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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

  •   我偏过头,继续戳碗里的米饭,不再看他。
      饭桌上没人说话,大家沉默地干自己的事,等着顾婳倾的消息。
      过了一会儿,顾婳倾的屋子方向传来响声,我急忙跑过去,拉开门,屋里只亮着一盏很暗的小台灯,窗帘也是拉上的,她坐在床上的桌子旁,头发被空调吹得飘起来。床下一地的玻璃碎渣,她面无表情,冷冷地盯着桌子上的三张塔罗牌。
      我从没什么碎渣的地方跳上床,急忙去看桌子上的牌面。
      正位的死神和恶魔,逆位的高塔。
      我一口气没喘上来,趴在床上不住地咳嗽,好半天才直起身。
      “……”
      我们两个沉默着,直到顾婳倾下床去柜子里拿她的木盒。
      她赤着脚踩在玻璃渣上,血沾到地板上,她却浑然不觉。
      她把盒子里的玉碟、琉璃小刀和另一个小盒子掏出来,打开,小盒子里是一只蛊。
      凤凰蛊。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我脑海里划过一个念头,我伸手一把拉住顾婳倾,“婳倾,你要把凤凰蛊下给谁?”
      “当然是他。”
      她没带一点犹豫。
      我拉住她的手落下去。
      顾婳倾为许星舟做了太多,可许星舟什么也不知道,这未免有些不公,可她却乐此不疲。
      我也曾问自己,你做得到吗?你能吗?你舍得吗?你会不甘心吗?
      几乎不需要时间思考,答案已经在我的脑海里炸响。
      做不到,不能,舍不得,会不甘心。
      她却好像什么都无所谓,她只要许星舟活着。
      苏十远啊苏十远,你除了嫉妒顾婳倾和许星舟的感情之外还做了什么?你总是觉得老天偏心,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是你自己哪里缺了什么?
      我忽然笑了,笑得浑身发颤。
      你只是一味地嫉妒和埋怨,可好事凭什么会落到你的头上?
      也许是自私惯了,也成了习惯吧。
      我缓了缓情绪,走出屋子,默不作声地关上门。
      “苏十远,婳倾的屋子是挂风铃的没错吧?”许星舟拿着手机问我。
      “嗯,正好她要找你,你快去吧。”
      许星舟点点头,朝着顾婳倾的房间去了。
      我凑到林思妍身边,贴着她耳朵小声说了几句话,她捂着嘴笑了,拽着安景辰和叶深临离开。
      “喂,我的球赛还没看完呢!”安景辰不甘呐喊。
      “闭嘴啦你!”林思妍笑着把安景辰拖走。
      许东临站起来,看着我。“十远,什么事?”
      我想说的话在心里转了好几番才终于下定决心,我咬咬牙,抬头,“许东临,吻我。”
      我闭上眼睛,心里不受控制地开始读秒。
      一,二,三,四,五,六……
      在时间几乎凝固的六秒后,我的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
      我不可置信地睁开双眼,许东临闭着眼睛,双手捧着我的头。
      突然,身后传来快门声。
      许东临直起身,偏过头轻咳两声,从我的角度能看到他通红的脸和耳朵。
      “是不是傻,偷拍还不关快门声啊?”
      林思妍一把拧住叶深临的耳朵,叶深临哎呦两声,带着委屈开口,“哎不是,安景辰拍的,你拧我干什么啊?”
      “城门失火,殃及池……嗷!”
      安景辰正得意洋洋地冲叶深临笑,却不想叶深临一把拧住他的耳朵。
      “那也得城门失火了是吧!”
      我看着他们,没忍住笑出了声。
      心里那个声音又一次响起,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一定是很喜欢我,才会亲我的。那万一在与凶相者对峙的过程中我死了,留他自己活着多残忍啊。既然他这么爱我,那他到时候一定很痛苦吧?
      我垂下眼,决定把子母蛊中的子蛊下给他。
      我若是死了,就让许东临给我陪葬好了。
      反正……你这么爱我。
      几天过去,仍旧平安无事。
      家里的存粮够我们好吃好喝地过很久,可我们一定等不到食物耗尽的那一天。人群中隐匿着虎视眈眈的凶相者。既已卜出凶相,那十天内凶相必定会爆发,凶相者将失去神智,大开杀戒。
      顾婳倾还是每天都懒懒地睡着;安景辰和叶深临一直凑在一起打电玩;许星舟和许东临包揽了做饭的任务,有事没事就研究新的菜;林思妍翻出不知道多少年前的电视剧来看。只有我,每天都心惊胆战。
      家里一片山雨欲来前的宁静。
      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中午,许星舟和许东临端了饭菜出来,许星舟放下最后一道菜,去洗了手,叫顾婳倾起床吃饭。他进去十来分钟也没出来,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我们都知道顾婳倾有赖床的习惯,纷纷吃起饭来。
      突然,顾婳倾的房间里传来“砰”的一声,我被吓到,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却见顾婳倾一脚踢开房门走了出来。
      “婳倾,你们吵……”
      我往前几步,想问问怎么回事,只看见顾婳倾通红的双眼,不是哭后的眼白、眼圈发红,是如同带了红色美瞳般,整个黑眼珠都变成了血红色。我急忙后退,拦住想要上前的众人。
      顾婳倾冲着我一笑,是我从未在她脸上见到过的赤裸裸写着嘲讽的笑容。转瞬间,她身子一闪,鬼魅般朝我冲来,我急忙闪避,如果真的与她对上,我毫无还手之力。
      却不想她的目标根本不是我。
      她径直冲向许东临,手腕一甩,一把精致的匕首出现在她手里,她拿匕首轻轻拍了拍许东临的脸,轻叹一声,“真想划花你这张脸。”她手腕一翻,我连忙伸手去挡,那把匕首把我的胳膊划出一道大口子。
      顾婳倾似乎是不愿再浪费时间,她把匕首收回去,离开了。
      屋子里一片混乱,桌子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但已经没人打算去吃了。
      许东临去屋子里查看许星舟的情况,林思妍拿药箱帮我包扎胳膊上的伤口。突然,有什么从我的记忆里翻腾出来。
      顾婳倾刚才的情况,似乎不是凶相爆发的表现。
      双眼通红,不记人事,难道是……怨偶?
      许星舟什么事也没有,许东临甚至没看到他有哪里破皮,他只是昏睡着。
      如果顾婳倾真的被下了怨偶,承载巫术的娃娃就必然在附近。
      我手臂上的伤口包扎好,我又交代了许东临看好家里,就跑去楼下搜索承载巫术的娃娃去了。
      “苏十远。”
      我猛地抬头,却见赵之璃怀里抱着一个娃娃,手里提着娃娃对着我摇了摇。
      “你是在找这个吗?”
      她怀里抱着的娃娃个头不大,但头是身体的两倍,娃娃身上的衣服画着奇怪的线条,怎么看都是承载巫术的东西。
      “你从哪儿弄到的这个东西?”
      我紧紧地盯着她,怕她突然消失。
      “当然是占卜到的呀。”
      “……半巫女?”
      “那是你们派系的叫法,不过也差不多。”
      我暗自扣紧了手心的刀片,当年上体能课的时候太偷懒,每次都是擦线过,也不知道如果一会儿出什么状况的话我能不能压制住赵之璃。
      “你这么防备我干什么?大凶之人可是顾婳倾,我不是一直都在帮你们吗?”她脸上一派漫不经心的笑意,“之前在T市,那些血奴都是我牵制住的,不然那个小帅哥早没命了。至于顾婳倾,她天赋的确很高,只是命格太凶,身上血煞气又太重,又缺了精血寿命受损,还被阴了一手,这不就凶相爆发了吗。”
      她捏着娃娃的辫子,娃娃在空中晃动。
      “早就提醒过你,可你偏不信。”
      “提醒?什么提醒?”
      我一惊,刀片狠狠刺入手心的皮肤中,流出血来。
      “你没察觉?当时我为什么只向你求助而不向顾婳倾求助,你没想过吗?等等,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是顾婳倾的第三次考验,你们的巫女想要她死。”
      她语气浮夸,我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隐蔽的快感。
      “……我不知道。”
      “嗤。圣女果然没说错,离了顾婳倾,苏十远只是个废物而已。”
      她一把将娃娃抛过来,嗤笑一声,离开了。
      我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手心的痛感迟迟传来。我抬起手,把刀片拔出来,刀片已经整个被血染红了,血顺着我的手朝胳膊流。
      我没心思管手心的伤,把刀片扔到一边,拎着娃娃上楼。
      走进屋里,许东临迎上来,看见我满手满胳膊的血,吓了一跳,他急忙去拿了医疗箱,给我的伤口消毒包扎。
      我坐在沙发上,失血的晕眩感袭击着我,我闭上眼睛想缓一缓,却不想直接昏了过去。
      等我醒来,我躺在自己屋子的床上,左胳膊和右手都绑了厚厚的绷带,难以忽视的痛感不断传来。我坐起来,定了定神,打开床头灯,开始翻看自己在巫女那里学习时的文献资料。
      关于怨偶的记载……找到了。
      我深深吐出一口气,轻轻读出来面前的文字。
      “若受怨偶所控,需寻至亲至爱之血,以血气唤回,后当其烧毁咒偶,咒术方解。”
      我皱着眉头,想了许久。
      “算了,赌一把吧。”
      怨偶解后,由于凶相已经爆发,顾婳倾必定会大开杀戒,但如果不解怨偶,她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儿,谁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这是个死局。
      现在只有一条路,就是赌,赌我能杀了她。
      我没忍住笑出声,我杀了她的概率可比她把我们全杀光低多了,简直是异想天开。可现在真的没别的办法了。
      我去客厅叫许东临,和他说了解开怨偶的方法,又把从屋子里拿出来的琉璃碗和小刀递给他。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去,对我说:“十远,我相信你。”
      他去许星舟房间,在他手臂上划开一条小口子,把血接到琉璃碗里,把小碗给我放到屋子里,又回去给许星舟包扎伤口。
      我锁好屋子的门,又看了一遍催化的口诀。
      “至亲至爱之血,唤回汝之所念。至亲至爱之血,唤回……”
      随着我一遍遍念着口诀,血气在房间中弥漫开来,慢慢凝结成一缕缕红雾,从窗子的缝隙飘出去。我一直念着口诀,直到碗里最后一滴血耗干。我停下,拿起最后一支舒缓剂,注射进身体里。
      打开房门,我走向许星舟的房间,拿起他的手机,用顾婳倾的生日解锁,然后打开软件,长按左上角的图标,不多时,一个单词跳出来,“king”。
      果然是这样。
      权限等级验证后,更多的功能显示出来,我打开定位器,看见一个红点正飞速向我们靠近。
      我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又从沙发下的木盒里掏出一把长刀。
      大门处传来一阵响声。
      顾婳倾猛地破开门,她环视一圈,将目光锁定在沙发上的许星舟身上。她空洞的眸子里闪出一抹亮色,又迅速逝去了。
      我拿起打火机,点燃了那个娃娃。
      随着娃娃的燃烧,顾婳倾眼中的血色逐渐褪去,但仍是一片空洞。
      没错了,她就是凶相者。她的白裙子上现在溅了血,不知道是去哪儿杀了谁。
      当年在巫女那里修习的时候,顾婳倾一向是全能,几乎科科都是第一。她学的多偏向暗杀、机关类,而我只学了长刀。我每科都只能说是平庸,有些甚至每次考核都是将将及格。选择长刀是我想着“一寸长一寸强”。我知道顾婳倾现在身上顶多只有一把匕首,但我还是没什么信心,她太强了,这么多年来她永远站在前方,我只能遥遥看着她。
      我抓紧我的长刀,深呼吸几下,趁顾婳倾还在怨偶刚解的类似卡机的状态,扔给许东临几瓶酸奶和牛奶水。
      “许东临,快走!”
      他却没接,只是摇摇头,“我没地方可去了,反正都是一个死,我宁愿死在你身边。”
      “别深情款款了,顾婳倾不死,天下难平。”
      赵之璃腰间佩一把长刀,突然在我身边出现,她身下闪烁一抹蓝光,是传送阵。她把刀拔出来,银光一闪,我也拔出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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