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心书》赢鱼

3、刺 之三

　　他站在那里，看着读者模特们忧心忡忡地讨论着案件。
　　物伤其类，这也是正常的，尤其是看到那些女孩子们紧蹙的眉头和压低着的局促不安的语调的时候，他就觉得，很高兴。
　　与平日里出现在杂志上活泼开朗和日常生活中带着骄傲任性的形象完全不一样，现在剩下来不得不继续拍摄的女孩子们有着一种害怕。
　　她们竟然在害怕呢，她们也会害怕呢，哈哈。他想。
　　他看到女孩子们颤动的睫毛和抿起的唇线，相互诉说着不安。
　　真美啊。
　　铜版纸上的那些做作的动作和表情像是木偶一样，全部都是设计好的，那根本没有灵魂。
　　现在的她们，带着恐惧的她们，有着发自内心的情感，这才是真正的艺术啊。

　　坂下卫跟随野原树丽神崎大叔来到杂志社的时候，杂志社基本上已经收工——应杂志社的要求，他们只能在工作完成后的有限时间里进行短暂的调查。
　　树丽姑娘听到神崎大叔转达这句话的时候将厚厚的卷宗往桌子上一拍。桌子发出惊天动地的喊叫，不过这在野原姑娘的嗓门儿之下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这他妈什么态度？他们死了人我们查案子怎么他们还跟大爷一样？”
　　“人家可是全日本销量顶尖的时尚杂志，耽误一期的制作损失可是很大的。”松阪修一靠着椅子背翻看着杂志，他的桌子上放着一张清单：“而且后备模特有大概一百多人，死了几个都能迅速补上空缺——这次死了的三个都是人气挺高的模特，不过……”男人笑了笑：“我拿到了杂志这一期的模特任用清单——她们的位置现在已经被新人代替了。”
　　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微妙。

　　一行三人去找了杂志社的主编，那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女人。女人的态度很有礼貌，但是坂下卫看得出她其实很敷衍——眼睛眯得完全看不见，全阻断了第一时间的交流，摆明了心里有鬼。
　　说明了来意，主编很爽快地带着他们去了还没有解散的休息室。一路上，穿得十分土气的坂下在温文尔雅的美大叔神崎和光鲜亮丽的俏佳人野原树丽身后显得格格不入——后二人在满是美人的地方也显得很出众，而她……简直就像是刚进城的姑娘一样，很多人看到坂下卫第一眼充满了惊诧，第二眼百分之百的是嫌恶。
　　一群外貌协会……该死的统统都是嫌疑人拷回去24小时不给吃的审死你！——这是被鄙视的坂下姑娘抓狂的内心。
　　女人哟。
　　最终，神崎大叔被分去一个个询问同为读者模特的姑娘们，而野原树丽则是对工作人员进行排查，坂下卫负责闲逛。
　　本来嘛，一个穿着如同村姑的小姑娘根本就没有什么警察的样子，就算是拿着笔记本工作证一脸严肃人家也只觉得她是个小大人，典型的穿上龙袍也不像皇上。
　　不过坂下卫对没有实质性工作倒并不是很纠结，毕竟年龄不到，更何况……
　　有的时候，真相往往不在文字里。

　　读者模特和杂志社的工作人员人数很多，一个个来问很耗费时间，过了不一会儿就有女孩子开始细细碎碎地抱怨着“怎么拖那么久啊”之类的话。坂下卫扫过一眼，看到一个涂着艳丽指甲油的女孩子正撅着嘴，脸色很不善地去找神崎大叔。
　　“喂，先问我吧，我一会儿还有事儿呢！”
　　神崎大叔好脾气地说了一句：“大家都是排队的，所以插队还是不要了吧，但是我会尽快的，让你感到困扰真是抱歉了。”
　　女孩子转过身，长长的黄毛差点抽上神崎大叔的脸。神崎大叔没说什么，只是笑笑，然后继续做笔录。
　　可坂下卫皱了眉。
　　她靠在不远处的墙上，看着神崎大叔那边的读者模特们唧唧喳喳，声音聒噪得离得很远的她都觉得受不了，可神崎大叔依旧笑眯眯地笑脸相对着她们。
　　这绝对都是神崎家里那小姑娘调_教的。

　　站了一会儿，坂下卫觉得腿有点麻，换了个姿势靠着墙，结果没消停多久，野原树丽那边又出事儿了。
　　有个身形很挺拔的男子似乎说了一句“怎么那么多问题”就走了出来，匆匆向主编室那里走过去，野原树丽摔了本子跟过来：“配合警察查案是你的义务！”
　　坂下卫想树丽这会儿肯定在心里问候了人家祖宗无数遍，可是在公共场合不好发作罢了，只能用法律说事儿。
　　可这孙子却显然不是个好公民，听到这话竟然猖狂一笑，步速不减，丝毫不拿公检法的执法人员当回事儿。
　　这一闹，将周围的情绪都带了起来，坂下卫甚至听到有人说要一起去主编那里抗议。
　　坂下卫撇撇嘴，她觉得同为警察队伍的一份子，在人民群众不理解导致同事下不来台的时候，应该做点什么——于是，这姑娘在那男人经过她的时候将脚往前伸了那么一点，将鼻孔朝天的兄弟毫不留情地绊倒在大地上，然后慢吞吞收回自己的脚，跟树丽对上了目光，默契地点点头，蹲下去：“这位……您没事儿吧？走路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虽然是您踩到了我，不过害您跌倒我还真是抱歉了。”
　　这姑娘脸皮真是越发厚了，不过真是厚得太萌了。——这里是心里有那么点解气但是没有表露的太明显的野原树丽姑娘。
　　这孩子呀……——这里是一回头就知道怎么回事儿所以淡定继续问话的神崎大叔。
　　那男人站起来，看坂下卫的眼神就像小刀子一样，若不是坂下被松阪那货训练得油盐不进，只怕现在已经跟周围的小姑娘一样脸红心跳起来。
　　这男人长得不错，正是现在流行的妖娆型小青年，怪不得野原树丽能压着脾气不爆粗口。
　　“原来不小心踩到了一个女人，真是抱歉了。”那男人口气十分冲，在“女人”上面加了重音，抱歉的语气也很讽刺。
　　就算是没长耳朵的人也知道这不长眼的男人在讽刺坂下卫那身衣服。
　　坂下卫并没说话，只是看看他，微微笑了起来，眼光落在那人的衣服上。过了一会儿，坂下卫面对着盛气凌人的男人，退后一步：“不客气，人民警察为人民，踩两下不要紧，您走着舒服就好。”
　　那男人噎了一下，“哼”了一声，转头去了主编办公室。
　　“各位，该干嘛干嘛吧，大家都耽误不起时间不是。”坂下卫回过头对着看热闹的无知围观群众道：“如果短时间做不好笔录，大家就只能去本部喝咖啡了——速溶咖啡，喝了以后嘴巴会发酸哟。”
　　大家似乎都不怎么想去蹭廉价咖啡，因为接下来的笔录做得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坂下卫靠在一边，裹紧了身上的大衣——衣服其实挺贵也挺好看，只不过穿在她身上就完全看不出时尚的范儿罢了。
　　这就是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杯具所在哟……坂下卫发觉自己穿少了，潮湿的冷气像是给自己敷了一层水膜，运用了大自然的力量，寒气直达真皮层。
　　这个时候，有人走近。坂下卫抬起头，看到一个眼镜兄，手里端着一盘子咖啡：“那个，辛苦了。”将咖啡递给坂下卫：“喝了会暖和一些，这个……不酸的。”
　　眼镜兄似乎有点紧张，看方向是刚从树丽那边出来，盘子上还有一杯，应该是给大叔的。
　　坂下卫不客气地收下，说了一句“谢谢”，问了一句：“刚刚那个摔了的，是你们这儿的大人物？”
　　“诶？您不认识他？”眼镜兄有点惊讶：“他可是国内最红的摄影师之一呀。”
　　怪不得那么牛１３。坂下卫喝了一口咖啡，又随口问道：“那你呢？编辑？”
　　眼镜兄摇摇头：“我是摄影师助理，就是……刚刚跌倒的那个摄影师的助理。”
　　“哦……”坂下卫拉长了音调：“那你还真是辛苦了。”
　　这句话意有所指，明白人一点就着。眼镜兄挠了挠头：“还好吧，其实他很有才华的。”
　　坂下卫不置可否：“咖啡不错，比本部的好很多……蓝山？”

　　闲扯了些别的，眼镜兄给神崎大叔送了咖啡之后，看到坂下卫像是画圈圈一样蹲在墙角，眼光不明所以地游离不定，明显就是个大酱油瓶子。
　　那杯咖啡倒是已经见了底，眼镜兄好心地给坂下卫又倒了一杯，还加了点牛奶。
　　坂下卫再次道了谢，喝了一半咖啡之后似乎很累，从口袋里拿出眼药水滴了几滴，按了一会儿穴位，就埋着头没再说过话。

　　回去之后，四个人在一起进行了一天的进展，无非就是对一对今天获得的一些资料，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说来，那犯人很专业，除了几个可疑的鞋印意外就没发现到什么具有个人特征的东西。
　　性/犯罪之后的□□、毛发、指纹……干净得就好像从来没有留下过一样。
　　几个人都没有去过案发现场，此时只能穿好衣服带上家伙再走一趟那血淋淋的仓房。
　　空气带着铁锈味，和血腥味。坂下卫很远就能闻到。
　　就像是压抑不住的欲望由于某个契机而急速膨胀演化成罪恶一样，血在氧气中不停地氧化。
　　不过却一样地恶心人呢。
　　大门“咯吱咯吱”地被拉开，腥臭扑面而来，尽管戴着口罩，坂下卫也觉得恶心。

　　欢迎踏入地狱的大门。
　　男人站在不远处，看着一行人走进仓房，对着空气，无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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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海带君酱油了哟……不过下一章会出现的……我们鼓励他一下吧……ＱＡＱ留言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