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柠》gb万岁万岁

6、第 6 章

　　chapter06 悸动

　　金灰粒子流动着沉浮，时而上起时而下降。
　　有几粒飘飘斜斜地荡下来。

　　许一寒望着路陈驰，眼皮耷着，睫毛垂了下。

　　灰粒子扇得又飘起来。

　　“……没事，”路陈驰对老板笑了下，“她刚刚看错了，要螺丝刀是吧，我拿给你。”

　　“……离我远点。”许一寒别头突然说。

　　“……行，你又吃火药了。”路陈驰看了眼她，挺无语地挪脚，走到另一边掏螺丝刀。
　　“你们吵架了？”老板看着两个年轻人，摇头笑了会儿，退到外面。

　　许一寒冷脸没开口。

　　之后她都没怎么和路陈驰说话，始终隔着段距离。

　　许一寒脾气确实不好，以前发病，在家冒火时还会砸东西，瞧见什么砸什么，家里的电视都被她用锤子砸过。

　　她弹钢琴，加上得病后，有锻炼身体，手臂力量也可以。
　　她和父母吵架时，客厅电视被她砸得稀巴烂。

　　许一寒其实很茫然。
　　她不知道发病时，怎么对待其他人，冷着脸至少能让别人远离她。
　　以前是这样，现在也还是一样。

　　许赟鬱说得对。
　　……她一直都没变。

　　不想开口，许一寒买轴承买得特别利落，路陈驰点着一个就买，没多问一句，就道了声谢。

　　整个店里充斥着微妙的氛围。

　　光照着落地上都僵得发硬。

　　选好所有东西，路陈驰没开口，背着许一寒买的板包就先出去了，在门口插着兜等她。

　　许一寒没说什么。

　　“……你朋友好紧张啊，”付款时，老板笑了下，“他从刚刚开始，那手攥得，几乎没张开过。”

　　许一寒别头，往路陈驰方向看了眼。

　　路陈驰正瞅手机，眼神瞧着明显心神不宁，拇指不停划拉屏幕。
　　插兜里的手半握成拳，兜里鼓着很大一块，突兀得她都能隐隐看到指节。

　　“有时候多说句话就好啦，”老板说着递过去几颗糖，“能解决很多问题，不用僵着梗着，都难受。”

　　许一寒看着奶糖：“………嗯，谢谢。”
　　老板笑了笑：“没事。”

　　路上两人也还是沉默。
　　一前一后地走着。

　　风刮过来，一丝丝的，头发挂在了脸上。

　　许一寒扒拉几下头发，走在后面，背着包，瞧了眼路陈驰。
　　刚巧前面有个路口，他插着兜侧身等她。

　　她捏了下兜里的奶糖。有点硬，硌手。

　　“………玩滑板得多练，”路陈驰咳了声，偏头开口说，“你要是找不到人教你，可以来找我。”

　　“好，”许一寒笑，“你要吃糖么？刚刚滑板店老板给的。”
　　“……行。”

　　奶糖是大白兔 ，路陈驰瞥一眼就剥开糖纸，丢嘴里，余光去扫许一寒。
　　……挺甜。

　　对面有个书店，许一寒正瞅着门口的立牌，眼熟。
　　是当下少女漫最火男主的立牌，痞帅类型，插着兜，头仰着，眼神像是在睨人。

　　阎清清很喜欢这个漫画，给她发过，她有点印象。

　　留意到路陈驰眼神，许一寒转头。

　　“还要吗……”转过去瞬间她就愣了下，调回眼，去瞧那立牌。

　　哇。

　　……姿势神态都一模一样。

　　阎清清有时习惯模仿少女漫女主说话，戏剧、荒谬、夸张，但能轻易引起所有人注意。
　　阎清清父母热衷试管，经常忽视她。

　　许一寒侧头笑，一边走一边斜着眼看一下路陈驰。
　　……好中二啊。

　　“笑什么呢？”路陈驰搞得有点茫然。
　　“不是，”许一寒笑得脸疼，“你看前面。”

　　看见那立牌瞬间，路陈驰就懂了许一寒在笑什么。
　　他一下乐得不行，憋着笑插兜，乜眼瞧许一寒，模仿那漫画里的男主说：“……行，这就是你引起我注意力的方式？还挺特别。”

　　这句是那少女漫第一话，那男主唯一台词 。

　　许一寒笑刚消下去，又被他搞得笑起来。
　　……真的是模仿这男主的啊。

　　难怪平常语气那么欠。

　　她笑了会儿：“你和我朋友的妹妹应该很有共同话题。”
　　“……妹妹？”路陈驰一愣，“多大？”

　　“初一。”许一寒笑。
　　他压着声音操了声，低头笑得不行，叹口气，手插回兜里，无奈地说了句：“……服了你了。”

　　“……对了，你香水那里买的？很好闻。”
　　许一寒几步过去和他并排着走。

　　两人散步似的走，步伐一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她放松下来后，人特别温柔松弛，语气都是和缓的。
　　路陈驰觉得晚风拂面。

　　他看着她，笑了笑。
　　“我没喷香水。”

　　“啊，这样……”她说。

　　--

　　许一寒平常习惯和阎之之在食堂吃饭。
　　她生活一向是三点一线，宿舍图书馆食堂，没超过x大范围，就偶尔出去晃晃，散步买小吃。

　　“食堂的饭菜口味太重了。”

　　正午，人群挤着排队，喧闹嘈杂。

　　“我习惯吃重盐的，”许一寒喝了口苏打水，“感觉还行。”
　　“对了，”孙仪箐玩手机间隙抬头，“你上次和路陈驰出去，感觉怎么样？”

　　许一寒松着笑：“他人挺好的，说话有点欠，但人细心也温柔。”
　　“我就说吧，”孙仪箐说，“他是我见过脾气最温柔的男生………就是我和朋友约他出来，每次都说忙婉拒，太有距离感了。”

　　“………感觉好像在说女孩子，”阎之之滑着手机突然啊了声，瞅着手机念，“……著名企业家路黎阳又爆私生子。”

　　“加上前几年爆的私生子，二十多个了吧。”孙仪箐笑。
　　“二十六个 。”许一寒看了眼阎之之手机笑，“老一辈人多子多福观念严重。”

　　“真能生，简直是种马，”阎之之笑，“光私生子都能组个小班补课了。”

　　“家里资源分配不均，到时候得轮番拔氧气管，也是有福。”许一寒看着报道笑。

　　孙仪箐和阎之之笑得肚子疼。

　　兜里的手机震了震。

　　“喂，爸？”许一寒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吃饭了吗？”许赟鬱说，声音像压着什么。
　　“没，在食堂。”

　　“许一寒，你的病我和你妈都理解，也在认真改正，”许赟鬱说着声音开始激动，“但你能不能让我们看到点希望？多少次了？叫你别影响我工作？”

　　许一寒很懵，这周她状态可以，没突然兴奋，也没突然生气。

　　平常也和阎之之一起上课、做游戏、练滑板………中规中矩。

　　“………我怎么影响你工作了？”许一寒问。

　　“又顶嘴？”许赟鬱说，“PPT的u盘你怎么拿的？这点小事的做不好，你有什么用？”

　　许赟鬱迎合目前就业需求改了PPT，上节课领导来旁听，要用这PPT，他没时间，让许一寒帮他拿。

　　他没说清楚，和许一寒说了U盘在抽屉里就挂了电话。
　　几次打电话也不接。

　　许一寒就把许赟鬱那抽屉里的所有u盘都拿过去了。
　　许赟鬱估计放错了U盘。

　　这事儿，按理，很难怪她头上。

　　“……我不想说你什么，别拿你那病推脱，”许赟鬱说，“你但凡态度好一点，安分点，不行吗？”

　　电流闪过般，耳里嗡嗡地耳鸣，喧天地闹腾。

　　眼前滑过几祯以前前的事儿。

　　“我TM叫你安分点！废物！给你花那么多钱废那么多心思养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砸电视，就你会砸？！”

　　碗猛地砸在墙上，清脆刺耳。
　　随之是严清之尖叫。

　　尖锐 、歇斯底里的尖叫。

　　思绪游丝般绷紧了成一条若有若无细丝，时刻等待崩溃。

　　“许一寒！”许赟鬱厉声，把她扯回神，“我在好好跟你说话，你听见了没？”

　　刹那间，许一寒突然就懂了他的意思，沉默着没开口。

　　许赟鬱还在说，如数家珍地数落她，她没听，手扣在手机壳上，不知道想些什么。

　　“…………爸，这么晚了，你吃饭了吗。”隔了会儿，许一寒突然开口，笑了下。

　　“还………”许赟鬱才说话就被她打断。

　　“我在食堂，还没吃饭，碳酸锂片也没吃，”许一寒笑，“今天食堂人好多啊。”
　　许赟鬱没再说话了。

　　两人沉默半晌。

　　许赟鬱说：“………行，你吃饭，挂了。”
　　手机响起嘟嘟声。

　　许一寒抬手，将耳边鬓发掠至耳后。
　　不远处窗口，映出她的脸，在笑。

　　……又兴奋了。
　　她叹口气，笑：“………我打包回去吃。”

　　孙仪箐见她脸色不好，附和着应了声。

　　许一寒低头瞅手机，手指胡乱划拉着手机屏幕，笑得不行，引得阎之之几次看她。

　　她其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控制不住的兴奋，躁动。

　　手机响了声。
　　路陈驰的消息。

　　【lcc：周五玩滑板？】

　　许一寒打字。
　　【寒一：不是很想。】

　　【lcc：没事，周五不想，还有周六、周末。】

　　许一寒给他发了个表情包。
　　【寒一：一脚踹到太平洋（表情包）】

　　路陈驰隔了会儿，发过来消息。

　　【lcc:表情包不错，偷了。】
　　【lcc:一脚踹到太平洋（表情包）】

　　许一寒笑了起来，声音缓和了很多，像定了下来。

　　【寒一：踹（表情包）】

　　路陈驰又给她发消息。
　　【lcc：你想什么时候滑，都可以来找我，我随时有空。】

　　【寒一：O-o 】

　　【寒一：好，谢谢（爱心）】

　　【lcc: 没事（爱心）】

　　许一寒一回宿舍，吃完饭就开始搞她那3D游戏建模。

　　生病后，她脑损伤严重，注意力涣散，磨着做，也是让自己有事干。
　　那游戏已经做了几年。

　　工作量确实大，还是3D，建模程序大部分是她搞，阎之之主管文案，音乐和ui打算外包。
　　许一寒试过自己做音乐，弹了几段就发现不行，要做的事儿太多了，她忙不过来，只得外包。

　　音乐外包挺贵，视频音效100一秒音乐1分钟8000，这还是音乐质量差的价格。
　　整个游戏，加起来几十分钟，算上外包的ui……许一寒感觉自己攒了十几年的压岁钱投进去，都得找她父母借。

　　严清之也向她提过很多次，外包让许赟鬱付钱。
　　初中后，她和许赟鬱关系就闹得挺僵的。

　　许一寒还没答应。
　　毕竟连建模还没搞完。

　　……也就周末能休息会儿。
　　她叹口气，继续瞅电脑。

　　--

　　周末。

　　“我不会尾刹，”许一寒右脚踩着路陈驰的滑板，溜出去段路说，“之前练过几次，每次都摔。”

　　“不急，”路陈驰正帮她组装板子，闻声抬了下头，“……你没带防具吗？”

　　估计是熟了，路陈驰不那么紧张，没学少女漫男主说话，话听着很正常，不欠揍。

　　许一寒想到这里就笑：“没有，学最基础的动作，应该没事。”
　　“戴着安全些，”路陈驰起身，“我初中玩滑板也是摔了下，骨折，在医院待了几个月才好。”

　　“………这么严重啊。”许一寒有点震惊。

　　“对啊，毕竟也是极限运动，还是得小心点，”路陈驰说，“我朋友的护具还搁在我车里，你应该也能戴，我去拿过来。”
　　“我跟你一起。”她从板子上下来。

　　“没事，”路陈驰说，“就几步路，我拿过来就行。”
　　许一寒见状道了声谢。

　　路陈驰摆摆手。

　　这边滑板公园设施比较安全，女生特别多。
　　许一寒拿着路陈驰板子坐长椅上，低头给在宿舍的阎之之打电话。

　　“怎么啦？”阎之之说，“不会是阎清清跟你一起玩滑板闹了什么事吧？”
　　“没，”许一寒笑，“我没带护具，清清现在应该还在补课……”

　　“懂了，”阎之之笑，“我等会儿把护具给她，让她拿过来。”
　　“谢啦。”

　　路陈驰提包过来时就看到许一寒在瞅手机。
　　他笑了笑，把包递过去：“试试。”

　　许一寒笑，脱了板鞋，低头套护膝，又系紧了绑带：“差不多，就稍微有点松。”
　　“是不是没绑紧？”路陈驰闻声半蹲着帮她系扣紧了点，“现在呢？”

　　他粗粝的手指滑过她膝盖后白皮肤，稍痒，路陈驰又系紧了些，仰头：“没勒着吧？”
　　许一寒盯着他手，愣了愣。

　　“……抱歉，”路陈驰反应过来，松手起身坐她旁边时，咳了声，胳膊抬起挡住脸，偏头瞥向一边，“刚刚没注意。”
　　“……没事，”许一寒笑，“我觉得你性格和女孩子好像，就像套在男人壳子的女孩子一样，很温柔、善良，也很细心。”

　　说完，许一寒自己都一怔。
　　她自己其实也不是那种温柔善良到体贴入微的女生。

　　她突然感觉对自己也对别人太苛刻了点。

　　“……我就说你今天怎么这么温柔，”路陈驰没往坏处想，看着她乐得肩膀发颤，“大胆点，你还可以把我性别想象成直升飞机，或者塑料袋。”

　　“……直升飞机和塑料袋？”
　　许一寒乐得不行。

　　“你别笑，”路陈驰说，“我真有朋友性别是直升飞机。”
　　不过都是国外的朋友了。

　　他包容性很强，保持一定距离内，和谁都能成为朋友。

　　“路陈驰，我以前因为□骚扰，对男性有心理阴影，”许一寒笑了会儿，看着他说，“如果我之前言辞伤害了你，我向你道歉，抱歉……”

　　“没事，”他摇头，“我看得出来，也能理解。”

　　风掠过树叶。

　　尾刹最难的是把握重心。

　　“重心往后，”路陈驰踩着滑板，弯腰，“你要是怕摔就压低重心，慢慢滑，然后脚跟着地。”

　　“前脚微内八，后脚朝前往下踩，前脚放松，脚跟着地，”滑板溜着往前，路陈驰挺轻松地挪了下脚，板子顺势停下，“就像这样。”

　　“我试试。”许一寒说着，踩上去，瞪眼看脚。

　　前脚内八，后脚往下踩……

　　一时没站稳，她猛地摔在地上。
　　板子滑远了，许一寒有点懵。

　　“没事，”路陈驰笑了笑，弯腰伸出手，“摔多了就有身体记忆了，谁都是这么过来的。”

　　他背着光，脸庞轮廓分明。

　　许一寒看着他，顿了秒，抬手握住他手。
　　他手和她一样，指尖上有茧，粗糙。

　　路陈驰一下把她拉起来，松了手：“重心可以再放低点，不容易摔。”

　　“路陈驰，你学的什么乐器？”许一寒说。
　　他笑起来：“小提琴，也会点吉他。”

　　“……我学的是钢琴，”许一寒笑，小跑去踩滑板，“今天我一定把尾刹学会！”

　　快乐的时光总是消纵即逝。

　　许一寒练了会儿，尾刹掌握了才溜达到树底阴影下，休息举着瓶苏打水喝水。
　　秋天，但太阳照着，额头还是冒了汗。

　　“……刚刚看到个冷笑话，”路陈驰把矿泉水放到地上，倚着树笑，“good和better两个人一起上厕所，结果better先去了，为什么？”

　　“为什么？”许一寒配合地问了句。
　　“因为better比较级（急）。”路陈驰笑。

　　许一寒笑了会儿：“好冷的笑话。”
　　“但是你笑了。”路陈驰笑。

　　“……你经常来这边吗？”她笑，看着碗池玩滑板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句。

　　“来过一次，”路陈驰说，“我大多时候在滑板俱乐部玩滑板。”
　　“难怪你教得这么细心，”许一寒笑，“之前也在俱乐部教过人？”

　　“没，”路陈驰笑了笑，耷下眼皮看着她，“你是我教的第一个，我从来没有教过其他人。”

　　他话指向性很强，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许一寒瞅着他，突然就没了聊下去的欲望，转头应了声，去捞手机。

　　阎之之给她发了消息，坐公交车，已经快到了。
　　许一寒盯着手机，垂头去踩滑板：“我朋友妹妹来了，我过去看看。”

　　“……行，”路陈驰明显感到什么，插着兜转头，没说什么，手攥了下冒了冷汗，“我去碗池滑。”

　　这侧树枝很低，许一寒怕扯着头发，弯着腰，点头。
　　手突然攀着头，冷声嘶了下。

　　见路陈驰过来，她扯着头发，仓促地回：“没事，估计是树枝扯到头发了。”

　　“我瞧瞧。”路陈驰弓着腰。
　　俩人离得近，许一寒又扯了下头发，往后仰拉开距离，被路陈驰止住了。

　　“你别扯，”见她排斥自己，他不耐烦地出声，退了步，又是那套欠揍漫画男主专用语气，“头发缠得多，越扯越乱。”

　　欠得想让人扇一巴掌。
　　许一寒看见他插兜里攥成拳的手，心里躁得很。
　　她不懂。

　　他到底又在紧张什么？

　　紧张她？
　　既然紧张干嘛靠近她，约她出来。

　　路陈驰抬手垂着眼皮，瞅着树枝，细心一丝丝地用手扒开头发，不经意烙着她脸。
　　他偏了下身，没再碰着她了，但手背上凸起了青筋。

　　鼻尖都是他身上那股青柠香。
　　恬淡，滚烫……
　　莫名让人感觉到侵略性。

　　许一寒觑了他眼。

　　路陈驰看见她眼睫突然颤了下。
　　他笑了笑：“马上就好了，你别急。”

　　许一寒道了声谢，那边响起阎清清声音。
　　她转头。

　　阎清清背着包对她招手：“一寒姐！我来了！”

　　许一寒催促地说：“……还没好？你快点。”
　　路陈驰着头发，压着声没声好气地回她：“快好了，别催，别催。”

　　她再次安静下来。

　　天上黄浓浓的太阳定定地发亮。

　　许一寒注视着他。

　　树叶漏下的几丝儿光线耷拉着落了他半边脸，眼皮褶子上都是潦草的光。

　　阴影子里，他微弓着身体。
　　看她的眼神露出难得严肃正经的认真劲儿。

　　很听话的样子。

　　他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
　　路陈驰在她面前，大多时候是在无厘头又嬉皮笑脸地笑。

　　……也不知道他平时在笑什么，那么高兴。

　　心脏跟意外搁浅的鱼似的扑腾扑腾地跳跃，带点儿别样的窒息与眩晕。

　　许一寒阖上眼。
　　失去了视觉，无光的黑暗里有些东西反而张扬地滋生。

　　“行了。”路陈驰垂下手，说了句，“走吧。”
　　许一寒睁开眼。

　　路陈驰直起身，发觉她在端详自己，扫到她鬓角凌乱的头发。

　　顿了半秒，他还是再次抬手把她头发很轻顺了顺：“头发乱了……”

　　“……一寒姐！我们等会儿在哪边滑？！”
　　他的声音被阎清清截断。

　　阎清清隔着树叫：
　　“一寒姐？！”

　　“……马上，等一下。”
　　许一寒偏头高声应。

　　阎清清听着这音朝这边走。

　　路陈驰别开头把手垂着，闷声猫着腰走。

　　许一寒垂着头躲什么似的仓促地往外走。

　　兀然撞到了他的肩。

　　许一寒不想和他有过多肢体接触，往后退了步，脚却踩着滑板，崴了下。

　　身体猛地往旁边树上重重磕去。

　　暖暾的斜光底，树影筛进的几丝光翻飞，纵横扫过他垂下来的脸庞。

　　背被树干硌得泛疼，许一寒抬眼。
　　轰然一震。

　　路陈驰看着她。

　　两人光线跳动，眼眸跃烁。

　　呼吸交融，她胸口迅速起伏。

　　他滚烫的气息扑在她下巴上，若有若无地勾勒着她颈子。

　　路陈驰一手抵着树干，小腿交错地压着她，膝盖抵在她腿间，另一只手护稳了许一寒的头。

　　看见她的眼神，路陈驰察觉到什么，心脏砰砰直跳。
　　“你是不是也……”

　　………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