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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4 宋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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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觉的轻轻摇摇头,我都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医务室已然在望。
老军医对这样的伤早是司空见惯,我一坐下问都没问便熟练地处理起来。封喻此时立在一旁,感到他的目光向我看来。立马闭上了眼,让他误以为是酒精洒在伤口上的疼痛,从而避免了刚才心中旖旎的想法而感到尴尬。
怕是他现在才看到我双颊的微红,只感觉一双略显冰凉的手在我额上停留片刻,然后清冽温润的声音响起:“大夫,你还是再给她开点感冒药吧,刚才淋雨过来,怕是发烧了。”
老军医处理好伤口抬起头来看了我俩半响,然后咧开嘴就笑了:“年轻人这点小雨没事的。”
“可是……”封喻欲言又止。
“你要是不放心,就拿几包感冒冲剂吧。”老军医取了几包药放进塑料袋然后递给了封喻。
离开的时候,老军医借了一把伞给我们。乐呵呵的说:“其实年轻人没什么的。”
满脸的慈爱,然而我却听着话中有话。
这一天,有什么故事被落在了这场烟雨里。
烈日当头,在其他人挺直腰板站军姿的时候,我坐在树荫下,膝上摊了一本精装版的《宋词选》
原本伤员是不用出操的,只呆在寝室不出门便是了。可首长们见这批伤员队伍过于冗滥,且大有壮大的趋势,为了部队的秩序以及学校锻炼学生的为达目的着想,只好做出了让伤员见习的决定。所以如今我便坐在训练队伍的正对面的伤员堆里。
“伤员”们在树荫里嬉笑玩耍,对面的大部队却在烈日下受训,有时候其实还真的挺不公平。
眼看封喻向我的方向走来,我往旁边挪了一下,给他让出了个位置。他也不客气,直接就坐了下来。
“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听了这话,我一下子就笑了出来,他看得不明所以。我用手指指着头顶的树冠,要是在树荫下都撑不住,那太阳底下的人怎么办。
显然他此时也觉得他那话问得很白痴,于是咳了一下转移话题。
“在看什么?”
我也不点破他,只是把膝上的书递给他。
他接过去翻了两页,又把书递还给我:“宋词?现在像你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很少有人碰这些老古董了。”
我摇摇头:“少虽是少,但还是有的。”
“谁?”他较有兴致的问。
“我啊”我答得一本正经。
他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很畅快的笑了:“卫歌啊卫歌。”
我就那么看着他笑。
“你很喜欢宋词?”止住笑他很随意的问道。
我点点头。
“说说看。”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半仰着头,双手反撑在背后。午后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晕出慵懒的气息。偶尔路过的微风把那淡淡的洗发露的香味送到我的鼻翼之下,那时心神微漾,我便有些醉了。
甩甩头别开眼,把目光移向远处山峦,才慢慢开口:“中国文坛上各个时代的那些个经典都是好的,各有千秋,魅力不同,但是细较之下,还是宋词最对我的胃口。”
他抬眼示意我继续。
“先秦的《诗经》是中国歌咏诗赋之开山鼻祖,美丽古朴,悠远大气,但毕竟不算成熟;汉赋优雅华美,但却刻意华丽;乐府清新自然,灵动大方,多为后人借鉴描摹,篇幅大都过长却长了;唐诗雍容华贵,恢宏大气,然而那样的浓墨重彩却不为我所喜;元曲虽也是个清新淡雅的主,可有时也淡得没了味道,失了灵性,颇有江郎才尽的意蕴;唯有宋词,或婉转,或铿锵,时而低声絮语,时而畅怀高歌,长短句错落有致唱尽人间悲喜。
说起自己喜欢的东西,话不觉有点多。也不怕我的话会是对牛弹琴,因为我的听者的身份是一位语文教师。
“宋词中我又独爱小令,短小然而精湛,就像晏几道、韦庄的词,首首皆是经典。当然长了,我看着也打瞌睡。所以说,归根结底呢,我喜欢宋词是由于我懒。”
转过头来,见他直盯着我。我不好意思的笑着:“不好意思,话多了。”
他笑着摇摇头,颇为得意的说:“卫歌,你还真对得起你这个名字。”
“嗯?”我愣愣地不知他是什么意思,然而他却答非所问。
“说说,这里面你最喜欢哪一首。”
“韦庄的那一阕《思帝乡》”我答得毫不犹豫。
他想了一会儿,仰起头望着远方。眼光有些迷离,悦耳温润的嗓音如潺潺流水一般吐出那几个我早已烂熟的句子:“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我欣喜的点头。
可他却轻叹着摇头:“毕竟是还是小女孩的心性。”
听他这般讲,我突然有种被忽视的感觉,于是反驳道:“谁说我小了,古礼女子十五而笄礼,男子二十弱冠。我也十六,不大不小,刚好。”
“你这丫头,瞧你这伶牙俐齿的样儿,这任务交给你看来最好不过了。”说着将一张打印纸交到我手中。
我疑惑的问:“这是什么?”
还不待我看清楚,他又说:“卫歌,知道我最喜欢宋词里的哪一句吗?”
我忘了先前的疑惑,瞬间心思便转了回来,期待的看着他。
他笑道:“洛阳城里春光好,洛阳才子它乡老。”
说完便举步离开,留下我看着那远去的背影把那两句话细细咀嚼。
取出随身携带的便签,小心写下字两行:“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与“洛阳城里春光好,洛阳才子它乡老。”
然后再细细的折成纸鹤一只。中午回去的时候,把它和着先前的那只一起压到枕头下的一本书里。
磨得有些旧的封面上几个字赫然入目:冷月葬花魂,封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