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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第 9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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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
虐|杀了展旭。
好像第二次虐|杀死了展昭。
血管里兽|欲沸腾,通体舒畅,鲜活淋漓,发自内心地快乐,晚上吃饭能多吃大半碗。
他们兄弟俩长相真真相仿极了,脸型、眉眼、身量……只区别在年龄与谈吐,展旭为商多年,大半辈子与算盘账簿打交道,开门做生意,浓浓的和气。
而那名武官,时光荏苒,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只记得可怖的暗红色蜈蚣疤,毁去了年青时代的英俊容颜。修罗君子,举手投足淡淡的血腥风情,矛盾而危险,只可远观,不敢亵玩。
如果展昭活到他哥这般年纪,四十多,近五十岁,不惑中年,不知会是何种模样。大约也会如他哥这般,娇妻美妾,儿女成群吧……
……
曾经无比怨恨老青天的当政不仁,明知道官商勾结犯罪了,非法|拘|禁在深宅中下崽儿,强迫作官商强强联合的黏合剂、共用的翠玉脔宠,却不闻不问,丝毫未插手拯救。
如今反倒感激起来了。
若非镇国大僚当政不仁,如今我哪里敢栽赃陷害,公器私用,顺顺利利灭展氏满门。
弄不清楚决策层到底在考量些什么。
但毫无疑问,绝非个体正义。
“来,过来。”
豪绅垂危,还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我勾勾手指,示意王朝、马汉过来补上最后一击。
把刀柄黏糊糊的血污匕首塞进了王朝的手里,暗沉沉地盯着,不容置喙地命令:“捅进他的心脏。”
反剪双臂,死狗一样押跪在地上,展员外气若游丝,混混沌沌。
“王朝负责捅杀心脏,马汉你负责割开他的颈动脉。你们俩一起做,本官在旁边看着。”
“……”
“……”
看着这张与旧友展大人神似的脸,王朝、马汉握着匕首的拳头微微发抖,脚底生根扎入泥土般,魁梧高大的公职身躯久久僵木在原地,一动不动。
眉眼弯弯,莞尔笑开。
愉悦地催促。
“做呀,快做呀。”
“……”
“……大人,求您,别,别这样……”艰涩,微微的颤音,苦苦地哀求。
“……”
如果不做,我、蒙厉悔、马泽云、丁刚,我们这伙势力便把这俩校尉官活|埋了。与展员外的尸体埋在同一处坑里,顶上再铺上杂草,掩盖去所有痕迹。
不肯同谋犯罪,就意味着未来可能的出卖。
要么同流合污,要么人间蒸发,灰飞烟灭。
283、
这年头交通实在欠发达,最快的工具就是马,搁现代高铁五六小时的路程,在这古老落后的农耕朝代,几十天的长途跋涉。
我的一生就这样慢慢虚耗在里面了。
一趟又一趟的外派公差,一遍又一遍地行走在路上。去了又返,返了又去,无止无休地循环。时光荏苒,长路漫漫,十四五岁的青葱少年,不知不觉就磋磨成了面目全非的中年人。
铜皮铁骨,暗伤累累,握着马缰的手老茧粗砺,风尘仆仆,满面风霜。
我已经有白发了,早上梳理头发的时候发现的,最初觉得有些膈应,拔掉了,结果拔掉了一根长两根,拔掉了五根长十根,越拔越多。干脆不拔了,顺其自然,爱咋咋地吧。
在现代时我并未尝过老去的滋味,而在这个苍茫残酷的封建皇朝,我很笃定自己不会长寿。
凡欲有所得,必付出惨痛的代价。幼时开始即拼了命地练武自保,没有武学传承,野路子出身的草根,唯有以损耗自身人体、燃烧自身自身寿命为代价,锻造暴戾的硬家功夫。
后来虽然终于挣脱了硬家功夫的瓶颈,迈入了一流高手的门槛,可终究,沉珂已落,无可挽回。
南乡的寿数也不会长,她练功比我练得更狠。
做学生时,戴着厚厚的眼镜,埋头苦读,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同一批人,穿越到了异世界里,摘下眼镜,拿起利器练武,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换汤不换药,谋生存,谋前程,谋光明的未来。
我不清楚南乡在遇到我之前,独自经历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事,以至于现代的生物学教师,到了这时代,蜕变成了心狠手辣的赏金刺客。
我不清楚南乡受过多少次伤,受过的最严重的伤是什么样的,无法判断。
但我自身的寿命,我可以很清晰地判断出来,活不到六十。五十来岁,就是这具暗伤累累的人体的极限了。
……
驱马疾驰在尘土飞扬的官道上,云山雾罩,重峦叠嶂,忽而虎啸炸起,伴随着熊瞎子的巨大咆哮,愤怒地厮斗着,响彻云霄,山林间无数飞鸟惊起纷飞,幽深肃远。
有时候真有些恨。
恨自己为什么只是个粗鄙的武夫,而非像这时代的士大夫阶层,家学渊远,才高八斗,文采斐然。
他们任何一位文官,甚至任何一位出身良好的武将,都能够出口成章,即兴赋诗。
而我一生见到了如此多的山河壮美,却什么诗都作不出来。
空是眼睛看过,什么都保存不下来。
傍晚天暗,背风坡露营,燃起熊熊篝火,布置警戒,挖行军灶煮饭。
“厉悔。”
我们坐在一起分肉干,撕咬费牙的糙饼,有一茬没一茬,絮絮地闲聊。
“你以前是戍边军人,见过的死人最多。你说,人死后的世界,究竟什么样子的?……”
蒙厉悔年纪比我更长几岁,白发比我更多,沟沟壑壑的皱纹比所有人更深刻。
马泽云、丁刚、章平、楚念辞也跟着望了过来,队伍中所有人的耳朵有意无意,都支了起来,等待一个答案。
如果这个答案是慰藉的,该多么好。
“人死如灯灭,死就是死,什么都不剩。你一个人死,一坨腐肉。咱们大家伙儿所有人死,一堆腐肉,仅此而已。”
老兵翻了个白眼,趁着众官兵愣神的功夫,加快手速抢肉干,往嘴里胡吃海塞。顺便把马泽云他媳妇准备的芝麻香饼也抢了。
“当然了,你要是信佛家,可以哄哄自个儿,死后登西天|极|乐|世界。要是信道家,哄哄自个儿,死后位列天庭仙班。”
“可你们谁能真哄住自己,信那些东西?”
284、
“那么你信什么?”楚念辞问他,“人活着总需要个感情支点,别告诉兄弟们,你真能超脱肉|身凡俗,什么都不信。”
嘿嘿嘿贱笑,歪着脑袋,草针剔牙,往外扣肉丝。
“我信仰手里的屠刀。”
“…………………”
“我信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真金白银,吃香喝辣,娇妻美妾,软香温玉,多艹几个漂亮女人,多生几个大胖儿子,到老了,回首往生,该享受的都享受过了,不枉活了一场。”
“………………”
话题终结王者。
树影婆娑,星辉缥缈。
篝火细微地噼啪爆裂,寒冷的秋夜里稳定地散发出明黄色的温暖。
“……我、我觉得蒙大哥说得对。”章平怯懦地出声,呐呐,“我也是这么想的。”
古怪尴尬的寂静打破,众纷纷地跟着实诚起来,附和如潮。
“我也是这么想的……”
“俺也是……”
“我也……”
“……”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好好享受,真金白银,吃香喝辣,娇妻美妾,软香温玉,多艹几个漂亮女人,到老了绝不后悔。
低郁的心情烟消云散,豁然开朗。
哪怕我的寿命不长又怎样呢,反正到时候该享受的都享受过了。
285、
到了家,小孩已经能行走了,蹒跚学步,只是依旧不大稳当,有时候走得急了,噗通摔倒,小嘴一瘪便要哭,吓得看护的丫鬟婆子们心惊肉跳。
孩子他娘别出心裁,用两床柔软的锦被铺成长长的道路,把孩子放在路的那端,她在这端慈爱地引导,伸出双臂来,作拥抱状。
“宝宝乖,快,快到娘亲怀里来……”
“真棒!奖励一口香香,么!……”
小孩开心地咯咯笑,依偎在母亲怀里,好奇地扒拉拨浪鼓玩儿,弄得叮咚叮咚响。
“你回来啦。”
“嗯,我回来了。”
“怎么每次出差都这么久?”浓稠的思念化作满腹的哀怨。
“交通不便,道路远僻,往返途中天气变幻。”
“先去洗手,把外袍脱了,上面沾满了尘沙病菌,小孩免疫力弱。”
“好,都听我的好夫人的。”依言照做,哪怕她让我给自己一刀,我也心甘情愿照做不误。
婢子伺候着更衣洗漱,管家安排厨房端上了热气蒸腾的四菜一汤,又加枣泥夹糕、素合羹、龙凤煲……南乡用勺子把鸡蛋黄捻碎,防止噎食,耐心地给孩子喂下。
“娘、娘亲……”软软糯糯。
勺子指指我:“那娘亲的相公呢?”
粉雕玉琢的小脸紧皱成一团,可爱地咬着手指,冥思苦想。
“叫爹,叫爹。”我逗他,循循诱导。
豁然明悟,眉开眼笑,奶声奶气地冲着我唤:“叫爹!叫爹!……”
“……”草。
南乡乐得见牙不见眼,许久才平复下来。
“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在常理,可以有二胎了。”
“带那么多,你不累?”
“累,但是甜蜜的负担,甘之如饴。我现在贵为武官夫人,终年养尊处优,也不用出去赚那些刀口舔血的辛苦钱了,深宅大院里养猫逗狗,一天到晚无所事事,都快闲得发霉了。多养几个孩子,给自己消磨消磨精力。再说了,哪家府上不是儿孙成荫、多多益善的,像咱家这种,独生子的,太不正常了。”
“那好,你准备下假孕,穿宽松的衣裳,肚子膨起来,”
“这胎我要女儿,相公。”请求。
“……”筷子停滞了瞬间,一口回绝,“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以为你喜欢女孩要远胜过男孩?”
“女孩长大了要联姻,联姻务需缠足,太苦了。”
“那么就不联姻。”
笑了,摇头。
“不联姻她怎么活?”
“你是怎么活的,我是怎么活的。”
“………………”
贴近过来,蜻蜓点水地吻了下唇角。
“好不好,相公?”低柔,酥媚入骨,“妾身知道,夫君有这个能耐,能让咱得到女儿的。现在外面这么乱,活不下去的弃|婴、女婴不计其数……”
“……”
“……”
“……你明知我对你有欲,还故意勾引就范?”隐忍着,轻声问询。
嫣然地反问:“那么相公吃不吃这套呢?”
叹了口气。
“吃,吃,吃。”
“罢了,磨人的小祖宗,你想要闺女,我给你就是。”
“只是养女儿不同于养儿子,儿子可以养着玩,女儿必须严着管,严着教,武功、学问、心智,一样不能疏松。女儿必须成才,不成才就成了菟丝花、玩物,你能给我个保证,与我一起几十年如一日地认真教,永不轻忽么?”
“我保证,咱俩的女儿,一定比咱俩更强。”
女儿名周归,字帛羽。
儿子名周返,字逸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