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夜》枕枫眠

6、第六章 贼心可见

　　第六章贼心可见
　　这一天，中秋佳节，艳阳高照。她决定带宫阙出去游玩一番，以让他好好见一番世面。
　　对于宫阙来说，最好的去处，非一些历史文化氛围浓厚的地方莫属。于是，初次见面时，他那一身精致的汉服，也有了用武之地。两人打扮一番，你一身靛青色，我一身水蓝色，“珠钗玉簪”，装点一番。一切收拾妥当后，驱车来到了距离他们城市不远的一个山水如画的小城。第一站，是一个有着几千年历史的古镇。
　　“澄和园”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典园林，楼阁参差，山石峥嵘，如果在半空鸟瞰的话，整体的格局就像是蛛网一般，六条主路通往中间的圆形中央广场，三条圆环次第环绕，其中南北向一条河流贯穿其间和中央广场相切。整个园林假山遍布，池塘星罗，亭台楼阁，雕梁画栋，让人仿佛穿越时空，置身古代。每每到了传统佳节，更是热闹非凡，应景应时的装扮布置，恰到好处的小摊小贩不多不少，巧妙地还原了传统礼俗，又不至于太过喧闹杂乱。
　　他们最先来到的是沿河的这条街道，不同于其他街道的是，这条街道因为临河，只在一边有摊位。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个兔儿爷摊子。这些兔儿爷有的兔首人身，手持玉杵，有的身穿金盔金甲，俨然一个健壮武士，有的端坐猛兽，有的身骑飞禽，还有一种肘关节和下颌能活动的，俗称“吧嗒嘴”，各个色彩鲜艳，造型惟妙惟肖，很是可爱。
　　“快看快看，骑着老虎的这个多可爱啊！哈哈，兔子竟然敢骑老虎，小样儿，胆儿挺肥嘛，就你啦！”她拿起兔儿爷放到眼前，笑意盈盈。而宫阙，早已经熟练地学会了跟在屁股后面，手机扫码付钱。
　　刚把兔儿爷拿到手里，就听见前方中央广场舞台处有阵阵锣鼓声传来，两人迅速走向前去，原来，是一年一度的民间国乐大赛。海报立牌上写着：“以琴会友，弘扬国乐——第13届国乐文化节友谊赛暨澄和园中秋国乐汇演。报名规则：不限年龄，不限地域，不限乐种，提前或随机报名均可，现场不设评委，观众当场投票，票数最高者，得价值伍万元现金奖励。
　　“伍万元哎！这地方的文化局还真是有钱！算了，钱咱们还是不要想了，毕竟琴棋书画什么的我也不会。不过看看还是可以的！”她买了杯奶茶，拉着宫阙，在靠前的位置坐下。
　　台上的人你方演罢我登场，你弹古筝，我弹琵琶，你抚古琴，我拉二胡，你奏竽，我吹笛，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最后上台的两人，弹奏的都是古琴曲，一首《秋鸿》，一首《三峡船歌》，篇幅之长，技艺之高，赢得台下一片掌声。此时主持人上台说：“各位的表演，实在是惊艳绝伦，精彩纷呈啊！看来咱们民间真是藏龙卧虎！我们看到，其中有好几位，都是台下的观众临时技痒，上台一展风采，同样赢得了我们掌声雷动！那么接下来，台下的观众朋友们，还有没有人想上来一展风采的？”
　　台下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许久不发一言的宫阙，转过头问叶玥明：“伍万元，是很多钱吗？”
　　“钱多钱少这个事，得看相对于谁来说。对于那些身价百亿的富豪来说，肯定不值一提，对于咱们来说，那肯定不是一笔小数目了！”叶玥明喝着奶茶，不以为意地回答道。
　　“那你想要吗？”
　　“废话！钱多不压身，肯定多多益善！”
　　“那我去给你赢来可好？”
　　宫阙笑了笑，缓缓起身，挺拔俊逸的身姿，惹得身后一众女孩们惊呼不已。
　　“给我赢来可好？说得就像你想赢就能赢似的，给你自信坏了！小时候我还纠结自己到底是上清华还是北大呢！真是初生牛犊，Too young！Too na?ve！”叶玥明嘴里咕哝着。
　　“好！现在我们看到一位身穿玄青色汉服的男士正在向我们的舞台走来。这位男士真是容姿非凡，风度翩翩，不知道才艺能否和仪表一样惊艳我们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台上的女主持人说。
　　只见宫阙走到舞台中间，在古琴前正襟危坐，淙淙的琴声，便如流水一般，从他的指尖流淌。那琴音，初听如清风明月般照拂人心，再听又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后来，又如激流淘沙，浪涛拍岸，最后，又回归缓而轻，如清泉流于石上。台下的人，各个屏息凝神，连不远处市集上嘈杂的人声，都好似隐去了。一曲结束，台下掌声四起，欢呼雷动，一些年轻女孩子，高高地站起来大喊着，“帅哥，再来一曲！”
　　此时，主持人走上台去，钦慕地看着宫阙，问道：“原谅我知识浅陋，请问，您刚才弹奏的曲子叫什么？您都不知道，刚才咱们后台的李明山大师都夸赞您‘自古英雄出少年’呢！”
　　“此曲名为……”宫阙顿了顿，看了看台下的叶玥明，继续道：“《明月入我怀》”。
　　“《明月入我怀》？真是好曲，好名！那请问，这首曲子的作者是哪位？说来，也便于我们的琴友们互相交流切磋啊！”
　　“作者是……”宫阙把手伸向坐在台下的叶玥明，看到自己的同伴，有如此高超的琴艺，叶玥明先是震惊不已，后又洋洋得意，虽然这家伙失忆了，但是这艺术细菌还没死光，或者说，艺术细菌含量依然超她几万倍，而更厉害的当然是自己了，随便一捡，就捡回来一个“艺术家”，能力不可谓不超群！可是听到宫阙“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曲目作者，此时的她，差不多是一口老奶茶喷向舞台。她甚至连古琴的琴身，都没碰过一下啊！
　　“是位年轻漂亮的女士呢！看来，我们的国乐文化，一定能在像二位这样的年轻人身上，发扬光大！不知道这位女士，可不可以上台和我们一起交流一下，您在创作这首曲子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呢？”
　　听到主持人cue自己，叶玥明猛地一起身，连忙摇头摆手说：“不……不用了，不用了！他比我更懂这首曲子，问他就是了！”
　　“看来我们的作者十分低调！那我们就不做勉强了。这位琴友，您刚才弹的这首曲子，表达的是怎样一种意境或者意趣呢？”
　　“恋慕时的甜蜜与苦涩，失去时的悔恨与心痛，思念时的回味与缱绻，失而复得的惊心与欢欣。”宫阙说着，眼睛却始终看着叶玥明。
　　“看来，说的是那位女朋友啊！果然是眼睛不记得，心也会记得的人呢！”叶玥明心想着，心中涌起一阵说不出的滋味，肯定是她感受力太强，对别人的遭遇感同身受导致的，她心想。
　　“怪不得我们听闻此曲，情感起伏颇大！好，感谢这位琴友！您看，台下的观众们都意犹未尽，不知道，您能否赏光，让我们再次大饱耳福呢？”
　　“可以！”他略略犹豫了一秒，看了眼海报，又看了看叶玥明。
　　台下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此时，一位刚才在台上表演过的穿白色唐装的中年男士不满地站起来，语带挑衅地说：“刚才这位琴友弹奏的技艺不可谓不高，但也并非登峰造极，就技法上来说，难度还是稍逊一筹！”
　　台下爆发出一阵嘘声，年轻女孩们更是打抱不平地说道：“又不是让你们炫技来了，再说了，难度再高，技艺再高，我们观众不喜欢有什么用？！”
　　“我看……你们喜欢的不是琴，是人吧？”那人不满地说。
　　“切……真是丑人多作怪……”
　　眼见台下起了纷争，宫阙从古琴前起身，走到舞台边缘最靠近观众的地方，望着刚才发出质疑的中年人，作了个揖，说：“这位琴友，不知可否上前来再献上一曲？你我先后奏同一曲，不为互较高下，只为切磋技艺！”
　　年龄稍大的男士有些意外，这血气方刚的小伙子，面对自己的挑衅，竟然如此彬彬有礼。于是，也十分礼貌地回复道：“既然这位琴友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
　　但出于对台下观众只看脸的不忿，依然想要让宫阙难堪一番，于是起身走向舞台，却绕过古琴，在古筝前停了下来。主持人赶忙圆场说道：“看来，我们的比赛目前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出现了戏剧性的一幕。不知道对方该如何应战，谁又会略胜一筹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那人在台上弹奏了两首曲子，一首《行者》，一首《逐日》，就连刚才和他对线的女孩，在弹奏结束后，都隐隐露出担忧的神色，可见水平之高超。而宫阙全程紧闭双眼，聚精会神，不知是在休息，还是专注听琴。叶玥明见状，心里也没谱了起来，不禁在心里懊恼道：“这个宫阙，见好就收不就得了？台下这么多女粉丝给你投票，肯定会赢的！这下好了，五万块就这么飞了！”
　　然而，大出叶玥明所料的是，宫阙不但将两首曲子一音不差地弹了下来，技法上，毫不逊色，而情感上，更高出一筹。最后一个音符落尾时，台下的女孩们激动地纷纷跳了起来，大喊：“冠军！冠军！冠军！”
　　就这样，叶玥明拿到了心心念念的人民币，她的脸，灿烂得像三月里的花儿。宫阙看着她，心也如同秋水一般，荡漾了起来。

　　不知不觉，天渐趋暗了下来，九曲桥边，浚河之上，琳琅满目的花灯也亮了起来。
　　花灯是按主题设计的，配合演员演绎，别出心裁且美不胜收。沿着桥走去，首先看到的是嫦娥奔月。饰演嫦娥的演员盈盈而立，翩翩起舞宛若仙子下凡。紧接着，是后羿射日。那饰演后羿的演员，一身健硕的肌肉，拿起弓箭对着天空作射日状，引得路旁女孩子们阵阵惊呼。再接着，玉兔捣药。或大或小的兔子玩偶扭腰摆头，人群中不时听到小孩子们开怀的咯咯声。紧随其后的，是草船借箭，一位面如冠玉,头戴纶巾,身披鹤氅,飘飘然有仙人之气的男演员，手拿孔明灯，摇扇间，有琴韵缓缓飘来。紧接着，是大月饼花灯，听旁边有人议论，演绎的是朱元璋月饼起义的故事。最后，是头部绘有螭首的画舫花灯，一个仙风道骨的男人站在灯旁，头戴子瞻高帽，面颊清瘦，手抚美髯，对月吟诗：“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这时，旁边两个男人，一个看样子是亚洲人，一个是欧美人，正在激烈地辩论着什么。叶玥明好奇地凑近了耳朵，听到那外国人用流利的汉语说：“虽然你们中国文化丰富多彩，但却没有哲学。不像我们欧洲，有苏格拉底、亚里士多德、有黑格尔，有尼采。如果你认为我说的不对，请你拿出有力的证据来反驳我？你们中国，有哪些世界文明的哲学家？
　　中国男人张了张嘴，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那白人男子笑了笑，拍了拍中国男人的肩膀说：“我在你们中国留学三年了，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古老的国家，历史文化底蕴非常深厚。但是，真正促进人类发展的却是哲学，是哲学引发了人类对宇宙本体的探索，之后开启大航海时代，再后是文艺复兴与启蒙运动，而后才是工业和科技大爆发，最终，引领人类文明飞跃式的进步。我说的对不对？”
　　眼看那白人男子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她心中十分不忿。如果要是轻视自己，她还可以一笑而过，轻视自己的同胞，或许也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是轻视自己国家的文化，她是一百个不甘心，一定是要出头的。
　　于是走到那白人男子身前，不紧不慢，不卑不亢地说：“你们外国人总是说我们中国没有哲学，我却不以为然。比如这东坡居士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是何年？’不是哲学吗？宇宙哪里来？如今存在了多少年？您回答我，这难道不是在叩问宇宙本体渊源吗？像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中写道‘江上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和你们西方先有蛋还是先有鸡的问题不是一回事吗？您回答我，这算不算在追问事物的本源？近了不说，我们再说一说比亚里士多德的老师苏格拉底还早一百多年的孔子、老子，曾子。《易经》里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这是在告诉我们宇宙是运动变化生生不息，人也要时刻变通，进取，追求自强不息。《论语》有‘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这和赫拉克利特的“人，不可以踏进同一条河流。”难道没有异曲同工之妙？《礼运·大同篇》里的大同思想，以及道家作品中描述的黄帝的‘华胥梦’，东晋诗人陶渊明的《桃花源记》，与柏拉图的《理想国》难道不都是我们中西方共同追求的理想政治形态吗？且我们关于“理想国”的叙述，多多少少多了一份形式以外的精神内核，希望达到‘天人合一’的状态。我们中国的哲学要到文学里，到历史里，到政治学里，把它们掰开了，揉碎了，慢慢去找。你找不到是你的问题，就像这中秋花灯的美，它就在那里，而你看不到的话，只是你感受不到它，却不能说它的美不存在！”
　　原本嘈杂的环境，不知何时变得安静了起来，众人竟不约而同地认真聆听叶玥明的“长篇大论”，很多人虽云里雾里，但却不明觉厉。特别是那种把外国人说得哑口无言的感觉，竟让自己不由得也“虚荣心”爆棚起来，就好像这些话是从自己嘴里说出的，就好像发现了自己破烂的家中，老槐树下，埋着数千年的珍贵老古董，于是抑制不住兴趣地喝彩鼓掌起来。
　　而那白人，见一个样貌清秀，气质绝尘又穿着东方古典服饰的女孩，不卑不亢，有礼有节，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他似懂非懂的中国哲学。东方女子的内敛与恰到好处的奔放，处世的圆通与恰到好处的棱角，一瞬间抓住了他的心脏。他只觉得心中似有一股柔风轻拂，那股酥麻的感觉传到大脑，让他几欲晕眩，一时语塞，不知作何回应。
　　见那人既不反驳，也不表示认同，叶玥明继续说道：“看你中文说得不错，想必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聪明和努力在的，不然一般人连学会我们的语言都难如登天，更何况这虽晦涩难懂，但却言简意赅却又智慧无穷的古文？你们这些外国人，真该多感谢感谢我们的先辈努力推广白话文，否则，中文就不会是世界上最难学的语言之一，而是最难的唯一且平方了！很抱歉，听到您刚才对中国哲学文化的议论，我作为中国人的一份子，感到有些被冒犯，忍不住发表了些愚见，有些孟浪行事，还望您多包涵。中西文化各有所长所短，所以要取长补短，这才是我们要进行交流的意义。如若要论一论中外哲学到底哪一个更高明，恐怕辨他个三天三夜也分不出个伯仲来。文化无高下，但治学方面，我有句话要送您——智者从不妄断！”
　　“这位小姐，哦不，这位姑娘，能不能和我交个朋友？我最喜欢和不同文化的朋友切磋学问！”那白人男子终于从呆怔中抽离，带着钦慕的笑容问。
　　“这个嘛！我想您来到中国以后一定也感受到了，我们中国人热情好客，五湖四海皆可是朋友，您一定也不缺我一个。若是为了切磋学问，那我给您推荐几本书，它们会比我的学问好一万倍。要了解我们中国人的文化基因，请您多研读《礼记》《论语》《道德经》《易经》《史记》。祝您在中国，学有所成，娱有所乐！告辞了！”
　　叶玥明微微俯了俯身，点了点头，转身离去，那白人男子望着那背影，觉得她清瘦却充满力量。
　　自从她九曲桥上长篇大论一番后，宫阙便时不时挂着似忍非忍，似有若无的笑容望着她，。
　　“你这是怎么了？看起来痴痴傻傻的样子！笑什么？”她白了他一眼。
　　“没什么，想起了一些往事而已。我以前认识的一个女子，哦，女孩子，她也像你一样，伶牙俐齿，满腹经纶，骄傲有棱角，却又总是装出一副谦逊乖巧的模样。”
　　“什么鬼评价？除了伶牙俐齿，满腹经纶以外，没一个字是对的！”
　　她说完，装出一副愤然的模样，快步向前走去。
　　“还有一点，嘴硬心软！”他在心里说道，脸上的笑，漏到了心里。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一个急转身，紧盯着宫阙，把他吓得差点倒退翻进了浚河。
　　“你！我看你小子很有问题！不但脑子有问题，该想起来的偏偏想不起来，精神也有问题！哪有人流离失所，寄人篱下，欠一屁股债，不说焦虑得食不甘味，寝不安眠吧，怎么还整天傻笑的？我看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富汉子不知穷女子饥！你要是古代的皇帝，肯定是那种“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那一挂的！”
　　“没……没有，我就是……就是看到你觉得很亲切，所以就笑了。仅此而已！”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但不管你打的什么鬼主意，姐姐我洁身自好，清心寡欲，且聪明绝顶，智慧超群！可不是你这种毛头小子能随便掌控的！”
　　他只是笑望着她摇头。
　　“没坏心思最好，不然，我让你尝尝我铁拳的滋味！”她把拳头举到头顶，一副恶狠狠的样子。
　　“不敢不敢！绝对不敢！”他揉了揉鼻子，脸上还是不变的笑容。
　　过了九曲桥，是一块相对开阔的空间，五花八门的民俗表演轮番上演，最吸引人的，当属打铁花了。一旁的观众，既害怕滚烫的铁花溅在身上，又十分好奇想要知道，那坚硬无比的铁块，是怎么变成漂亮的“烟花”。于是，各个伸长了脖子，在警戒线外，看得不亦乐乎。老街的东南方是一大片灯谜角，然而，猜灯谜这种事，对宫阙来说，简直小事一桩，有他在的地方，就没有谜语。那些大大小小的奖品，也就悉数被叶玥明收入囊中。而原本就长相出众的宫阙，也因此收获越来越多的女粉丝和一小部分男粉丝，以致于他们走到哪都有人跟随，眼见情况不妙，叶玥明只好买了一包鸭脖子、鸭头、鸭锁骨，一边啃一边带宫阙提早离开！
　　“看样子，你今天很开心！？”
　　“那当然喽，这还用问？我这人，贪吃贪睡贪财！今天又是赢钱又是赢奖品的，就连买的卤味，麻度、辣度、香度，都这么合我的胃口，你说，我不高兴谁高兴？！”答案很显然，因为她的嘴角都快笑抽了。
　　正在她得意洋洋的时候，一个俏丽而清纯的女孩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挡在他们眼前，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说不出味道的好闻香气。
　　“你好！请问可以跟你交个朋友吗？”
　　见宫阙没有回答，女孩继续说：“我是看你琴艺好，涵养好，文化素养高，文采想必也很好，只是想要交流切磋，没有其他意思！”
　　“怎么今天这么多要交流切磋的？不过这个这么好看，交流起来，犹如赏花赏月，一定赏心悦目！”叶玥明心里嘀咕着，没等宫阙回答，赶紧把卤味塞到他手里，快速理了理发型，抢先一步挡在他身前，喜笑颜开，殷勤地回答：“当然可以啦！美女，咱们加个微信吧！”
　　“你……别误会！我没有想抢你男朋友的意思！我真的只是想……”
　　女孩有些尴尬和心虚。
　　“男……男朋友？美女，是你误会了！我单身，他是我……弟弟！哈哈，弟弟！”
　　“啊！原来是姐姐啊！姐姐您好！怪不得您不但气质好，长得也这么好看呢！您别误会！我只是想跟您弟弟交个朋友，以便日后交流切磋技艺！”
　　“交流……切磋……技艺！？好啊好啊！咱们两个先切磋切磋，我这里过关了，你再和我弟弟交流切磋，你看好不好？”
　　女孩听到叶玥明这么说，忽然声色俱变：“不愿意就不愿意！干嘛绕这么大个弯子？还说是自己弟弟，他长这样，能有你这样的姐姐？！”
　　女孩说完，愤然离去。引得宫阙在一旁强忍着笑，十分难受。
　　“怎么……我？唉……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啊！”
　　叶玥明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望着美女的背影，怆然若失。
　　“我长得很丑很像坏人吗？”她问宫阙。
　　“丑嘛，到没有多丑！不过，就你刚才的眼神和架势，我是男的都怕你！”
　　“好啊！我辛辛苦苦做牛做马替你还债，没想到你竟然是个没良心的，还敢取笑我了？看我不打你！”她说着，作势要去打人。
　　“这……实在不能怪我！你都没看见，你刚才那哈喇子，简直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我……我那是馋我的鸭脖子，不然你以为呢？！”叶玥明一把夺过宫阙手中的卤味一顿猛啃。
　　“我以为你也是馋鸭脖子，毕竟这么馋嘴贪吃的人，人家能不害怕？没点家底，也养不起你！”
　　“好啊！我让你揶揄我！”说着，她上去就又是一顿踢踢打打。
　　打累了，她才停下来，一本正经地说：“我要是个男的啊，肯定好色得很！别看我整天揶揄你们男人，其实我挺理解你们的。好看的东西，谁不喜欢看！？别说是人了，好看的花花草草，山山水水还招人喜欢呢！看来，是天地发善心，给了我个女儿身，以免我去祸害那些娇艳欲滴的花朵们，哈哈哈……”
　　“不过……”叶玥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宫阙，将他来来回回，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你……不会是有什么功能缺陷吧？年轻力壮，血气方刚的，怎么看见美女，这么的波澜不惊，心如止水，旁若无人？我看你不但脑子有问题，精神有问题，那个什么……肯定，肯定也有问题！”她像是已经得到了答案一样，神色遗憾地摇摇头，然后突然压低声音，用食指戳了戳宫阙的胳膊：“要不，姐姐带你去医院检查检查？还是早发现早治疗的好，免得以后……”她对他使了个神秘的眼色。
　　或许一个人，即便再阅尽千帆，见到真正喜欢的人，也还是会脸红。宫阙别过微微泛红的脸，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理会她，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我说你可别不信啊！虽然坐怀不乱柳下惠千百年来被人传颂，可你……难不成？你喜欢……男人？那可不行，这么好的基因浪费了，多暴殄天物啊！真的，我带你去看医生吧！心理医生也行！我真的是出于普通的，普遍性的，对万事万物平等的关心才这么说的。你说，我就算捡回家一条小狗，发现它有毛病了，本着人道主义精神，不也得去给他治疗治疗吗？再说了，喜欢美是动物的天性，公母都一样，男女都一样！你不喜欢，肯定是有问题的！你看你长得这么好看，女孩子不一样对你贼心可见？！”
　　他突然停下脚步，转回头，缓缓踱着步子，渐渐逼近她。“那你呢？对我……有没有贼心？”
　　“我……我我……我有……贼……贼眉鼠眼……贼……贼头贼脑……做贼心虚……贼……贼喊捉贼……”
　　她望着那热烈的眼神，脸再次被灼得通红，自己总是爱调侃又秒怂的那个。她结结巴巴地说着乱七八糟的成语，逃也似地小跑向前，连手机从口袋里滑落，也没有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