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辩护日志》栖子青

10、第10章

　　许昭不太敢信，“真的？”

　　程景明老实点头，“这次是真的。”

　　此时的点心坊门口已经没有多少人了，每日固定的数量一卖完，点心坊就会贴出来明日的点心花样和口味，以便挑选，多的则是没有的。

　　许昭停在门口，门内女子正低头打扫着桌上的残渣，像是感受到什么，她猛得抬头，看见许昭时目光却像是被烫了一下，仓皇移开。

　　许昭歪了歪脑袋，女子似乎是在害怕？

　　怕她吗？

　　许是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强烈，女子放下手中的布走了过来。

　　“姑娘，今日份的点心已经卖完了，您明日再来吧。”

　　“我找顾老板。”许昭道。

　　女子顿了顿，轻笑一声，“姑娘与东家有什么话讲？东家与您可并不相识。”

　　“你与顾老板是何关系？”许昭看着又拿起抹布的女子，好奇道，“怎生就确信她不认得我？”

　　“我就是顾菱棠。”她没抬头，弯着腰继续擦桌子，像是妥协一般，她道:“先坐吧，麻烦姑娘等我收拾一下。”

　　许昭颔首。

　　顾菱棠一身白色布衣，外罩粉色衫裙，看着像是哪家的小姐，她有条不紊地换下今日的点心木牌，把木框收拢到一起放在里屋，而后才擦了擦手给两人倒了杯水。

　　“小店简陋，二位不要嫌弃。”顾菱棠朝着程景明行了个礼，“殿下。”

　　“顾老板请坐。”

　　顾菱棠点头坐在程景明身边，面上看着还算冷静。

　　“店里就顾老板一个人吗，可还忙得过来？”许昭也不好上来就问人家命案，总得寒暄几句拉拉关系。

　　顾菱棠喝了口水，手指不经意地抖了一下，“还好，店里点心是限量供应的，我每日只需做好足够的数量就够了。”

　　许昭瞥向自己面前的茶杯，伸手摸了摸，是凉的。

　　她看向女子，似乎是对这种营销方式颇感兴趣，“姑娘是怎么想到这种售卖方式的？点心坊的名气不小，若是多做点，或许能吸引更多客人。”

　　顾菱棠掀了掀眼皮，眼神避开她，“做得多了卖不完，剩下的点心口味不好，我这是个小店，也不打算挣什么大钱，够吃够喝足以。”

　　程景明在一旁拿了半天菜篮子，他不好把菜放在人刚擦干净的桌子上，但又怕放在地上不干净，纠结地半提着，久了手臂都有些发酸。

　　“殿下把东西放在凳子上吧。”顾菱棠好心提醒，“话说二位来找我究竟所为何事？”

　　两人对视一眼，还是程景明先开了口，“姑娘可认识芍药姑娘？”

　　顾菱棠明显愣了一下，伸手把鬓边的发丝撩到耳后，“见过几面。”

　　“只是几面？”许昭疑惑，丁檐曾说过二人关系密切。

　　顾菱棠咬了咬下唇，“是。”

　　程景明胳膊撑在桌子上，状似无意的开口道:“很久不见芍药姑娘了，顾老板可知她去了哪里？”

　　顾菱棠扯了扯嘴角，“她一个大活人，去哪里也不是我能左右的事，问我做什么？”

　　女子像是想到什么，又急忙开口:“可是她出了什么事？”

　　许昭轻轻敲了敲桌子，把女子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这里，她紧盯着顾菱棠的一举一动:“她死了。”

　　顾菱棠的表现分明不像不知情的样子，除了在店门口的第一眼，顾菱棠就没再正眼看过许昭，女子似乎很怕她，可她有什么好怕的？

　　顾菱棠听到这话被吓了一跳:“什么？怎么会死的？”

　　许昭抓住顾菱棠话中的漏洞，“怎么会死？你知道她遇到了什么？”

　　顾菱棠手中握拳，低着头不敢看人，“我不知道，你们别再问了！”

　　许昭并不打算用什么怀柔政策，顾菱棠明显有事瞒着他们，而且还不打算主动坦白。

　　“听丁大人说你与芍药是在映月楼认识的，你应该知道刘平野吧。”

　　顾菱棠没说话，身子却颤了颤。

　　“你与芍药是好友，她死了你不想找到凶手吗？或者说，你们只是表面朋友？”许昭故意拿话刺她，“你其实很想她死？”

　　顾菱棠笑了两声，恶狠狠地盯着许昭，“她死了你为什么没死？你也在现场，凶手难道不是你？”

　　她是目击者？

　　许昭不动声色，“顾老板不必攀咬我，你看到了现场自然应当知晓我不是凶手。”

　　见两人陷入僵局，程景明拍了拍许昭，帮忙唱起白脸，“顾姑娘，我们是来帮芍药姑娘的，你也不想看到凶手逍遥法外吧。”

　　顾菱棠哽咽了两声，情绪突然崩溃，对着许昭又哭又笑:“你为什么还活着？你竟然还活着？”

　　她的死活与顾菱棠有什么必然关系吗？

　　许昭不明白。

　　程景明拉了她两下，示意她往自己身后靠靠，程景明能恰好挡在许昭面前。

　　程景明:“姑娘这是何意？”

　　顾菱棠抹了把眼泪，“我不知道是谁杀了芍药，我只看到了一个背影。”她狼狈的避开许昭的眼睛，“你也被刺了一刀，可是你能活着为什么她不能活？”

　　顾菱棠看到了凶手行凶的全过程，与其说她怨恨许昭，倒不如说她怨恨自己无能，没能救下芍药，甚至没能出声喊人来帮忙。

　　所以再次看到当初与芍药一起被捅的许昭，她除了恐惧还有无尽的悔意。

　　“我和她是在映月楼认识的，这卖点心的法子也是她想的，我没什么能耐，不如她有想法。”

　　顾菱棠又落下两滴泪，“她与刘家公子的事我知情，也是我劝她跟刘平野走的，她虽比我大一岁，但在还不知事的年纪就被卖到了映月楼，相比于不断轮换的客人，我自然希望能有人给她赎身。”

　　也就是那个时候，刘平野来了，他符合一个思春少女所有的幻想，芍药自然而然的就喜欢上了他，那时，刘平野隐瞒了自己已经娶妻的事实。

　　顾菱棠对他的印象很好，所以为了芍药的幸福，她在明知刘平野已经娶妻的情况下，仍旧撺掇着芍药跟他走。

　　这其中也不乏顾菱棠的私心。

　　顾菱棠是真心把芍药当朋友的，但也是真心看不起她在映月楼的身份，在她眼里，芍药最好的归宿也就是能做个有钱人家的小妾，后半辈子吃喝不愁罢了。

　　而刘平野正是这么个人，所以他娶过妻这件事在顾菱棠眼里再正常不过。

　　“芍药知道刘平野有妻子以后，就说要和他分道扬镳，两人大吵了一架，芍药发誓不会再用刘平野送她的任何东西，除了那只刘平野亲手刻的梅花簪子。”

　　是抽屉里她看见的那只？

　　许昭想起芍药藏在床下的绫罗绮缎，她自己的被褥棉花都破得露了出来，衣服糙得剌手也没动那些东西。

　　她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芍药刚直，对刘平野失望可依旧有情，否则她不会还住在刘平野给她安排的院子里，也就不会有后来这一遭了。

　　“那天的事我只看到了个大概，你应该也知晓，就不用我再多说了，我没看到凶手的样貌。”

　　许昭看着对方，顾菱棠这话不过是验证了那些被藏起来的衣物，以及芍药与刘平野之间确实有问题，除此之外，全无线索。

　　她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

　　“认识这块玉佩吗？”许昭松手，玉佩顺着线坠下来。

　　顾菱棠摇头，“不认识。”

　　两人走出点心坊，顾菱棠送完他们就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还特意挂上了歇业字样，或许是被他们刺激到了。

　　“避重就轻，她还在隐瞒。”许昭望向顾菱棠店门上用墨笔写的牌匾。

　　“那你怎么不继续追问？”

　　“问不出来，她不想说，我们也不能把她的嘴撬开。”许昭接过程景明手里的篮子，看着他，“我拿着吧，世子殿下的人可否借我一用？”

　　程景明啊了一声，“我吗？”

　　“对，我们去刘平野家一趟。”

　　目前的疑点都在刘平野身上，倘若凶手真的是他，那许昭这趟不亚于羊入虎口，自己把自己给送上了门。

　　但若是能逼得刘平野对她动手，那案件就能直接不告而破，毕竟最想要她死的人，就是那个幕后凶手。

　　“拿好。”许昭把自己在药铺买的药粉塞给程景明，“要遇上了杀手，你打不过就跑，江湖上也说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些东西拿着防身。”

　　程景明是世子，许昭不太担心他们会对他下手，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程景明眼神飘忽，欲言又止了半天，还是默默收下了。

　　他自己那点武功水准已经在许昭面前暴露的明明白白，干脆就不挣扎了。

　　“你派些人来刘府门口接应我们，等人来了我们再进去。”以防不测，她必须要做好万全的措施。

　　程景明让手下扮成卖菜的农人分列在两边，把手中的响箭给了许昭，有事就放响箭，这些人听到了自然会冲进来救人。

　　“我会尽量跟在你身边。”程景明许久才开口，“小心些。”

　　许昭拍拍他的手臂算作安抚，把提了一路的菠菜放在了程景明的手下这里，穿上丫鬟的衣裳随他进了刘府大门。

　　按理说许昭大可不必冒这么大的风险，可凶手一日在暗处，她就一日不得喘息，她在明，蛇在暗，对方就等着咬她一口好向上面交差。

　　“殿下今日到来，可有什么事？”

　　是刘家管家把他们迎进来的，管家引着两人往大厅去，院里的竹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也还是盖不住远处隐约传来的惨叫声。

　　“什么声音？”

　　随着两人的靠近，惨叫声越来越明显，转过小门，一位身穿灰色麻衣的女子正躺在院子里挨板子，背上的血沁到了表面，一板子下去衣裳颜色都更深了几分。

　　周鸢就坐在一旁吃茶，看样子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见程景明来了，女子也不急，施施然整了一下衣裳才行礼，“让殿下看笑话了，教训一下院里不长眼的奴婢，以下犯上，勾/引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