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临沂瑶

9、游湖

　　就这样几日后，苏永向宣德帝请示游湖一事，见此主意不错，宣德帝并无异议，辛苦李氏去操劳。
　　镜月湖占地大，湖上烟波浩渺，几艘画船正停在船边。湖水透明的让人可以看见水底的水草，每当微风吹起的时候，湖面会泛起一阵阵的涟漪，那种精致就仿佛在梦中。
　　李氏准备了七只样式精美的画船，每两人同乘一只，宣德帝则与各位妃嫔在一处乘凉观赏。蕙兰公主本愿与苏纭同乘船，只不过有太子在前邀约，便答应下了。李氏听苏纭也想一并玩乐，便让杨九柔与她一同，苏纭无法，无奈点了头，有暗卫禁军在湖边守候也出不了何差错。
　　有侍卫、奴才在船头划船，画船一只只在浩渺漾水中游去，整齐划一，皇子公主们惊呼有趣，蕙香、蕙宁二人还将手放入水中，苏纭见了只轻声感叹：“公主当真童心，虽身在皇家，但心性却善。”
　　“你也配说蕙香、蕙宁，你也只配羡慕了。”杨九柔在一旁轻蔑。
　　“永乐县主若是成不了这画船便别乘，免得让人聒噪。”苏纭心更不爽，她才不想与杨九柔有矛盾，心情甚好来游湖，却被她给搅乱了。
　　杨九柔站起身叉腰：“你说什么呢？你最好注意言辞，太后可是我的舅祖母！”见她这般理直气壮，苏纭气不过，也站起身于她理论：“县主莫要太仗势欺人，太后与皇后皆是官家女眷心中的模范，臣女从未惹过县主，也从未做过逾越之事。”
　　“逾越之事？你与安王哥哥一起散步便是逾越！”
　　“县主若真是对殿下有情有意，就应当去讨好殿下，并非在臣女面前使绊子。”苏云蹙眉，打心底里对她不爽。
　　杨九柔想起丫鬟昨夜里的话实在气不过，只想轻轻推她的肩，结果苏纭脚下不稳，直往湖里倒去。只听“啊”一声，一人扑通入水。周漾在阴处瞅见，用轻功飞去，落水去搭救，苏永担心其他人落水，赶紧让人都上了岸。杨九柔简直不可思议，她不过轻轻推了一下，就掉下去了。江皇后皱眉，太后将杨九柔惯的简直不成样子，庄妃是个爱看戏的，拉住兰妃的手，敷衍几句。
　　苏纭在水中沉去，早知道就听李氏的话去学凫水，可是小腿上酥麻，在一睁眼水面上有一黑影，跳入将她吻住，给她传气，又带她上了岸，她身子终归是不争气，一直栽在周漾怀中不见醒。
　　周漾将苏纭横抱在怀中，眼中情绪不清，苏纭的湿发贴在脸上，裙摆的水滴滴答答落在草地上，不远处的庄妃见到，拉住身旁的兰妃与卿贵妃，小声却掩不住心中的兴奋：“哎哟，两位姐姐快快瞧，臣妾可有猜错，这殿下就是与苏小姐关系不匪浅。”淑妃参与聊天：“无论姐妹几位觉得苏小姐如何，臣妾倒觉得不错。”兰妃与卿贵妃附和：“姐妹几位可见的那永乐县主直直将她推入水中。”
　　庄妃咂嘴，只觉少了些瓜子：“然后姐姐并饶不了他，如此无规无距。”
　　宣德帝将此事交于皇后，又向苏侯李氏致歉，杨九柔半打半算是个皇室人家，头上又有自己母后喜爱，宣德帝头疼。周漾不管场上任何人的动作，将怀中人带入自己的房中，宣德帝不理，又派了太医跟去。
　　“苏侯实属抱歉，是朕管教不周，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想来是县主失手，只是玩闹，阿纭是不会计较。”苏永在给杨九柔台阶下，杨九柔不领情，还在狡辩：“臣女并未推她，只是…”后半句话还未说出口，脸上挨了巴掌，只觉得很热。她抬眸，站在眼前的是国母威仪的江皇后，江皇后怒气冲天，只对她来了句：“跪下！”杨九柔捂脸跪下，眼中带泪，听江皇后开口：“杨九柔，你平日顶个永乐县主的称号莫太猖狂，整日为非作歹，无拘无束，本宫见你只是天性如此，便稍有骄纵，谁知犯下今日之错！”又喊来嬷嬷：“将她带去祠堂，未跪满四个时辰不准她出来！”杨九柔被带走，口中“知错”的悔话不少。
　　一人落水一人挨罚，几人怎还有游湖的心情，都各自散了，庄妃今日里兴致不错，将姐妹几个唤在一起，饮着茶水议这事。
　　“江姐姐今日瞧着是真怒了，杨九柔别太大胆了些。”庄妃饶有兴致。
　　卿贵妃：“安王殿下在苏小姐当真不差，可瞧见他将人抱上时的不满情绪？”
　　淑妃点头赞同，兰妃好奇开口：“安王怎么还不上府提亲？”众人也都不说，谁懂这位王呢？兰妃便又问：“听闻庄妹妹有位胞弟与安王相差无几，他的婚事如何了？”
　　“阿珩近来有些繁忙，前些日子常来宫中议事，却总道一姑娘名，姐姐们猜是何人？”庄妃特地卖下关子，另三人当不知，便让她少卖关子催她回答：“翰林院院长的嫡女，顾淑钰。”
　　几人摆出一副震惊的脸色，又左右打听了京中他事。

　　周漾房中，白芷、秋华早为苏纭换下湿衣服，宫中的太医也为她把脉，只呛水晕过去，过段时间自然会醒。其他下人都出了房周漾一人站在床前，烛火下倒映一席黑影，看着床上躺着面色渐渐红润的女子，面目中无情绪。
　　苏纭缓缓睁眼，朦胧间见一席黑影，娇声唤：“殿下？”周漾表情忽动，嗯了一句又问：“感觉如何？”
　　“还好。”苏纭闭眼轻声回应，软糯糯的声音传出，周漾转身欲离去，被他叫住：“殿下去哪？”
　　“本人有事，你待在此处，有事换阿七即可。”周漾声音低沉，依旧听不出情绪，苏纭正想叫住他，他却已经离开了厢房。
　　他快步赶去祠堂，只见杨九柔跪对佛祖，脸上还有泪痕，见周漾来了，雀跃站起，步子不稳：“安王哥哥…”她好想倾诉，“安王哥哥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周漾皱眉，往前走一步，低声开口：“杨九柔，本王提醒过你。”周漾的手缓缓移向腰间的佩剑，紧紧握住剑柄，指向杨九柔，看得出来周漾很想杀她，到底还是忍住。
　　“可是苏纭做了逾越之事，他对安王哥哥动心了！”杨九柔又落下了泪，只道心中如何委屈。
　　“苏纭，是本王保护的人，本王不怪罪她，便无人敢怪罪她。”周漾收剑，说完转身离开，只留杨九柔独自悲伤。

　　出祠堂不过十步，便撞见了苏纭，他开口问：“为何出来了？”
　　“臣女不喜久卧，无人陪臣女聊天，甚是无聊。”苏纭浅笑，两人都不曾提方才之事，苏纭未听到前头，只知后句：本王不怪罪她，便无人敢怪罪。
　　“殿下想杀了她？”苏纭抬眼看他，他眼神一顿，点头，却不敢正视她。“那臣女还是替她求个情吧，虽说县主无理取闹，但好在臣女无恙，县主日后定会改过来的！”苏纭嘴角荡起微微的弧度，周漾心意低叹，小姑娘还是太年轻了，日后总会改过来，骗骗自己的话罢了。
　　“殿下停住了手中的剑，真帅！”
　　“本王答应过母妃，不向女子出手，无论是谁。”周漾开始将自己的母妃，“先皇在位时，最是喜母妃，整日待在母妃的长宁宫中，当时太后的家世比母妃强大，当初母妃嫁给他时，便只能当太子良娣，但是最受宠的，后来便在没有人能比母妃受宠，先皇有意立本王为太子，将皇位传授于我，母妃劝下来了，她并不希望我为了这些去争个头破血流，她希望我好好生活，本王对皇位无兴趣，便也如此。”
　　周漾的母妃是当时继皇后之下的皇贵妃，因为受宠，后宫里不少有妃嫔谋害她，幸好当时皇后护了她不少。宣武帝从前有暴虐症，打完奴才就会来打宫里的皇子，荒淫无道，曾经皇贵妃也劝过，但他却只从未打过皇贵妃，周漾被打得遍体鳞伤时，皇贵妃在地上哭求，宣武帝只让人将她扶走，不让她看。
　　苏纭偶然一次见过皇贵妃的画像，画中的她身穿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山，低垂绾发斜插镶嵌珍珠步摇。花容月貌，出水芙蓉。很难见到如此美似天仙的姑娘，听闻皇贵妃死后不过一年，宣武帝才驾崩。
　　皇贵妃曾经教导他，向女子出手，才不配君子之称，温柔的皇贵妃手轻轻的摸上他的头，亲切说：“这江山阿漾不要也罢。”
　　两人不约而同回走，却都不说话，半晌后，苏纭开口说话：“听秋华说，皇后娘娘也审问了县主，说是前头还有江小姐撺掇，县主嫉妒惯了，才闹了此通，臣女倒奇怪，怎一瞧臣女，便如此火药味大。”周漾轻嗤，苏纭看向他：“怎么了？可有和不对的地方？”周漾摇头：“苏小姐在京中遭人记恨的可不少。”
　　苏纭：“多半是殿下的功劳。”
　　两人背影逐渐淡去融入夜色，少女的笑声如铃铛声清脆，却难听到两人再说了什么。
　　继这件事之后，日子过得不紧不慢，也到了初秋。秋日的风总是清爽而淡雅，大雁南飞，宣德帝摆驾回了宫，这一路上哪还见得什么黑衣刺客，平平稳稳反了京。宣德帝与各宫妃嫔觉着开心，特下圣旨嘉赏，见江皇后现在这番越觉着苏纭不错，庄妃整日拉着几个姐妹妃嫔在她耳边称赞，她心满，只想给她配个好夫婿，又寻个好日子将人召进宫。
　　苏纭没敢拒绝，好好梳妆一番，乘了马车去，有太监领着她进了凤昭殿，未进殿门便听见清脆的笑声，执拂太监打趣：“今日时辰不错，庄妃娘娘也在里头。”苏纭浅笑点头，跟随殿外两位侍女进殿。
　　凤昭殿内样具金贵、上等的金银器具名贵的装饰，只见。在手的皇后穿着金黄色绣凤凰宫装，端庄从容，满面温慈；庄妃身穿浅珊瑚红罗宫装，更显俏皮。两人本来还在聊着新染的蔻丹如何好看，知苏纭入了殿，倒装起正襟危坐了。
　　“臣女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庄妃娘娘。”苏纭各自福礼，庄妃对她也喜欢的紧。“你不必害怕，本宫无事，寻你叙事罢了。”江皇后慈笑，又派人给她添了一座。
　　“你可会介意本宫问些什么？”庄妃问了一句，苏纭茫然摇头：“当然不会。”
　　江皇后轻笑：“你莫要多想，庄妹妹不过比你大五岁，今年才二十有一，好奇些事再正常不过。”苏纭嘴角弯了弯：“娘娘们有何想知晓的事，尽管问臣女，定知无不言。”
　　“那本宫问你，近来可有来贵府提亲？苏小姐可有心悦的夫婿？”庄妃还是收起那副正襟危坐的姿态。“回娘娘，臣女近来无人提亲，也无心悦的夫婿。”苏纭回答，到底有些违心了。
　　“本宫有一胞弟名秦珩，现下人孤身一人，且年岁与你同样，苏小姐觉着如何？”庄妃眉目间闪烁欣喜，只等苏纭回答。
　　苏纭心底震惊，家中父母都未开始挑选夫婿，怎宫里却……她尴尬浅笑：“秦公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她迟疑着开口，生怕说错了话。
　　庄妃想开口提下一步，被将皇后一眼嗔住：“庄妹妹有些激动，你千万莫误会。”庄妃正了正身子，又问她：“那苏小姐觉得安王殿下如何？”江皇后这回也未阻止她，将眼神看向苏纭，想听听苏纭做出如何回答，半晌，苏纭开口：“安王殿下，气度不凡，为人和善，是个君子模样。”
　　苏纭说完那话后，江皇后并未让她待久了，聊了几句家常事才罢了休，她前脚踏出殿门，庄妃便在江皇后耳边私语：“安王殿下何时为人……和善了？”
　　“陛下最是疼安王，现下瞧着苏纭是有情，安王好像也并无心仪的姑娘，不如就此赐婚？”江皇后随口一问，庄妃摇头：“不可不可，姐姐三思，两人才见过几次，不如再创几次偶遇让两人在熟些，说不定安王殿下自会向陛下请示，不是更有诚意吗？”江皇后闻言点头，婚姻乃终身大事，千万不可马虎，怎能随便就寻了个郎君。
　　“宁儿紧来有想法在府上设宴，会邀公子们打马球，这次二人相遇总会熟了。”江皇后温声说完对婢女说了几句，并见婢女出了宫门去江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