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未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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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柳言帮着陈寂处理了老爷子的丧事。
陈寂表现得一直很沉稳，若不是柳言一直陪着，眼见着他一日比一日明显的憔悴，大概都会觉得他已经完全接受事实了。
但是当老爷子的尸体被推进焚化炉的时候，跪在地上的陈寂重重地把头磕在了地上，一声又一声实实在在地穿透周围的一切嘈杂声传入了柳言的耳朵里。
那样重的声响，即使只是听着就知道磕下去的力道有多大，额上要有多痛。但陈寂却似乎完全感觉不到似的，只是一下接着一下地磕着头。
柳言没有去阻止他，只是像那天在太平间里一样，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后。
倒是亮子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二爷，这样不行啊。脑袋都得磕坏了。您劝劝他吧。”
柳言摇了摇头，沉默了片刻又对亮子道：“你先回去准备点吃的。还有烧点热水放着。”
亮子又看了陈寂一眼，点头离开了。
柳言继续站在陈寂的身后，又过了一小会儿，才走上前。
他看到陈寂身前的石板上已经出现了红色的血迹。
他在陈寂的身边蹲下。
“小四，够了，起来吧。”声音很轻柔，但是又带着点不容反驳的力量。
陈寂没有理他，继续磕着头。
柳言皱皱眉，直接伸手扶住了陈寂的肩膀，不让他继续俯下身去。
鲜血从陈寂的额头渗出，一丝红色的细流顺着他的眉间淌下，衬着陈寂茫然无神的黑眸，显得格外的渗人。
即使知道陈寂已经磕出了血，但这幅样子仍然让柳言的脸色一下子冷了起来。
但陈寂却完全无视他，只是用力挣扎：“放开。”
柳言冷声回应：“不放。”
他放任陈寂磕头，是知道这几天下来他需要这样的一个发泄的方式。但是再怎么发泄，到一定程度就该收了。
不过显然陈寂并没有听他的打算，直接一拳打向柳言的面门。
柳言一侧身避开了陈寂的拳头，然后一个劈掌砍在陈寂的后颈，让陈寂晕了过去。
接住陈寂倒下的身体，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额上蜿蜒流下的鲜血，柳言叹了口气。
自己现在已经完全变成这个家伙的保姆了吗？
但是偏偏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不能扔下他不管。
而且……
他伸手将陈寂脸上的鲜血擦去，那伤口看着真的挺碍眼的。
等陈寂从昏迷中醒过来，已经躺在自己家的床上了。
额上和后颈上的疼痛都提醒他发生过的事情。
这时，柳言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个碗。看到他醒过来，无比自然地说：“醒了？也差不多了。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
陈寂有些怔愣，然后马上从床上弹起来：“骨灰……”
柳言把碗放在床头柜上，伸手将要下床的陈寂按回去：“已经安置好了。不用急。等你明天再去看吧。”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个本子递过去。
陈寂接过来，是骨灰安放证。
“好了。喝点粥，怎么样？”柳言接着道。
陈寂看过去，这才注意到柳言刚才端进来的是一碗小米粥，上面还放着酱菜。
沉默了片刻，陈寂低着头说了声谢。然后又说了句对不起。
柳言看着陈寂，低着头，挺直着背。突然心里有点无奈，然后不知道怎么就上前一步，伸出手，搂住了陈寂的肩膀，将他拥进了怀里。
下一刻，陈寂就将他推开了，抬头看着柳言的样子有些惊讶，有些无措：“你……”
柳言笑笑，还是那样吊儿郎当的样子：“唉，小四，你这样拒绝我，我很伤心啊。我可是很诚心地要给你一个爱的拥抱哦。”
陈寂的脸立刻就扭曲了，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于是柳二爷很圆润地滚了，只是在出去之前还是留下了一句话：“要把我的爱心早餐给吃了哦。”
陈寂的嘴角又抽了一下。但片刻后，他还是伸手拿起那碗粥，舀了一口送入口中。微烫的温度，让他想到刚才那个短暂的拥抱，那瞬间温热的包围。然后一点点淡淡的热度慢慢地袭上了他的胸口。
一口一口地喝着，小米粥暖暖的热度，清甜的味道慢慢地熨帖了他的胃，还有他的心。
而客厅里的柳言却站在窗前，脸色肃然，抓着窗框的手绷的很紧。那样子，和他刚才面对陈寂时玩世不恭的神态截然不同。
过了一会儿，他才看着远处，无声地叹出了一口气。
乱了，真的……有点乱了。
口袋里的震动打断了他的思绪。
收回看向远处的视线，柳言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发来的短信之后就将信息删除，收回口袋里。
抬起头，就看见陈寂推开房门，拖着脚走了出来。
“怎么不叫一声？”走过去要扶他。
陈寂摆摆手，没让柳言扶：“我可以走。”
柳言道：“想好的快点就别逞能。是要出来坐坐？”
“呃……”陈寂犹豫了下，然后才说，“我要上洗手间。”
“哦。走吧。”柳言还是伸手扶住他。
陈寂无奈，只好让他扶着走。但是到了洗手间的门口就不动了。
“怎么了？”柳言疑惑地问。
陈寂犹豫了下，才犹疑地说：“我要方便。”
柳言看看他脸上有点窘迫的神色，笑了起来，松开手。
陈寂窘迫更甚，不过也松了口气，赶紧扶着门走了进去，然后就赶忙将门关上。
柳言站在门外想着刚才瞥见的陈寂红了的耳朵，摸摸下巴，心情很愉快。然后又敲了敲门，道：“小四。出来的时候叫我啊。我就在门口等着。”
里面半天才传来陈寂的声音：“不用麻烦！”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不过却更进一步地取悦了柳言。
亮子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陈寂和柳言并肩坐在长椅上看电视。不同的是，一个人黑着脸好似被人欠了八辈子的债，一个人笑得就像偷了腥的黄鼠狼。可是两个人看起来都看得很认真，目不转睛聚精会神。对他的回来，无动于衷。
他看看电视，里面正在播放午间新闻。老式的电视，画面效果很差，噪音很重。
“二爷，我回来了。东西买好了。”没人招呼，他只好自己开口。
柳言这才侧过脸来看他，道：“好。辛苦了。休息下吧。”
亮子眨眨眼，二爷的脸上似乎青了一块？
“嗯哼！”柳言咳了一声。
亮子赶紧撇开目光，不敢再看，走到厨房去倒水喝，不过还是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那个，小四啊。你和我一起走吧？反正那件事没解决之前，我们总得凑一块儿的。”安静了一会儿后，柳言终于开口说。
陈寂却似乎没这个意思：“林翼也不在。而且盒子也还没打开。”
柳言沉默了一下，道：“林翼那小子总会来的。除非他不想要他的小命了。至于盒子，难道你不想再去看看。也许我们一起想想，能更快找到办法打开。在密室里，那个机关不就是你帮我们打开的。”
这次，陈寂没有说话。
一时之间，房里的三个人都保持着沉默。
终于，陈寂说话了：“柳言，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到底是谁？”他这话问的很直接，语调却是平平的。
亮子心里跳了一下，虽然他没跟着下地，也不是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也猜的出来柳二爷留在这地方这么细致地照顾一个人怎么也不能是一点目的也不带的。不过没想到这人会这么直接地说出来。
“是。”柳言回答，干脆，平静。
陈寂放松了身体，开口却换了一个话题：“你说过你有一个师公，是道士，对符有研究。”
柳言也放松身体靠在长椅的椅背上。话说开了也好，哪怕只是一部分，至少也能让彼此少一点防备。更何况，他现在并不是很想想着法子试探陈寂的，他想的是……
“那么，你让我见见你的师公。我有些事情要请教他。然后我就告诉你真相。”陈寂道。
“是关于那个符的？”柳言看着他。
“是。”陈寂点头，想到那个符就让他想到爷爷，目光里滑过一丝哀伤。
柳言沉默了一下，问：“那个符……我烧了那个符，和你爷爷的死有关吗？”这个问题他已经哽在心里很多天了，现在终于问了出来。
陈寂看着他，然后点了点头。
柳言默然，道：“抱歉。”
陈寂摇头，道：“你并不后悔，不是吗？”
柳言道：“是。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烧了它的。”
“为了救人？”陈寂问。
“不。”柳言道，倒让陈寂有点惊讶。柳言笑起来，带着点自嘲，“为了活命。”他看着陈寂，很认真：“在地底下，顾好自己的命才是首要的。其次，才是其他人的命。或者说，是最有希望活下来的人的命。尽可能地保全实力才是活下去的关键。”
说到这里，他就不再说了，面色不变，眼神淡漠。但陈寂却分明看见那淡漠背后的苍凉。
厨房里，亮子看着外面的天空，静静地站着。
“我曾经想杀了你。”陈寂道。
柳言淡淡笑了下：“我知道。”
“但是，现在不想了。”陈寂道，“爷爷是为了我死的。就算不是你，他也没剩几天了。我只是遗憾，没能回来见他最后一眼。”
柳言还想说话，陈寂却摆手制止了他。
“我要见你的师公。”
柳言看着他，道：“好。不过，他四处行走，我要通知到他也需要一点时间。”
陈寂点点头：“可以。那我和你一起走。”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未发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