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徐徐恒久长》静听春山色

5、落子

　　一头金黄色的头发披落在肩头，碧绿色的眼眸如璀璨夺目的绿钻，不是那种舒心的绿色，而是张扬的亮绿。美的像童话书里走出来的公主，像橱窗里昂贵的定制款洋娃娃。

　　以往，顾龄一出场，就能夺走所有的光辉。然而这次，顾龄看到徐枕念的时候吃了一惊。
　　她一直觉得自己不如沈哥哥的妈妈——顾希漂亮。而眼前这个人，竟然比顾希还漂亮。

　　徐枕念的美，如水墨画里缥缈云端的仙女，不淡不妖，浓淡相宜。骨相和皮相都是绝品，美的不像真人。外貌的优势最能唬住青春期的小孩儿。

　　顾龄不自觉的乖了几分，道：“听妈妈说，你成绩很好。有多好？能有沈哥哥好？他不愿意给我补课，就随便塞个人给我，我可不乐意！”

　　徐枕念被眼前的女孩逗笑，心想，顾龄一定是这里最纯粹的人，把什么都给说出来了，一点儿不藏。“江锦一中毕业，年级第一，全省第二，林川大计算机系。”

　　这句从杨华江那里学来的话还是这么好用。

　　果然见顾龄一僵，满脸不可思议，随后又努努嘴，抱胸道：“那...那又怎样！沈哥哥当年可是景城第一...”

　　这话没什么底气，因为江锦的高考难度是公认的修罗级，她别开头道：“沈哥哥可是两年就把景大的学分修完了！”

　　徐枕念噗嗤一笑，顺着顾龄道：“嗯，你的沈哥哥最厉害。”

　　“是吧！超厉害的！”顾龄一脸星星眼。

　　刘妈轻咳了一声，道：“小小姐，请您回房复习功课。您偷偷跑出来，被小姐和夫人知道一定会训你。”

　　顾龄眼里闪过一丝委屈，微抿唇哼了一声的，道：“以后有徐老师管我了，不用你监视我！”

　　现在就拿她挡抢？徐枕念微挑眉，她什么成保姆了？
　　笑道：“顾龄，我还没有决定要不要接下这份工作。”

　　“事先说好，做我的学生有三不要，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她顿了会儿，继续道：“通俗的讲，用平常心去看待每一个人。巅峰时亦清醒，绝境时亦不屈。”“既不自轻自贱，亦不践踏蹂躏他人。”

　　屋内落地窗敞开着，热浪从阳台席卷而来，拍到顾龄的脸上，她呆呆的盯着阳台，机械道：“刘妈，开空调。”

　　温室里长大的孩子无法共情人间疾苦，自然不会为她这几句话所动，恐怕只觉得她古板，她觉得心底一片荒芜，苍凉感席卷而来，汗水顺着下颌滴落，徐枕念走到立式空调旁轻点几个键，随后走去阳台把门拉上。

　　一套动作干净利落。
　　“刘妈，麻烦带路。”

　　刘妈微微鞠躬，再次叮嘱顾龄去自习，随后带着徐枕念乘电梯下到一楼，“夫人和小姐在花房等您。”

　　徐枕念点点头，不作声。
　　顾龄不情愿离开，非要缠着一起来，现在跟在徐枕念旁边，一路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等走到花房前，顾龄抬头往玻璃花房看了一眼，有点儿害怕，扯扯徐枕念的衬衫，凑到耳旁轻声说，“我外婆很凶的，不喜欢笑，非常严肃，你自己小心...”走了一半又折回来，低声说，“外婆要是不高兴，你就说是沈哥哥叫你来的。”

　　“外婆最宠沈哥哥，一定不会拿你怎样。”

　　徐枕念笑着点头，道：“你回去吧。别给发现了。”

　　顾龄点点头，又摇摇头，嘴硬道：“我才没有害怕。我只是提醒你...”

　　花房里传来庄严的声音，“进来吧。”

　　顾龄一听这声音就溜了，徐枕念轻笑摇头，推开玻璃门走进去。

　　花房里坐着两位女性，一位上了年纪但风韵犹存，一位头发花白但保养的很好，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风姿。

　　顾老太从头到脚的把徐枕念打量了一番，道：“过来坐。”

　　确实是个严肃的老太太。徐枕念坐到侧边的藤条椅上，道：“您好，我是徐枕念，下半年读大二，在林川大...”

　　“不用介绍了，小年都和我说过，叫我不要刁难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说我老太婆倚老卖老，专挑你们小辈欺负？”

　　一句话能把人噎死，徐枕念一直挂着社交微笑，礼貌的看着顾老太，道：“您看着就和蔼可亲，大概是怕我刚来不习惯，做出什么闹笑话的事，烦着了您，怕将您气着了伤身体，为着您的身体，所以才想麻烦您别把我做的蠢事放心上。”

　　顾老太面色缓和了一些，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缓缓道：“你和小年，怎么认识的？”

　　坐在左侧的杨柳刚想开口打圆场，徐枕念不疾不徐道：“在咖啡店打工，沈先生不小心将咖啡泼到了我的身上，他想陪我衣服钱，被我拒绝了。”这自然是扯谎，但她脸不红心不跳，没人怀疑这是假的。

　　“哦？这么说，是小年的错了？是他找上的你？”顾老太哼笑一声，一副你别不知好歹的模样。

　　徐枕念坐的笔直，不然呢？沈知年把她骗来这里，直接见家长，让长辈为难他，自己倒是不出面，乐得自在。明知道顾老太的脾气，故意刺激顾老太，刻意叫顾老太别刁难她，不就是摆明了让顾老太为难她么？

　　“顾奶奶，我和沈先生认识没多久，我这次来，是来给顾龄补课的，一个月十万没错吧？”

　　顾老太面色一僵，又将徐枕念仔细的打量了一遍，看着漂亮斯文，穿的淑女端庄，嘴巴倒是挺犟。“工资你和杨柳谈，今天先这样，你去找顾龄看看她的功课。教得好多给一点也没什么，教的不好也别怪老婆子我心狠。”

　　“只是你要记着你今天说的话，别忘了自己的本分。”

　　...压抑的感觉萦绕周身，徐枕念觉得有些难以呼吸，明明花房里的温度稳定在25摄氏度，却比外边还要闷热。在景城打工的时候，对方给的钱确实没这么多，但态度好，礼貌客气。她教着心情舒畅。

　　她有点儿不想干了。但一想到自己口袋里的钱和肩膀上的重担，默默地忍了下来。

　　杨柳放下手里的茶盏，推了一盘芙蓉酥到徐枕念的面前，笑道：“太久没出去了，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喜欢吃什么，点心都是以前的样式，你尝尝看，喜欢的话让小姜给你送。”

　　老式点心大多甜腻，夏日燥热，不配茶水的话，根本咽不下去。

　　但要是不吃，就是驳了杨柳的面子，顾老太本就不喜欢她，顾龄的家庭地位可能还不如顾老太身边的波斯猫，再把杨柳得罪了，这钱就不用赚了。

　　她捡了一块芙蓉酥，咬了一口，口腔里的唾液瞬间被卷了个干净。从家里出来一直没喝水，原本就口渴，现在更是雪上加霜。

　　徐枕念艰难的咽下去，道：“味道不错。”

　　“你喜欢就好，以后三餐都和我们一块儿吃吧，刘妈会上去找你。”杨柳道。

　　没等徐枕念答应，顾老太道：“你让她和小年坐一桌？叫客人看到要怎么传？”

　　徐枕念十指相扣，搭在大腿根上坐着，那藏在左手手掌里的大拇指狠狠地往里按，深深地陷进去。这家人是什么年代的，还搞着这一套尊卑分明。

　　赚什么不是赚？一般来说，她从林川大毕业之后，进入大厂工作，一年能有五六十万，再继续往上走走，年入百万不是梦。现在早就不是百无一用是书生的年代了，读书人的出路可不是跪舔。

　　“我想，没有人会因为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走在一起，就想当然的认为他们是夫妻。”
　　徐枕念鸦羽般的长睫半垂着，遮住黑沉的眸子，“同理，吃不吃饭，在哪里吃饭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态度和怎么回答。”

　　顾老太猛的转过头，看着很不高兴，道：“你这小娃娃嘴巴子倒是厉害。”

　　杨柳掩住嘴巴低声的笑，肩膀上下抖动，几秒后道：“妈妈，让枕念去休息吧，她赶了一天的路，也是劳累。”

　　“哼！”顾老太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对着门口道：“小年呢！他把人请过来的，要老婆子我来接待！刘妈，给小年打电话，叫他晚上回家吃，一天到晚在外边不知道忙什么，一点也不挂念我这个老婆子！”

　　杨柳亲切地笑着给徐枕念指指门，示意她开溜。

　　徐枕念了然，微微欠身，起身往花房外走。

　　忽然，一阵凉风袭来，伴随着岩蓝草的清爽，徐枕念一顿，只见白皙修长、骨感有力的大手掀开白色的门帘，探入一张皎月似的脸。他时常带着笑，冷淡的，没有温度的笑。

　　这种笑容是教养良好的象征，另类的装饰，和他那堆房子车子没有什么区别。
　　看起来是在努力显得平易近人，实则不过是另一种游刃有余。

　　“meow~”懒怠地波斯猫忽的醒来，从沙发上跳下去，往沈知年的方向奔去。

　　这猫很漂亮，毛色亮泽浓密，异瞳，一只金色，一只蓝色，看着有点儿凶。

　　camellia在沈知年的脚边蹭了一会儿，meow、meow了几声。

　　随后转身挪到徐枕念身旁，用头蹭着她的小腿，蹭了一会儿竟然躺在地上露出了肚皮。

　　在场的人无不是一惊，包括沈知年，camellia不亲人，甚至会对着陌生人呲牙。顾老太养了一年了，camellia都对她爱答不理的，平时摸都不让摸。平常明明只对沈知年亲近的猫现在却对徐枕念这么亲近，说是刚认识不久显然没人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