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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   手机铃声响起来,我接起电话。
      “十远,星舟醒了,你们回来吧。”
      “好。”
      我挂掉电话,看向顾婳倾。
      “婳倾,许星舟醒了。”
      顾婳倾本来正慢慢悠悠地边走边翻找着什么东西,闻言把东西放下,加快了脚步。
      走出校门,许星舟正坐在顾婳倾的车里吃着东西。
      顾婳倾抱着那个木箱跑过去,不知道和许星舟说着什么。
      我把来时我开的那辆车让给叶深临和林思妍,自己上了许东临的车。
      顾婳倾在楼道里已经给他俩的手机装上了软件,我打开对讲机,“接下来去哪儿?”
      “她睡着了,你们定吧,”
      许星舟小声地说。
      我叹了口气,“那我们先去最近的超市补充酸奶和牛奶吧,然后回H市。”
      说完,我扭头看向窗外,被窗外密密麻麻的小红点吓了一跳。
      “许星舟,快把婳倾叫起来!快!”
      我尖叫起来,紧紧盯着窗外。
      太多了,这种数量的话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十远,你拖住它们,我来占卜。”顾婳倾的声音透着虚弱感。
      许东临把车开到前面,不断按着喇叭,吸引着血奴和血仆的注意。
      三分钟后,顾婳倾的声音传来,能明显听出来她更虚弱了。
      “有生相,不过在死门后。”
      “大卦还是小卦?喂?婳倾?喂?!”
      “她晕过去了。”许星舟的声音。
      我咬咬牙,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有生相自然是好事,可生相在死门后,意味着死而复生。
      我拉开车门,手里抓着几个酸奶瓶往外跑。顾婳倾现在的状态即使强行把她叫醒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有我能去解决这件事。
      我在车下绕了两圈,却总觉得哪儿不对,我仔细观察两圈突然反应过来,这里大部分都是幻象。
      既然是幻象,那只要解决阵眼就能轻易破阵,可是这么多的幻象,我要怎么辨认阵眼?
      “幻象的阵眼一般都是老人或小孩,用健壮的成年人养阵眼太耗费精力,通常不会有人这么做。”
      巫女当年的话在脑海里响起,我四下环顾,找到一个老人和两个小孩。
      如果……如果这个阵眼不是弱智的话,他就不会让自己做唯一的那个。
      孩子,只能是那两个孩子之一。
      我小心躲避着他们的攻击,虽然是幻象,但如果被攻击了也会真的受伤。
      我终于到那两个小血仆面前。
      我拿着两瓶酸奶,同时喷到它们两个身上,顷刻间它们就化为一阵黑雾。
      转瞬间,方圆十里的幻象也都化为黑雾飘散开来。
      我愣在路中间,这一切顺利到让人感到不可思议。这是“生相在死门后”?我不相信。
      要么是顾婳倾的占卜这么多年终于错了一次,要么……她卜的是大卦。
      我深吸一口气,回到车上。
      “三次占卜都用完了,我的水晶球废了。”顾婳倾的声音传来。
      “摔碎之后巫女不是会来帮我们吗?”
      手机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是,她会帮你。”
      我没太注意她说了什么,自顾自地想了想说:“我占卜的三次都没用呢。”
      “等到家里再说吧。你那有舒缓剂吗?”
      舒缓剂,注射使用,可以用来调节神经衰弱,也能在短时间内补充精力。
      我摸了摸外套的口袋,摸到一根针管。
      “啊……我没带啊。”
      我的手紧紧抓着那只舒缓剂,竟出了满手心的汗。
      “大家注意锁好车门关好窗户,我们马上要进到中心城区了。”
      “天亮了……”
      黑云散开,阳光毫不吝啬地洒在这片大地上,给我带来称得上是久违的光明。我眯着眼睛打量一圈,长叹了一口气,“我从来都没仔细看过这座城市,现在才发现原来之前总觉得平平无奇的一个晴天有这么美。”
      “别感慨了,”顾婳倾的声音里仍有无法掩饰的疲惫,“我总感觉有什么在盯着我们,但是酸奶不多了。”
      我打开背包,发现酸奶只剩下五六瓶了,再问顾婳倾和林思妍,我们六个人也不过只剩下十四瓶。
      “我们去一趟超市吧,正好把各类物资都补充一下。”
      我们在车上进行了简单的分工,车子开向最近的一家大型商超。
      顾婳倾因为精力透支留在车上休息,我、林思妍和许星舟一起去找物资。
      这难得的放松时间让我想起一些被我忽略的细节。
      从我们发现血月到我们找到许星舟过了二十多分钟,当时他身边围了那么多血仆,按叶深临的话,血仆会给血奴发出信号,血奴的移动速度又飞快,可二十多分钟也没有出现血奴。当我们准备离开时的幻象里也有几个血奴,创造幻象也要周围有的东西作为基础。
      那么为什么许星舟的附近没有血奴出现?
      顾婳倾到底瞒了我多少东西?
      血云已经散开了,可天顶上又蒙了多少迷雾?我们真的能活下去吗?
      我心情复杂。
      后脑突然传来一股强烈的被视线盯着的感觉,我猛然回头,却什么都没有。
      是太紧张了的错觉吗?可刚刚顾婳倾也说感觉有什么在盯着我们。
      是什么……?
      我们踏进超市的大门,又拿了好几个背包,一贯的直奔酸奶区,装了满满两大包酸奶,又补充了足量的食物,这才带着沉甸甸的包离开。
      回到车上,再次上路。
      我靠着车窗,有些疲惫。
      连日的战斗和奔波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此前二十一年的人生里,我从未有过这么紧张的生活节奏。或许现在的日子已经算不上生活了,是逃亡吗?我分不清了。
      我头有些昏沉,迷迷糊糊间便睡着了。
      等我醒来,我们已经回到了H市。
      许东临拍了拍我,我扭头看过去,天色正值黄昏,暖黄色的洒在他的身上,细碎的光点透过来,一片暖意洋洋。我恍惚两秒,定了定神,伸手抱了他一下,然后下车。
      许星舟怀里抱着顾婳倾,她还在睡着。
      我垂下眸子,带着他们往楼道口走,余光一扫,定格在一边的一个人身上。
      那是个男人,他正和好几个血仆纠缠,我看着他,总觉得有一种微妙的熟悉感,不知道他是太紧张没发现我们还是怎么样,明显落于下风的他居然没向我们呼救。我往他那边走了两步,突然知道了这股微妙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安景辰。
      我停住脚步,纠结到底要不要管他,可这么半天还是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叶深临也发现了这边,他“咦”了一声,挥手让我们先上楼,“他身手可真不错!我去把他弄出来,一会儿上去找你们。房间是701对吧?”
      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点点头,带着其他人上了楼。
      希望顾婳倾看到安景辰的时候不会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吧……应该不会,顾婳倾也算是个比较理性的人,当年她和安景辰的事也不算闹得特别难看。
      开门进屋,我先去检查了冰箱。冰箱里还有些食物,我们把从超市搜集来的食物也放进冰箱里,把冰箱填得满满当当。我对着她们交代了几句家里布置的一些小机关,又把顾婳倾安置到她的房间里去睡,我才终于坐到沙发上,等叶深临和安景辰上来。可我等了十几分钟也没见他们上来。
      “干什么去了……?”
      我走到窗边,往下看了几眼,还是没找到他俩的踪迹。
      总算是没了耐心,我便回卧室睡觉了。
      等我再次醒来,已经是晚饭时间了。
      我坐起来,拢了拢乱糟糟的头发,打着哈欠往卫生间走。洗了两把脸,我混乱的大脑渐渐恢复过来。
      在车上说过为大家占卜,我回到自己的房间,从衣柜里掏出一个箱子,把里面的水晶球抱了出来。
      我伸出手,摸着水晶球,闭上眼睛,仔细地聆听虚空中的声音。听清后,一阵眩晕传来,我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
      “有一凶相者,为大患。患过后,为大悲。”
      上占卜课时巫女曾讲过这段卜文,她当时念完,笑眯眯地说:“祈祷自己不会听到这段卜文吧,毕竟它和悼词也没什么区别。这段卜文出后,你和你身边的人离死光基本也就不远了。非要说的话,如果你们能把凶相之人找出来并杀死,也算是一条生路。”
      我一身冷汗。
      凶相之人……是谁?
      我脑海里莫名出现赵之蕴的妹妹赵之璃的脸,又想起在T市时总能感觉到的强烈视线,本该出现却莫名消失在许星舟身边的血奴……这些东西串成一条线,一个可怕的猜想在我脑海里逐渐成型。
      我扯过丢在床边的外套,从兜里掏出舒缓剂,几下注射到身体里。
      小坐了一会儿,感觉精力差不多恢复了,我又把手放到水晶球上,心中默念赵之璃此人。
      “生于破晓之刻,湮于将明之时。终起火林,戾天而飞。”
      她果然没死。
      我瘫在床上,直直地盯着天花板,不断思考着“将明”的含义。
      是指这场灾难结束前,血云散开前,还是凶相者被杀前?
      但总之,她还没死。一个死人是出不来卜文的。
      我犹豫着把手伸向桌子上的舒缓剂,我还想再占卜一次,我想卜出顾婳倾的命格。
      一阵敲门声传来。
      “十远,吃饭了。”林思妍的声音。
      “就来。”我收回了手。
      我站起身,一阵眩晕感猛地冲上来,我眼前发黑,赶紧扶住墙才没让自己摔到地上。
      等晕眩感不再那么剧烈,我把水晶球抱回箱子里,慢慢地走出了房间。
      电视机开着,放着不知道哪年的足球比赛。安景辰和叶深临看得投入,他俩激烈地争执着什么,我听不太懂,现在也没什么心思去了解。
      不小的餐桌上摆了好几个菜,打开了盖子的电饭煲里飘出米香。
      我真没想到,这么多年来,我家里最有“家”的感觉的时候,居然是现在。
      顾婳倾和许星舟坐在沙发上,她斜靠在许星舟的怀里,双眼半睁不闭,懒懒地看向我,突然开口说:“你占卜过了?”
      她声音不大,但像有魔力一样,本来闹哄哄的客厅随着这句话一下子安静下来,每个人的目光都投向我,等我给他们一个答案。
      我特别紧张,咽了咽口水说:“是,我占卜了两次,一次大卦,一次小卦。”
      “卦象和卜文呢?”
      “大卦是下卦,卜文是‘有一凶相者,为大患。患过后,为大悲’。小卦卜了赵之璃,中上卦,她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只是……”
      “只是什么?”叶深临有些急。
      “只是以我的能力,无法卜出大卦中具体的人和时间。”我心虚极了,声音小到几不可闻。
      “赵之璃还活着?”许东临的声音里透着掩盖不住的惊讶,当时周边有许多丧尸,按理来说,她必死无疑。
      “没什么奇怪的,她不是普通人。我不敢确定她是哪个派系的,但她八成也是考验期的半巫女。倒是我小看她了。”顾婳倾百无聊赖地玩着许星舟的袖子,“另外,既卜出下卦凶相,又不知道凶相者是谁和凶相爆发的日期,也就不必把这事挂在心上天天紧张,等到了日子,谁也躲不掉。”
      她轻轻松松把我想说的加强警惕之类的话堵了回去,我不甘心地咬咬唇,还是说:“可凶相者一旦出现,最少也要杀一个人。”
      “没人想死,我明白你的意思。”林思妍看着我,“不过最终结果如何,还是要看这‘凶相者’到底是谁。”
      “总会有人能解决掉‘凶相者’的不是吗?”安景辰率先动了筷子,“快吃吧,想再多也没用,饭菜都要凉了。”
      家里被低气压笼罩着,我低头拿筷子戳了戳自己碗里的米饭,没什么胃口。
      顾婳倾突然扭头轻轻亲了一下许星舟的脸,站起身来,“你们先吃,我有点事情。”
      她走进屋里。
      我注意到安景辰骤变的脸色,不由得有些好笑。
      五年过去了,安景辰。
      当初变心的是你,现在放不下的,居然还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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