疆”——去另一处撑场面去了。
众人见老寿星已经拄着两人形拐杖到了，便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年轻的小媳妇见状也都笑嘻嘻地上前给王老太太贺寿。
王老太趁机把身边的两位小姑娘推销出去：“先给老姐妹几个介绍两个人，左边这个是我小孙女王朝霞，右边这个是我外孙女白秀珠，南方过来的，她今年来北京上学，请大家伙儿照顾一下。”
接着，王老太让王朝霞和白秀珠认人，她先指着一个全身包裹在深蓝色锦缎的斜襟长旗袍里只露出两只胳膊的银发老太太：“这位是袁老太太，咱们王家的亲家，你们嫂子的老娘。也算是你们有福了，要不是我过整寿你们还见不到人呢。”末了，王老太将袁老太给埋怨上了。
原来是王季礼小朋友的外婆！
看上去很平凡的一个老太太，如果换了身衣裳往大街上一站，根本让人瞧不出眼前这不起眼的老太太家里掌握着北京城里半数以上的珠宝首饰铺、日进斗金。
白秀珠和王朝霞对视一眼，赶紧上前问了个好、鞠了个躬。
知道王老太的个性，选择性耳聋的袁老太慈祥的面容上噙着一抹微笑，她受了两个小姑娘一礼，而后不慌不忙地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来两荷包，一人一个塞到小姑娘们手中，“我老婆子也没带什么金贵的东西，荷包里装了两个前朝内务府进上的银镙子，你们姐妹俩留着把玩吧。”
等王朝霞和白秀珠两人谢过礼，王老太又指着一个身着青底银花、戴着碧玉镯子的老太太，继续背着简历：“这位是黎老太太，财政次长他老娘，也是我的老姐妹了。我记得你还有一个小孙女叫蔓华的，她的年纪跟秀珠的一般大小吧？很热闹的一个丫头，这会子怎么没见她？”最后两句话显然是对黎老太说的。
“那丫头去她上海的舅舅家了，过完暑假就回来。”
黎老太面容比较严肃，估计她情绪较为内敛、平时的表情比较少，这会儿老人家脸上的皱纹明显比王老太少多了。由此看来，面瘫脸还是颇具养颜功效的，至少它不会在人脸上建设多余的水渠，纪简站在人群外一边静静地围观，一边快速地开展心里活动。
这厢，接过媳妇从身后送上来的两个小礼盒，黎老太伸手递出去，“两块玉佩，请西城白塔寺主持开过光、保平安的，也算了我的一点小心意了。”
两个小姑娘规规矩矩行了一礼才双手接过来。
有了前边两位老太太慷慨的示范，后面的人出手又大方了许多。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白秀珠和王朝霞两人在好几位来头不小的老太太前挂了个号儿，还发了一笔小财。
简约而又隆重的迎新仪式过后，一干老太太十分默契地打发了小辈，轻车熟路地围成一圈，不多时便东家儿子、西家闺女地聊开了。
白秀珠跟在一串年岁相近的女孩子身后，众人在不远处找了张桌子叽叽喳喳开起了茶话会。经过特训的小姑娘充分发挥了自己的交际能力，没过多久便结实了不少同龄的朋友，还幸运地找到了几个校友，只可惜都没有跟小姑娘同一年入学。
好在，最后证实了那位跑去黄浦江边度假的黎蔓华童鞋跟白秀珠是同窗这一点安慰了小姑娘脆弱的小心灵。
见白秀珠没有怯场、也没有浪费南方的白老太交付的高额培训费之后，纪简才安心的在王玉纷的帮助下跟在场的太太建立了点头之交。待与大伙儿混了个脸熟，纪简冲王玉纷比划一下就径自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竖起耳朵听起八卦来。
“玉纷，今天这场地选得很是雅致，一打开窗户四面都是美景，风一吹还能闻到花香。我现在才知道花园里的阁楼还有这种妙用。”
爽利的声音一下子穿过众多的人墙传到纪简的耳旁。借着拿杯子的姿势，纪简的眼睛快速的往声源处一瞟，王玉纷正和几个人凑在一块，方才说话的是王家姻亲陈家的少奶奶。
“大伙儿不介意家里招待不周就好。”王玉纷亲自给几人添加茶水，“老太太年纪大了，愈发喜欢热闹，我们做小辈也就尽尽心满足老人家的心意罢了。”
“你说得对，像咱们这样的人家，用不着事必躬亲的伺候老人，能在其他方面让老人家快活就是孝道。”坐在王玉纷左边戴着红宝石戒指的钱少奶奶点点头，谢过王玉纷的服务，“最近都没看见佩芳来我家打牌，她忙什么事儿去了？”
做为一名以雀神为副业的有理想、有计划、有金钱、有时间的四有小青年，钱少奶奶对跟她奋斗在同一战线上的战友十分关心，才几天不见就分外想念。
“家里收到电报，老四、老五要从国外回来了，这会子大嫂和二嫂在家里帮忙收拾房间呢。”王玉纷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把茶壶递给身后穿着统一制服伺候的小丫头让她去重新冲泡茶水。
“金家四小姐和五小姐要回来了？”陈家少奶奶用手绢放在嘴角按了按、吸干水渍，“真不赶巧，我下个月要去上海了，估摸着要到年底才回来。”失去了一个与金家结交的机会，任谁都会郁闷。
“总有见面的时候，听说这次回来，短时间内她们是不会出去了。等你回北京，我再给下帖子。”王玉纷安慰道。金家的小姐并没有参与到家里的生意上来，不影响自己利益的前提下王玉纷也乐得卖个人情。
“那就多谢你了。”见目的达成，陈少奶奶脸上又阳光灿烂了。她也不是傻子，金铨虽是总理，可北京城里这么大，他的手再长也不能把好处全捞回家，陈家看上的就是那些漏网的小鱼小虾米。再者，如果能在外造成陈家与金家交好的假象，让他们在使绊子的时候掂量掂量就够了。
远远地瞧见陈少奶奶四季分明的脸色，纪简琉璃般的眼眸中绽放出光亮的神采：这女人就是传说中的芝麻包子吧？是吧！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呀。习惯了末世里力量为上、强者为尊的女人表示很兴奋。
“柳太太，你家东河什么时候回来？”被坐在自己身边的人干扰了远距离接收信号的纪简扭头一看，原来是贺家的少奶奶，听王玉纷说过，贺家少爷贺梦雄属于典型的官二代、他本身也已经从后门溜进了国家公务员的队伍中。这让两辈子都拼不赢爹的纪简非常地羡慕嫉妒恨。
“上个月才接到电报，说是这个月月底就回来。”柳太太的心情很好，圆圆的脸上硬是让上扬的嘴角给挤出一梨涡。“东河都二十五了还没娶媳妇，这次回来这一定要等他成完亲才让他出门。”
柳东河是柳家长子，似乎正在日本留学……纪简立刻挺直腰板、发动她那双CPU配置的大脑，努力挖掘着柳家的资料。
柳家是医药世家，世代都以救死扶伤为己任。清同治年间，柳家先祖终于混进皇宫，成了一名光荣的太医院御医。
“可惜，这位同志的运气不佳，遇上了慈禧老太婆牝鸡司晨的时期。”看到这里，纪简磨娑着下巴点评：“《尚书》有云：雌代雄鸣则家尽，妇夺夫政则国亡。看来老祖宗的话是有一定智慧的！唔、接着往下看……”
觉悟很高的柳家先祖试用期未过，连薪水都都顾不上领，便收拾包袱回归了草民的行列。
从那以后，柳家人遵循了这位先祖“珍惜生命，远离皇宫”的遗训，蛰伏在乡野民间，老老实实地做起了为病人提供□□的赤脚医生。直到民国才光明正大的开起医馆。
赤脚医生的薪水不高哇，因此，柳家的人丁一直不旺。直到这一代，柳太太一口气生了三个孩子，才解了柳家传宗接代的燃眉之急。
“东河都二十五了？”贺少奶奶突兀的女高音打断了纪简的阅读，纪简抬眼望过去的时候，贺少奶奶赤裸的左手肘正撑在桌面上，她微微倾身向前，小声问道：“那你家老二依兰的年纪也不小了吧？我记得他们只差了几岁。”
“五岁。依兰也快二十了，她比春江大了二岁。”柳太太的眉毛拧得死死的，由于柳家和贺家的交往较为密切，柳太太毫无心理负担地向贺太太抱怨：“那丫头一点也不着急，就知道跟我唱反调，整天嚷嚷着东河是个钻石级别的王老五，让我不要着急。还说什么女子二十二岁才到法定的结婚年龄，叫我不要残害国家幼苗，也不知道是哪门子的法律规定的……”
钻石王老五！？法定结婚年龄！？国家幼苗！？
话说，这词语怎么那么耳熟呢？纪简皱起眉头、眯缝着眼睛、耳朵自动屏蔽了周围的声音进入回忆状态……
OMG，这不是上辈子经常听到的专有名词！
纪简不淡定了，心脏扑通——扑通——地越跳越急，呼吸越来越紧密，大脑也开始发出嗡嗡嗡——地机器故障的声响。
镇定、镇定、镇定！
纪简拽紧颤抖的拳头，精心修剪的指甲陷入掌心的肉中，带来的一阵阵刺痛镇压了如海啸般狂涛骇浪的情绪。
慢慢地，高昂的情绪平静下来，大脑继续超负荷高速运转，一系列的问题像开闸泄洪的水流一样奔涌而来：难道这位柳兰同志也是穿越者？那她是什么时候穿越过来的？穿越之前是生活在什么环境下？会不会还有其它的人也穿越过来了？
不行，有用的资料还是太少，以自己贫乏的分析能力显然得不出有价值的结论。听着旁边两人的话题已经扭曲到某位太太新得的一双鞋子上去了，纪简挫败的咬咬唇：柳太太，怎么不说你女儿咧？你女儿不应该比一双鞋子更重要吗？
此时此刻，犹如困兽的女人万分怀念先锋小队队员五花八门的绝技——这是她在民国平静地生活了几个月之后，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渴望着末世里的点滴。
纪简不知道，这位疑似穿越者的依兰同志，将会在她的生活中刮起一股怎么的风暴，使得她自认为的“悠闲的养老生活”提前进入倒计时。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王家寿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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