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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沈筠还是输了。
      沈筠诚然厉害,黎鹤也不差。但黎鹤还是没有实感,只是看到沈筠淡然地行了一礼,随后笑道:“恭喜师妹了。”
      黎鹤:……虽然赢了但还是好憋屈。
      因为最后黎鹤赢了不是因为什么出其不意,而是黎鹤剑扫到沈筠脖颈的时候,沈筠明明可以躲过,甚至后撤一步都行,偏偏他不知道怎么回事,收了招,让黎鹤剑贴到他颈边,直接赢了。
      黎鹤气不过,但也没办法,行了礼之后跑下擂台了。
      沈筠则一步一步慢慢走下擂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赤雪剑尊——”掌门幽怨地看向赤雪剑尊,等她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赤雪剑尊易怜反而笑了一声,说:“我也不太清楚,等我待会问问他吧。”
      “我不管你怎么想,但是他如果一直这个样子,武盟交流会绝对是差点意思的。”掌门摇头叹息,“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除了温镜没一个省心的。”
      易怜似笑非笑:“那可不一定……”

      沈筠和温镜疏远了。
      倒不是作为师兄师姐,真的一句话也不讲了,对接公务的时候,两个人依然默契如间,是昆仑山最骄傲的昆仑双壁,但私下里,很少再看到他们一起用膳,练剑了。
      易承星面对这个结果,自然乐见其成,宁拆一座庙,再毁十桩婚,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连刁难人都很少了。

      虽然当天和沈筠打过的人都知道,那一天他明显不在状态,但是其他人可不知道。于是打赢他的林何忆、黎鹤纷纷成了昆仑的红人,上学用膳练剑,都有很多人不自觉地看向她们。
      林何忆选择直接用捏断的木剑回以答案,赢得憋屈,但没办法说,因为说了他们也觉得是在自谦,不相信。
      黎鹤选择……躲起来。面对那些仰慕的目光,当然会开心,脑子发昏的时候也会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女主光环,但看到自己僵硬、照本宣科的剑法时,这种想法统统消失的一干二净,于是会心虚,会不甘,面对别人给予的仰慕和夸赞,她只能不断去躲避,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再努力一点,等待着有一天光明正大地赢。

      沈筠呢?
      素日里,他是昆仑第二,待人和睦,自然赢得大家的喜欢。但当他一下子跌到第五,平日里的温润如玉,宽容谦逊就成了软弱虚伪。大部分人当然还是喜欢他,仰慕他,毕竟昆仑第五也没几个人能达到,他过去也确确实实关心帮助着师弟师妹,不少人受过他的恩惠。可也有了不一样的声音,觉得他在擂台上的失误实在是太低级,认为所谓的昆仑第二也不过如此。
      沈筠听见了,无论是安慰担忧的声音,还是讥讽质疑的声音。但说实话,他不是很在意。选择成为一个包容的人,正是因为他觉得这些都没什么大不了。会让他在乎的,从来就只有寥寥几人。
      寂静的夜里,桃花瓣轻轻勾缠着他的手指,他抚摸着手中的竹剑,问自己,只是——他配得上吗?
      配得上这清虚自守、弯而不折的竹剑,配得上昆仑双壁、谦谦君子的虚名,配得上他人的信任和爱吗?
      有时他的自谦,仅仅是因为不信。
      温镜歇歇停停,却一个星期就能学会的昆仑剑法,他要日夜练习,两个星期才能学会。
      易承星大开大合,飘逸诡谲,自成一派的剑势,他要一招试几百种方法,才有自己的剑势。

      她们当然都有骄傲的资本,和其他人相比,沈筠也知道自己不差。可不差的自己,能和温镜并肩称“双壁”吗?能成为易承星的左膀右臂,成为她可以交付信赖的道侣吗?

      “不——”沈筠闭目,额头贴在温凉的竹剑上,沙哑着呢喃道。

      沉寂的夜晚,只有月色如水,轻柔地抚摸着摇曳的影子。

      另一边,温镜也并不好受。
      但她只是斜躺在床上,随意地翻阅着手中的剑法野史,并无波动的细眉浅眸低低地凝视着书上的句点。
      “说了——躺床上看书对眼睛不好。”来者不知何时入了内屋,将一盏莲花灯轻轻放在了温镜的床头柜上。
      温镜一看来人,就要起身,被制止了。于是她只能整理好衣襟,坐好。
      “小古板——”易怜摇头笑叹,坐在了温镜的床边,握住温镜冰凉的双手,“看,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温镜看着她;“师母,现在是夏天。”
      易怜:……

      易怜立刻故作恼怒:“让我握一下,凉快凉快怎么了?温镜真小气。”
      温镜垂眸:“镜不敢。”
      “小气一点,又有什么呢?”
      温镜猛地抬起头,怔怔地望向含笑的易怜。

      易怜却放开了她的手,转头看向窗外墨蓝色的夜空,轻笑一声:“不喜欢的,喜欢的,如果都是一样的选择,那分清它们,又有什么意义呢。”
      温镜只是看着她,看着看着,她连忙别过头去。

      莲花灯芯跳动的一瞬间,噗嗤作响,也好像掩盖了某人猛地一声泣咽。

      易怜温柔地拉过别过头的温镜,一把抱住她,在心口的衣襟逐渐被洇湿的同时轻轻拍打着温镜弯曲的脊背,那有一条和她本人一样宁折不弯,骄傲挺拔的脊梁。
      温镜没有问,易怜也没有答,但她们都知道问题和答案。
      易怜怎么会不知道呢。
      这个在他人看来很省心,很有天赋的女孩,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她也有柔软的情绪,也有迟钝笨拙的地方。
      她一个星期能练成昆仑剑法,却一个月都不知道怎么和喜欢的人搭话。
      她面对大小事故都能云淡风轻,面对自己乱七八糟的情感却也会剪不断理还乱。

      从饥荒战乱中逃出生天,没有人教会她爱。

      既然从战乱中把她救起,易怜当然也会始终如一地爱她,保护她,教导她,无所谓她是天才大师姐,还是平庸的一名昆仑学生。
      如果没有人教会她如何去爱,那就让她来。

      莲花灯将二人相拥的影子打在了墙上,摇曳中透出柔软而绵长的情绪来。
      易承星看着那道影子,看了很久很久,默不作声地离开。

      没过几天,剑阁选拔赛的名单公示出来。
      温镜,易承星,林何忆,黎鹤,沈筠。
      这也是进剑阁的顺序。

      众人站在剑阁前,泱泱一片,怀着激动和兴奋的心情热火朝天地讨论着。
      易承星不耐烦地抱着双臂,但又不能把这群聒噪的家伙都杀光,撇了撇嘴,随后决定找旁边的人不痛快。
      “死人,我再说最后一遍,你敢挑吹雪慈我就敢等你出来把你的剑抢了,别逼我动手。”
      温镜闻言,看了她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脚一痛,才发现易承星阴沉地瞪着她,脚用力地继续往下压温镜的脚。
      温镜心中叹了口气,平淡地回复道;“知道了。”
      易承星对她这种语气颇有微词,又发作不了什么,只得再狠狠踩她一脚,然后离开。

      在众人的注目中,温镜迈开步伐,走入剑阁。
      剑阁看起来只是一座平平无奇的阁楼,像书屋,不过屋子里挂的都是各式各样的剑。
      温镜想,她要哪一把剑呢。
      其实温镜觉得,她自己找材料做的琉璃剑就已经很好了。
      剑阁里的剑当然都是名剑,都很好,每一把都闪烁着无可比拟的剑芒。
      可温镜还是觉得琉璃剑最好。琉璃剑陪伴她走过很长一段路,从第一头被猎杀的魔兽,到第一颗被斩下的人头。从第一次杀人时惶惶不安又夹杂着对这世界的恨意与厌烦的面庞,到逐渐安然处之,有所为有所不为的眉眼。

      但出于瞻仰的心态,温镜还是继续一把剑一把剑地走过去。
      它们不曾陪伴过自己,她当然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样的剑,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琉璃剑也会有破碎的一天,她也有尸骨埋昆仑,春去春又来的一天,如果一定还要有一把剑陪伴她。
      那她希望这把剑不那么冰冷,她修无情道,但不是意味着她没有情。她希望她的剑也和她一样,万千世界万般景色,有所爱,有所不爱,有坚硬,也有柔软。
      世人赞她冰雪玲珑,那她希望,她的剑也会看见,冰雪的柔软。

      冥冥之中,温镜莫名抬起头,望向一个方向,阁楼顶楼,那把名震天下的雪白寒剑在阳光的照射下竟显得波光粼粼,像细雪在阳光下折射出光芒,慢慢融化。
      它的名字呼之欲出——
      吹雪慈。

      温镜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吹雪慈仍然安静地挂在那里,好像在静静地凝视她。

      温镜转过身,缓缓地漫步下楼。
      不喜欢的,喜欢的,如果都是一样的选择,那分清它们,又有什么意义呢。
      温镜停下了步子。

      她当然爱慕着她,可在爱她之前,她想先爱自己。
      说她还不够爱也好,虚伪也罢,可如果她的一生注定要与剑为伴,同生共死,那她希望她的剑懂她,她懂她的剑。从高山到河流,从日夜到四季。

      温镜转过身,走向了吹雪慈。
      走近了才发现,那波光粼粼中,原来藏着细密的锁链。温镜正要解开它们,谁知那些锁链一碰到她,竟然纷纷如同雪花一般化散开来,被剑气温柔地扫开,当真剑如其名——
      心也柔软,雪也宽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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