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里佳人笑》清水煮菩提

3、第三章 陆唯的八卦

　　青衣公子喝完酒杯里的最后一杯酒，谢婉却喝完了刚到手的半壶酒，脸如酡红的霞，细腻的脸上便多了一股妩媚之态。
　　那媚媚的难以捉摸的眼神，却多次往青衣公子这看。
　　文公子笔头敲了谢婉的头一下，语气微愠，“四弟既然醉了，就不妨好好睡一觉。今日的时光才过一半，下午分散之时，我们会叫醒你。”
　　谢婉不满地瞪了文公子，“不睡不睡。今日我本是带了事情来的。”
　　“哦？”
　　“你们可知道两朝权相陆唯这个人？”
　　空气忽然一僵。画公子和琴公子手里的杯子溅出了酒，文公子一滴墨不小心染上了衣袍。青衣公子还是温润的模样，只是眼睛里也闪过一丝异色。忍不住问：“莫非这陆唯招惹了你？”
　　“那到不是。”谢婉叹息，借酒耍泼，“我有个妹妹，温柔娴淑，大方美丽，聪明贤惠，体贴懂事。连向来对女人很挑剔的堂哥，都用了天香国色来形容她。金陵名士赵坛方更是因为参加我爹府里举行的诗文会，不小心瞥见了我的妹妹，一见惊艳。作诗云‘千山迟暮藏回雪，回眸不觉时光错’来形容她，意思就是说她的漂亮会让男人看着犹如之置身梦里，不知今夕何夕……”
　　画公子满头黑线地打断：“我们不用你解释，你直接说重点。你这妹妹怎么了？又怎地……”扫了青衣公子一眼，语气里也带了玩味，“又怎地扯上了陆唯？”
　　“陆唯当初也是出自我爹门下，只是翅膀硬了，现在权势滔天，可不是我爹比得。如果把那薛仁紮比喻成洗澡用的花瓣，天子时常宠着，那么这陆唯却是天子的手臂，你说这样一个得势的人，有事没事，居然看上了我的妹妹，特意从帝京返回来就要和我妹妹结婚，我爹爹居然也答应了。这都什么事啊！”
　　琴公子微笑着沉吟：“这是好事！陆唯誉满天下，且洁身自好，又是天子身边第一重臣，多少人踏破门槛都想把自己的女儿成打送给他暖床。而且这人的身材，可不知比那薛仁紮完美多少，你——”
　　青衣公子见他越说越没好话，不愠不火地打岔道：“我听说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天子为博美人一笑，挥霍得大了些，御史大人因此上书，天子一怒之下将御史大人关进了牢里反省，他的儿子不思考怎么救父亲，反而在外面逍遥自在……”
　　谢婉啊了一声：“这个事情我是知道的！听说是天子赏识这御史家的公子的才华，欲将长公主下嫁，这公子逃婚来着……陆兄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青衣公子淡淡笑道：“只是忽然想起，我亦受人之托要帮他解除一段并不讨喜的姻缘……”
　　琴公子立刻热情起来：“自然要帮忙解除。四弟，我刚刚说到哪里了？对了，这陆唯可算是个数一数二的人物，你妹妹能嫁给他，可是天大的运气！对吧，陆兄？”
　　青衣公子负手转身，并不回答。
　　谢婉扔了酒壶，有些沮丧：“你们知道什么！这陆唯再好，却有了一个王嬿！我打听过了，那王美人可是绝色美人，怕是除了天子的那个绝世宠妃，没有人及得上她的美貌。陆唯喜欢上这样一个女人，而且喜欢了那么多年，本来天子是要赐婚的，只是那王嬿眼睛里只有天子，拒婚了！这陆唯觉得忒没有面子，便回头说要娶我的妹妹。摆明了就是和王美人赌气，以后王美人想通了想吃回头草了，还能有我妹妹的好日子过么？何况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本来就是极不幸的事情了。”
　　青衣公子微笑说：“谢小弟对这陆唯的私生活调查得很清楚。”
　　谢婉点点头，觉着头重，“我连退路都想好了！”一指眼前几个男人，只奇怪为什么四个分裂成了八个，尤其那青衣公子的人，似乎都带了闪闪的光芒，“大哥二哥三哥，我是知道你们家里有妻妾的，但是你们都先后偷偷在私底下告诉我，你们都不曾爱上哪个女子。”
　　三位公子互相看了一眼。眼睛里有着了然和几分警惕。
　　“所以，我捉摸着，我妹妹还不如嫁给你们中的一个呢！大哥喜欢游览天下，总会带着她；二哥虽然本性坏，但是你对我好地时候也是好的不得了的，我还记得有一次我看上了隔壁张大人家那颗高大的桑葚树，你爬到树顶给我采桑葚，后来被他家的黑犬发现，站在树下对你龇牙咧嘴，我丢下你一个人跑了。后来听说你的屁股被咬了一口，连续七天只能侧睡，尽管这样，下一次见面时你也没有怪我，还将一盒糖汁桑葚给我，问我当时有没有吓到。我想我妹妹要是嫁给你，以后也总是不吃亏的。主要是，你还没有正妻，就冲这点，就比大哥三哥强。然后是三哥，三哥也很好啦！三哥这个人性格软，好欺负，我妹妹要是嫁给你了，只有她欺负你的份儿，作威作福……真真是前景光明，好不……好不自在惬意……”
　　半晌没有人说话。风轻轻地吹，谢婉已经和衣很没形象地躺在石板上，睡得熟了。梦里还很舒服地不停翻身。有风吹着花瓣几枚，绕在她的身上，竟是很养眼。
　　画公子静静地望着谢婉，眼神晦涩。琴公子怔怔望着谢婉，眼里是惊喜交加。文公子痴痴望着谢婉，若有所思。
　　青衣公子站得稍远，眼神却望向了别处不知走神到了何处。
　　半晌，还是青衣公子低笑一声，笑着望向画公子：“画兄，听说令尊最近在考虑为令妹重新择婿……”
　　画公子却对琴公子说：“择婿事小，倒是二弟，我记得半年前那次你后面受伤，你说是狩猎被猎物所伤……原来还不知不觉有着一段如此内幕……”
　　琴公子顾左右而言他：“哪比得三弟这人拿得起放得下，怕是过得几日，市井之间又要有新留言，说是‘定远文侯强休正妻，虚位以待谢家女’了……”
　　文公子答：“有些事，各凭手段便是。”
　　青衣公子似明了似迷惑，清凉的眼神在三人之间扫动，然后又是低低一笑。
　　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暗流涌动在几人中间，那种气场很压抑却还很刺激。半天竟无人打破。

　　谢婉这一觉睡得很长。再次醒来，天色已经暗沉。
　　她伸了个懒腰，见到亭子里杯盘狼藉，几碟瓜果早已经见底。青衣公子正准备离去。
　　谢婉拍拍衣裳浅尘，揉了揉太阳穴，苦恼说：“这一日光景居然就过了，下次见面又得一两个月之后。扫兴！”
　　文公子笑眯眯打开折扇，“四弟，可还有什么话要对我们说？”
　　“恩。”谢婉说，“三哥，那薛仁紮的事情，你可要写成经典的话本，然后送一套给我做纪念。”
　　文公子说：“还有别的说的吗？”
　　谢婉想了想，摇头。
　　画公子含笑；“四弟可记得你醉酒前说了什么胡话？”
　　谢婉又想了想还是摇头。
　　“你说，”琴公子笑着上前，站在谢婉身边，眼神奇异的望着她，竟是晶亮，“——那你现在有没有什么要和我们说呢？”
　　谢婉闷闷答：“我这次见面主要就是和你们分享那个姓薛的混球的事情，别的么……还有别的么”
　　文公子自嘲一笑，接过马缰，“也许没有，不过，我有话和你说。”看了另外两个公子一眼，文公子文雅开口，“我想告诉你，我不喜欢温柔娴淑、大方美丽，聪明贤惠，体贴懂事的女人。我喜欢四弟这般跳脱的。”
　　谢婉一怔。脑海有什么闪过，却抓不住。
　　琴公子看了文公子一眼，打哈哈：“话说，我也偏对那种千山暮雪般的女人无甚好感，呆着闷。倒不如去哪家大人处为四弟偷桑葚去。”
　　画公子凝眉：“二弟三弟倒是人生充满梦想。四弟，我们这就离开，以后别说什么将你妹妹嫁给我们这种胡话，她是她，你是你。有些事情……并非我对你多好，就一定会对她亦多好……”
　　谢婉福灵心至，忽然跳了起来，一甩袖袍，“我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还没和你们说……你们这一提，倒是点醒了我。其实我还真有一个妹妹，她……”
　　忽然瞥见青衣公子已经上马，悠悠欲走，她抛下一句“等我片刻”，拔足便追。
　　远远传来她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
　　“陆兄，不知贵庚几何？可有妻室？”
　　……
　　“陆兄别跑那么快，小弟有事相询。陆兄你脸色为什么忽的这么难看？”
　　……
　　“我观陆兄一表人才，又气质清贵，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物，有心攀交。我有一个妹妹，年方十七，大方美丽，聪明贤惠，体贴懂事……”
　　“嘶——踏踏……”
　　一阵急促的马蹄将谢婉接下来的话打断。

　　亭前，三位公子望着青衣公子慌不择路的御马远去，激起漫天尘土。谢婉正垂头丧气往回行来。
　　一时，三人同时面色阴沉下来。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