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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挨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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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禾恍然想起,柳新一从出现到现在,没有问起孩子一个字。
她怔怔问道:“这几天他都在医院。”
“嗯,还被你爸——”韩歆捂了一下嘴,目光挪到别处。
“被我爸怎么了?”孟禾见她不再往下说,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韩歆见孟禾逼问,知道瞒不下去,便说:“被你爸揍了一顿。我从没见你爸这么生气过,谁让他不负责任,让你揣上了就跑。”
孟禾头大地拍了一下额头,“谁说他让我怀孕就跑的?”
韩歆眼睛瞪大,“他......他不是孩子的爸爸呀?”
孟禾余光扫到门口出现一道颀长身影,下意识地说:“谁说他不是孩子的爸爸?!”
“我就说嘛,你们俩要是没什么,他做什么这样关心你和孩子。”
柳新一走了进来,嘴角挂着一点淤青。
孟禾不再接话。
“韩阿姨,您先去吃饭吧,我守着她。”柳新一刚从家里换了套衣服过来,里面是一件白色衬衫,外面是黑色长款羽绒服。
柳新一年纪不大,但全身上下都带着一种超脱同龄人的气质。和那些二不挂五的年轻人,完全不一样。
就冲他被老孟教训,却一声不吭的样子,韩歆就已经心软了。
更何况他长得俊朗非常,韩歆这种颜控,天秤很容易倾斜。
韩歆冲他点了点头,“你也吃了吧?”
“嗯。”不仅吃了,还给孟禾带了暖融融的鸡丝粥。
病房里,只剩下孟禾与柳新一。
孟禾不习惯在床上吃饭,便撑着坐起来。
柳新一半扶着她的肩,“别动,小心留置针,会充血。”
孟禾看了一眼手上,正考虑怎么起身,柳新一便给她披了件外套,勾着她的腿弯,拦腰将她抱起来。
她低低地惊呼一声。惯性作用下,鼻尖碰到他脖子上,正前方,就是那颗自带禁欲气息的小痣。
孟禾赶紧将身体撤开一些。
“吓到了?”他低声问,吐息轻轻地。刚洗过澡,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柑橘味道。
清新醒神。
空气变得有些热。
孟禾装哑巴。
柳新一倒不指望她说点儿什么,只是道:“下次我打声招呼。”
完全是先斩后奏的霸道,竟然还想着下一次。
鸡丝粥熬得软糯,配了几道开胃小菜,还有些容易消化的糕点。
孟禾昏迷了有一段时间,此时有点饿了,把粥喝光之后,魂终于被定住了似的。
柳新一收捡了一下外厅的东西,孟禾趴在沙发扶手上,望着窗外出神。
寂寥空洞的眼神,让人心里也弥漫开淡淡愁雾。
他手慢慢贴到孟禾肚子上。
孟禾往里一缩,“你干嘛?”
“医生说孩子长得挺好,胎坐稳了,你肚子看着比平时圆。”他也不强求,收回手,眉眼柔和。
孟禾掌心在肚子上转了一圈,“有吗?可能是我刚刚吃得有点多。”
她埋头仔细研究肚子的模样,有点傻气,可柳新一就是看不够。
孟禾抬起眉眼,就对上柳新一那双专注的眼睛。
她喉咙狠狠梗了一下。
要怎么跟他开口,安安就是安儿。他们父子没有相认一天,安安却已经凶多吉少。
而这一切,还是因为她。
似乎她从来都不是个好母亲。
自从来到现代,便一天都没履行过母亲的职责。而肚子里这个,也只能生长在单亲家庭。
自己选择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却让她的人生从一开始,便有了缺口。它会不会在将来某天,和当代的孩子一样埋怨——
“你把我生下来,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她害怕自己做不好,而拖累另一个小生命。
把孩子生下来的念头,当初有多坚定,此刻孟禾就有多动摇。
“在想什么?”柳新一坐到她旁边,保持着适当距离。
他高大的影子落在她旁边的抱枕上,光是看着就让人安心。
孟禾垂着睫毛,“和我说说安儿吧。”
“他挺好的。”
孟禾等着下文,等了半晌,“没了?”
“没了。”
孟禾看出他有些不愿意说起这个,想起别的可能,“是不是因为你不喜欢我,所以连带着不喜欢——”
“不是。”她还没说完,柳新一便出声打断。
他脱口而出,孟禾怔了一下,忘了自己接下来想说什么。
“你走之后,起初他很粘人,连睡觉都要抓着我的衣角。后来却见着我就躲。也不知道那孩子像谁,在宫中活像个小霸王,接连气走了三位老师,我下朝之后亲自替他开讲座延经,才稍微好了些。其实他很聪明,不像他祖父那样心软,也没有我的超纲独断,不被百官掣肘,文臣武将都是他手里的刀,却被世人盛赞君臣相得。他比我适合那个位置。”这些话,柳新一从未当着儿子的面讲过。
其实他对安儿甚是严厉,因为他要快速培养能主宰天下的明君。这样,他才能放心地来找孟思瑾。
“那我儿子,岂不是很威风?”孟禾笑了笑,泪水在眼眶中摇曳。
柳新一抿唇不语。
威风倒是威风,但他知道,安儿不快活。
一个母亲不在身边,父亲揠苗助长的孩子,怎么能过得快活?
孟禾见他失神沉默,心里一阵钝痛袭来。
夜深了,柳新一却毫无睡意。
他轻轻扶着孟禾,枕到自己大腿上。脱下羽绒服,盖在她身上。
孟禾小猫似的,脸颊蹭了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呼吸均匀安稳起来。
柳新一僵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
他手指落在孟禾秀丽的长发上,见没惊动到她,才敢在上面轻轻抚了抚。
孟禾身体没有大碍,观察期过了之后,就可以出院。
快过年了,她接到江云溪她们的问候电话。
问到她什么时候回校。
当初她休学,对外的理由都是说家里有事。大家都怀疑是不好的事情,所以小心翼翼,不敢深问。
孟禾知道大家都是关心她,笑了笑说:“快了吧。”
“这就好。到时候我来找你,故地重游一回。”
柳新一办好了出院手续,默默拿起她的行李。
孟禾经过护士站的时候,陪护送了她一束鲜花,恭祝她出院。
电梯门口,还站了两个保镖。
这几天她都没怎么出病房,这会儿才知道自己享受着VIP待遇。
汽车平稳行驶在路上。
孟禾问柳新一:“你什么时候回部队?”
“还有两天。”
孟禾点头,“哦。”
柳新一迟疑了会儿,滚动的喉结透着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不安,“你要不要和我领个证?”
太突然了,以至于孟禾没有反应过来,“什么证?”
“就去一趟民政局,领个证,不麻烦。”
孟禾觉得离奇。
这是麻不麻烦的事儿吗?
对上她渐渐睁大的眼睛,柳新一解释道:“你不要多想。孩子生下来,总不可能让它是黑户吧?你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我也不希望有人背后说闲话。”
“到时再说吧,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中途万一有什么意外呢。”她脸色平静得吓人,好像对世俗眼光浑不在意。
柳新一神色郑重,冷硬的气势顿时凸显,“能有什么意外?我不会让你和孩子有任何意外。”
孟禾脸色苍白,往后靠在真皮车椅上,合上眼,拦住快要渗出的眼泪,“柳新一,我有些后悔要这个孩子了。”
柳新一脸色立刻变了。
好像悬着的心脏不可避免地砸进深渊里。
他呼吸重了两秒,哑着声问:“为什么?我听你父亲说,当初他们并不赞同你把孩子生下来。是你费尽心思地劝说。是因为我吗?是因为孩子的父亲是我?”
孟禾眼前起了一层雾,隔着一层毛玻璃似的。
她看到柳新一眼尾也泛着红,正努力克制着什么。
孟禾摇了摇头,随便扯了个理由,“我还没毕业,怕忙起来顾不上它。”
柳新一觉得这完全不是障碍,“你要是忙,我可以帮你带。安儿就是我手把手带大的,你不必担心。”
听他提起安儿,孟禾心头便一阵刺痛。
她用指尖将眼角的泪水抹掉,“到时候再说吧。”
柳新一沉亮的目光直指人心,他的声音坚定有力,“孕妇容易多想。你不要有顾虑,好好养胎。”
孟禾心乱如麻,假装睡着。
柳新一将盖在她身上的毛毯往上提了提。
等回到她家,安顿好之后,柳新一要回柳宅一趟。
这次回来,他没怎么着过家,老爷子已经打过几次电话来催。
他离开之前,孟禾对他说道:“麻烦你不要把我怀孕的事情,告诉你家里。”
这是在变相拒绝他刚刚领证的提议。
柳新一眼底灰败了一瞬,很快恢复正常。
这次再见他,他的性情变了很多。事事都以她的心意为主。
此时哪怕心里生了荆棘,拼命往心尖最嫩的肉上扎,他也只是颔首说好。
吃过晚饭,她陪韩歆出来逛超市。
这几天闷在室内,孟禾快憋坏了。
超市人多,但因为面积大,也不显得很拥挤。
韩歆问她怎么打算的。
“什么怎么打算的?”
“少装傻,你和柳家那个少爷怎么讲?”
“我不会跟他在一起的。”
“那孩子怎么办?”
一提起这个,孟禾就感觉心头压了块石头,让她喘不过气来,“走一步看一步吧。”
看她恹恹地,韩歆有些气愤,“别是他出尔反尔,不想负责吧?”
孟禾赶紧说,“没有!这个孩子完全是意外,我和他不太适合。”
韩歆这才消了气,语重心长地说:“我和你爸都尊重你的决定。结婚可不是儿戏,这是两个家庭的事情。他家里同不同意,待你好不好,我们都要仔细看看。不能因为他家里条件好,就让你自己受委屈。”
孟禾点了点头,让她放心。
柳新一已经把回营的日期往后推了一次,最近推不下去,总归要走。
见了孟禾一面之后,便离开梁州。
走之前,给她找了两个月嫂,专门给她做孕妇餐。
过了半个月,孟禾该去做产检。
带好东西开门,就见柳新一靠站在对面墙壁上。
他肩头还挂着没有完全融化的皑皑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