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辩护日志》栖子青

11、第11章

　　这是许昭第一次对周鸢的性格有了清晰的认知，原来当初路边小贩说生怕被刘夫人拔了舌头不是夸张的说辞，而是周鸢真的会拔掉别人的舌头。

　　“殿下突然到此是有何事？”周鸢示意下人把椅子搬下去，“请。”

　　程景明被带到了大厅。

　　不愧是几乎垄断宁都的布庄，刘家前庭的布置极为奢侈，连许昭这个对古代物什不甚了解的人都能认出来中央摆的翡翠白菜，青玉表面被打磨的极为光滑。

　　许昭垂眸，紧跟在程景明身侧。

　　“怎么没见刘老板？近来天气越发炎热，府上的人也该添些新衣了。”

　　周鸢拿起杯子，轻轻刮了刮上面的茶叶，杯盖发出刺耳的声音，“老爷去店铺了。这种小事何须殿下亲自跑一趟，找个人来就是了，世子府那些布匹老爷早已备好，就等着您上门来拿了。”

　　刘平野不在？

　　周鸢没等程景明回答便朝着丫鬟招手，“小翠，你去带殿下的人清点一下布匹。”

　　程景明今日出门并没有没带随从，若真要清点布匹，那只能是许昭去。

　　程景明轻拉了一下许昭的袖子，周鸢眼尖的看到了这个动作，她放下杯子，眼神意味不明:“世子殿下对你的丫鬟还真是不错。”

　　程景明不知是想到了何处，掩饰般的移开了目光，“她与我从小一起长大，别人自是比不得。”

　　周鸢像是起了好奇心一般，追问道:“那姑娘岂不是很快就是世子府的女主人了？”

　　程景明被呛了一口，脸颊绯红，“没……”这话似乎有些歧义，他很快反应过来。

　　许昭立刻给他端了杯水堵住他的嘴，对着周鸢行了一礼，“奴婢与殿下向来亲近，只是相比于别人多了几年的感情，断不敢有别的想法。”

　　周鸢知道自己这话逾矩，不过是作个玩笑而已，“倒是民妇的不是了，殿下莫要见怪。”

　　程景明只好点点头，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周鸢晃了晃杯子，身后的小丫鬟端起桌子上的点心送到程景明面前，“殿下辛苦了，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小丫鬟把东西递给了许昭，可还没等许昭碰到，小丫鬟手一松，点心倒了许昭一身。

　　黏腻的糖浆粘在了许昭的衣服上，缓慢滑下，胸口处尽是些点心碎屑，连程景明的肩膀上都被滴了几滴。

　　小丫鬟面露惶恐，直接跪在了地上，“殿下恕罪，奴婢是不小心的，还请殿下饶了奴婢这一次。”

　　好拙劣的手段。

　　许昭不是没看出来周鸢在试探她与程景明的关系。

　　她现在怀疑的主要人物还是在刘平野身上，若是刘平野想要把她引开，她会毫不犹豫的怀疑对方就是为了杀她，可周鸢的目的会是什么？

　　“你怎么办事的！来人，带殿下的人去换衣裳。”周鸢招了招手，程景明不放心地看了许昭一眼，许昭轻轻摇头，跟着进来的小丫鬟出了门。

　　“今日实在是我招待不周，还望殿下海涵，这一杯，算是我的赔罪。”周鸢面露歉意，举起桌边的茶杯，一饮而尽。

　　程景明也不打算为难人家，勉强喝了几口就放下了。

　　不知刘平野是个什么样的心性，刘府大院里竟然种的全是翠竹，上方被密密麻麻的竹枝遮盖，竹叶打着旋落下来，轻飘飘的浮在水上。

　　湖边的假山尤其高，大石头似乎是从中间被劈开的，剩下那一半直愣愣地戳向天空，尖锐又挺拔。

　　小丫鬟的脚步慢下来。

　　许昭谨慎的靠着墙走，袖子里的响箭被她抓得死紧，没人会不怕死，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就和程景明分开。

　　即使刘平野不在，她也应该谨慎一些。

　　“姑娘靠近一些。”小丫鬟突然停下脚步，“我帮您看看衣裳。”

　　许昭后退几步，这是看她不上当，受不了要直接动手了？

　　许昭余光瞥见旁边的湖水，心下有了计较，嘴上和她拉扯道:“不用，拿一件新衣裳我换上就可以了。”

　　小丫鬟踌躇半晌，眼里带着些挣扎，“抱歉。”她伸手朝着许昭抓去，看样子是想把她推进水里。

　　许昭哪可能站着任她抓，两人之间隔着一丈左右的距离，见势不对，她顺着来时的路转身就往外跑，刚到门口就被两个侍卫挡住了。

　　“你们想干什么？”许昭看向身后追她的丫鬟，前面这两个侍卫她是打不过的，袖里的辣椒粉不多，她得用到正地上。

　　小丫鬟慢慢靠近她，眼里满是恐惧的泪水，“奴婢不想杀人，但刘夫人安排了，你若是做了厉鬼，求求你去找刘夫人，我不想死，死的就只能是你了，你帮帮我。”

　　许昭听着都觉得好笑，什么叫帮帮她，她就活该被杀吗？

　　头一回，许昭想念起了当初撞她的那个当事人，好歹人行事果断，没有这么多阴谋阳谋要她的命。

　　“她为什么要杀我？”都到了这个时候，许昭也不忘她的目的，反而头脑越发清醒起来，她从始至终都把周鸢摆在了和芍药一样的受害者位置，可她若是知情的呢？

　　方才他们进门时被打的血肉模糊的小丫鬟，周鸢说她勾/引主子，眼见着那女子命都快没了，周鸢竟还若无其事的在一旁喝茶。

　　她决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尤其是对刘平野，周鸢对一个丫鬟下手都这么狠，要是知道了芍药的存在……

　　许昭猛得抬眸，为什么凶手不能是周鸢呢？

　　没等她想太多，小丫鬟已经掏出了袖中的匕首，“我本打算把你推下水，也用不着这么血腥，你也能走的体面一点。”她抖着声音，“姑娘若是自己下去，我就不动手了。”

　　她自己下去就不算她杀的了？

　　许昭叹了口气，不过都是傀儡罢了，各人有各人的命。

　　后面那两个侍卫可不如小丫鬟一般好心眼，两人掏出刀就要给她一个了断，许昭忙将辣椒粉撒向他们，伸手抓住小丫鬟。

　　这时衣裳宽大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许昭把小丫鬟的长袖子缠到一块绑住，她似乎有意想放过许昭，即使被缠成了麻花也没反抗，反而故意丢下了自己的匕首。

　　许昭捡起匕首就往外跑。

　　响箭一发，没动静。

　　许昭皱了皱眉，又试了一下还是没动静。

　　她沉默了，这响箭不知多久没用过了，程景明就这样给她了。

　　许昭顾不上抱怨，只想尽快找他会合，等她好不容易避开侍卫跑到大厅，里面却只剩周鸢一个。

　　“还真让你给跑出来了。”她慢悠悠地从上方下来，许昭谨慎的后退几步摸到门框，门外是围成一圈正对着她的侍卫。

　　“程景明呢？”

　　周鸢轻笑一声，“你还真是关心他，我能对殿下怎么样呢？他只是去休息了而已。”

　　许昭不知道周鸢嘴里的话有多少可信度，对方虽不敢杀了程景明，但被她关起来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许昭环视一圈，围着她的人大概有六七个，且个个都带着刀，凶神恶煞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扑上来干掉她。

　　看气质完全不像大户人家的侍卫，八成是周鸢雇佣来的，为了杀她他们还真是废了不少心思。

　　“刘平野和芍药的事你早就知情？”许昭尽力拖延着时间，她不动声色的靠近周鸢。

　　“不过一个风月地方出来的女子，我不至于为难她。”话是这么说，周鸢紧攥住的手却暴露了她的情绪。

　　她果然是知情人。

　　许昭眼眸微亮，自己深爱的相公用她的银子去养外面的女人，周鸢这么高傲又嫉妒的一个人怎么都不可能接受。

　　凶手恐怕不止一个。

　　若说刘平野为了权，那周鸢就是为了人。

　　“别挣扎了，你跑出去又怎样？外面那么多衙门的人就等着你呢。”周鸢漫不经心地提醒道，“怪就怪在你自己倒霉，早在那一天死了不就没那么多事了。”

　　怨不得刘平野不在，原来是充当受害者去衙门状告她了，他们就是要咬死许昭杀人。

　　许昭微微靠近几步，李允是他们的人，但他们不会只寄希望于李允一个，衙门必定还有他们的眼线，周鸢正是知晓了她的行动，所以许昭今日才轻而易举的进了刘府的门。

　　许昭脚下一转，寒光闪过，她伸手勒住了周鸢的脖子，刀尖正对着周鸢，冰凉的匕首贴上脖颈，周鸢抖了一下。

　　“你也说我横竖都要死，那带你一个也不亏。”许昭低声威胁道。

　　周鸢用力地扒着她的手，周围的人见状立刻上前几步。

　　“站住！”许昭面色冷静的朝周鸢脖子上划了一刀，血滴滴答答染红了周鸢脖颈处的衣裳，她真的害怕了。

　　“都别过来。”周鸢佯装镇定，“只要你不杀我，我可以放过你。”

　　许昭冷哼一声，挟持着她往门外走，“反正我也跑不掉，你放过我又有什么用？我一介孤女无牵无挂，你一个大小姐陪我上路也值了。”

　　周鸢脸色惨白，许昭不想活，她想活啊。

　　“我撤案！你放了我我就让人去撤案。”

　　“程景明在哪？”许昭不为所动，“我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