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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chapter05 有鬼

      周一。
      下课铃声兀然震开,吓得枝头麻雀惊叫着扑腾翅膀,飞走了。

      栏杆内,晒落一地灿金阳光。
      路陈驰倚着栏杆,手插在裤兜里,瞧着门口涌出来的人流。

      不时有人朝他看去。
      他人长得高,站在哪儿都跟平地立着的青松般出挑。

      “……路陈驰,你怎么在这?”周毅背着包顺着人流。
      “我逮个人。”路陈驰笑了笑,没多解释。

      “那我下去干饭了啊。”周毅说。
      路陈驰摆了下手。

      后面又有几个认识的朋友,他打了招呼,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突然间想着什么,笑出声。

      --

      这学期周一,许一寒课不多,就两节。

      下了课,许赟鬱给许一寒发了条消息。
      【许赟鬱(父亲):到讲台拿海鲜,你妈特意给你做的。】

      许赟鬱戴了副黑边眼镜,四五十岁的年龄,脸上皱纹反而称的气质温润如玉,人瞧着也更清瘦俊俏。
      许一寒鼻子和嘴像她爸,温柔。

      他的课在其它教室,许一寒还得到其它教室拿。

      【寒一:嗯,谢谢 。】
      许一寒打完字,拉着阎之之去另一教室讲台。

      许赟鬱已经走了,讲台上放了个保温饭盒。
      许一寒的情况,许赟鬱也清楚,总是尽力和她少接触。

      “我有的时候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许一寒提着饭盒,垂下眼睫。

      “这样也挺好的,”阎之之说,“不用强迫自己……毕竟你得病,他是直接原因。”

      许一寒一出教室就看到路陈驰倚着栏杆,周围围了几个人,聊着天。
      阎之之也看到了:“……欸,那个人,是孙仪箐上次说的那个?叫啥来着?”

      “叫路陈驰吧,”许一寒说,余光瞥了他眼,“之之,我们走快点。”

      “上次喝醉做的梦,我亲的那个男的,就是他的脸,”许一寒偏头,“他杵在这里,我瞧着心里发毛。”
      “这么巧,”阎之之咋舌,“好神奇的梦。”

      察觉到后面视线,路陈驰别过头,一眼瞧见许一寒,笑了起来,和旁边朋友打过招呼就往她那边走。

      医生叫她多和男的接触,但许一寒想着这个心里就烦,她皱了皱眉,直往前走。

      “许一寒,”隔着几米,路陈驰说,“等一下,我找你有事儿。”
      许一寒脚一顿。

      路陈驰跨着大长腿,几步靠近她们,瞥了眼阎之之:“同学,给个机会,让我和她单独聊聊。”

      阎之之震惊地看着他,眼光在许一寒和他之间打转。
      一秒后,她应了声:“好……一寒,我在下面楼梯口等你。”

      “……你要说什么?”许一寒不耐烦地说。
      她耳旁碎发落下来,风吹着,丝丝拉拉地往后掠。

      路陈驰瞅着她,手漫不经心地插在□□里,摸着手机,挺平静地说:“前晚,你吻了我那事儿,你想怎么算?”

      ………那不是梦?
      许一寒明显愣了愣,听到他说的话 随即变了脸色,笑:“……同学,你什么意思?”

      “路陈驰,”他说,“我名字。”
      “……行,”许一寒感觉这男的多半是想讹她,“路陈驰,你什么意思?”

      路陈驰笑了笑:“就字面意思,问你要不要私了?帮我个忙。”

      还真是来讹她的。

      “……先别提这些,你说我吻了你,有证据吗?没证据就别想了,小心我告你诽谤骚扰。”许一寒笑,转头就走。

      他还真有证据。

      路陈驰笑了笑,提脚上前,住拉她胳膊。
      “别碰我。”几乎瞬间,许一寒偏头烦躁地啧声。

      “……行。”他手松开,一抬,隔开距离。

      “你今天也吃了火药,”路陈驰捞出兜里手机,“要证据是吧,成,我给你看。”

      是一段几秒的监控视频,刚巧是她吻了他那几秒。

      许一寒看着他手机上放的视频,明显沉默了。

      路陈驰垂头瞅着许一寒吃瘪,转头,憋着一个劲儿乐。
      这视频是他昨天掏了几千调的附近商店的监控。

      “……至于吗?”许一寒无语。
      “至于啊,”路陈驰笑,“那是我初吻,你也不想我以后和人提起初吻,都得想到个陌生人吧。”

      “……你想怎么办?”她问。
      “最近我有个女性朋友生日,”路陈驰说,“想给她挑滑板,但不清楚女生喜欢的类型,找其她朋友容易引起误会。”

      “……长得太帅,没办法,”路陈驰顿了会儿,挺无奈地笑,“我这种顾虑你也很难懂吧。”

      ……好自恋的男的。
      她无语。

      许一寒叹气望着他:“……就这个?”
      “不然呢,”路陈驰说,“你想哪儿去了?”

      他别过头,耷拉下眼皮瞄她。

      阳台处阳光太盛,路陈驰侧脸托了一层微金的亮白,整个人朦胧得像是仲夏夜清晨快醒时的梦。

      有股挺淡的青柠香。

      “……你为什么喜欢看少女漫?”许一寒怔了瞬,问。

      路陈驰笑了下:“……我喜欢少女漫的高道德感,和对爱情意义本身的深度探讨。 ”

      “你呢,”他问,“你看少女漫是为什么?”
      “少女漫受众群体和乙游玩家重叠度很高。”许一寒笑,“那个帮,我答应你。”

      “我等会儿有课,”路妄垂落眼皮,利落地从兜里掏出手机,“加个微信?我扫你?”

      “好,”她拿出手机,加了微信,“我朋友还在下面等我,先走了,买礼物的事在手机上细聊。”

      “再见。”路陈驰把手机丢进兜里。
      许一寒转头往楼下走。

      路陈驰看着她下楼,消失在拐角,才面色平静地走到墙边,背抵着白墙倚靠着,两只手攥得死紧,手心全是津津冷汗。

      半晌,他低头张开手,往裤兜里一捞掏出手机。

      路陈驰觑见手机上许一寒的微信,仰头,深深吁出口气,下颌线更清晰了。
      真拿到了……

      突地笑出声音儿,肩胛骨都震得微颤。

      他抵着墙低头笑。

      --

      后面几天许一寒都在忙。
      专业课,还有她和阎之之两人合作开发的恐怖游戏。
      建模、关卡策划、音乐……这些都是她干。阎之之负责文案和相关策划。虽然有攒钱外包部分不重要的部分,但核心还是她和阎之之负责。

      忙成了陀螺。

      许一寒看到路陈驰给她发消息时是在周五。

      约周末见面。

      “……波伏娃说,女性是客体,是第二性。”

      阎之之说:“女人不是生下来就是女人,她是变成女人的,被社会赋予高共情、高道德标签的女人,能更好为主体服务。”

      许一寒抓着阎之之手机,看着她:“……是的。”

      “乙游和少女漫男主都是由女性创作,某种意义上是他者化的女人,是披了‘男人壳’的女人,所以高道德,高共情能力。”

      “我觉得用‘理解’好一些,”许一寒说,“女孩子们理解的男人。”

      文化性别,不完全等同于生理性别。
      普遍的概念也无法完整概括每个特殊的个体。

      “都可以,反正表达的是一个东西,怎么理解都行,”阎之之眼睛瞅紧了自己手机,不动声色地掰许一寒手,抢手机,“只有乙游男主才是彻头彻尾的客体,为玩家服务,乙游里玩家是主体。”

      许一寒手背着,把手机换到另一手上。

      “我不会被他们撼动一点,”阎之之盯住手机,“我是主体。”

      “……所以你又要充钱吗?”许一寒一针见血。
      “但是他穿西装!”阎之之说 ,“他还叫我宝儿!”

      “你再充,月底喝西北风。”许一寒说。
      “鲜花和面包同等重要,”阎之之说,“我只充三十。”

      “刚刚你也是这样说的,然后又充了两百,”许一寒叹气 ,把手机递给她,“你后面真的要啃泡面了。”

      “只充三十,”阎之之接过手机,“我打包票。”

      “随便你,”许一寒叹气,弯腰把鞋跟套上,“我出去了,路陈驰约我在西城一个滑板店见面。”

      “啊,要我陪你吗?”阎之之说。

      许一寒摇头,运动鞋尖在地面敲了敲:“你要是去了,我估计就不会跟他搭话了。”
      阎之之笑了会儿:“……那你小心,有事打电话。”

      “……走了。”许一寒说。

      --

      许一寒到的时候,就看到路陈驰站在外面,戴了顶珠灰鸭舌帽,身上穿着件鸽灰T恤,手插在运动裤兜里,单手玩手机。

      他对衣服色调要求挺高,都是莫兰迪色系。

      “早。”路陈驰看到许一寒时,偏头拉了下鸭舌帽。

      许一寒说:“早。”

      “吃早饭了吗?”路陈驰问。
      “吃了。”许一寒刚踏店,门口的黑猫就矜贵地走过来,蹭她小腿。

      她笑了笑,弯腰摸了几下猫的下巴。

      路陈驰选的这家店是滑板用品店,早上还没什么人,就店里一人老板,是女生,搭着梯子,修放板子的铁架。

      许一寒其实就帮忙选个砂纸,完全用不着来。
      不过许一寒想买个滑板,总不能老是蹭孙仪箐的。

      她查过相关资料,板子、支架、轴承………都得买。
      路陈驰说帮她看看。

      “……你朋友喜欢什么颜色?”许一寒问。
      “她说都可以。”路陈驰说。

      没要求反而难搞。

      许一寒说:“她平时穿衣是什么风格?”
      路陈驰摇头:“没风格。”

      那就百搭的黑白灰棕。

      很快她俩敲定了灰色。
      许一寒做事都有点雷厉风行,寒风刮过般,刷刷刷地一下就做完。

      “你鞋多大?”路陈驰问。
      玩滑板其实不用考虑身高,选板子也是看脚码。

      “36。”许一寒低头看双翘板。

      “看这两个。”路陈驰说,“板子挑好的,不容易出事儿。”

      路陈驰给帮她挑的两个板子尺寸都是8.0,专业级别的枫木板。
      也没多贵,三百多。
      “可以。”许一寒说,“谢了。”

      “没事。”他笑起来。

      许一寒转头去挑支架,喝了口买的苏打水,也笑了笑。
      她其实和男的待一块就特别容易烦躁,吃碳酸锂片都没多大用。

      但不知道为什么,和路陈驰待一块,她情绪没多大起伏,就和平常一样。

      她蹲下身,选桥。
      许一寒穿了美式运动服,一套,宽松短裤及膝。
      蹲下时露出很小截大腿。

      路陈驰别过头,就看到门口一个男的,抽着烟,偏头看着许一寒,那眼神明显不对劲。
      他侧身,啧了下瞪了眼那男的,挡住视线。

      那男的偏了头,没在看了。

      “……桥买铝合金行吗?”许一寒抬头。
      “玩玩可以,”路陈驰低头看她,“转向多了容易断,总体性价比还是得镁铝合金的。”

      “欸,那个,小哥……”老板转头叫了声,手点了下底下扳手,“帮忙拿下板手。”
      路陈驰走了几步,弯腰递过去。

      老板站的梯子晃了几下,路陈驰瞧着帮忙扶了扶。
      “谢谢。”老板说。

      许一寒挑了Tensor的。
      她和阎之之共用一块板子,选了高强度的镁铝合金,安全性高。

      起身,她注意到外面一个男的瞅她,眼神一看就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一寒不耐烦地转过头,无声朝那男的,瞪眼骂了句。
      那男的反而受了刺激般,更兴奋了,笑了笑,朝她无声吹口哨。

      ……啧,傻屌。

      “操,忘拿螺丝刀了,”老板说,“能帮忙拿下螺丝刀吗?全场给你们打八折。”

      “……我来。”许一寒烦躁地说。

      “就在里面工具箱里,工具箱在架子上。”老板说。
      “好。”许一寒转身进去。

      ……那男的还在看。
      她不可能对凝视她的人都歇斯底里的怒吼。

      这玩意儿太常见了。
      许一寒只能当作没看见。

      走到里屋,屋里黑压压的,她又近视,什么都看不清。

      许一寒举手开灯。
      揿了下开关,灯没亮。

      她又连按了几次,烦得骂了句,踹了脚旁边墙,举起手机开手电筒。

      从刚刚在门口碰到那个人开始,许一寒觉得自己早上吃的碳酸锂片算是废了。

      她举着手电筒,又想到那人。
      ……啧,晦气。

      许一寒瞅着工具箱,举着手机单手翻找。
      半天没找到。

      她又啧了声。
      尾音还没散,脖颈处擦过去个丝丝毛毛的东西,像头发。

      许一寒瞪圆眼,鸡皮疙瘩瞬间蠕蠕爬了满背。

      不是她多想,她和阎之之一起做恐怖游戏,市面上的恐怖游戏基本都玩过,也分析过。

      现在她这情况就特别像游戏里那些主角,找关键物品,非常“巧合”地撞上鬼。

      半晌,后面没了动静。

      大白天的,总不可能真有鬼。

      许一寒觉得离谱,笑了下,偏头,手机转过来,举向背后。

      空荡荡一片。
      没人。

      她咽了口口水,转过头,低头瞅着工具箱继续找。
      ……也有可能是躯体化反应。

      “头发”又从她颈后滑过去。

      操!
      手机瞬间被她甩出去,猛地砸到地上,发出啪的声音。

      --

      “你滑得好吗?”

      “……还行,滑了有六年了吧。”路陈驰对老板说。
      他扶着梯子,许一寒进去后,眼睛有意无意地往里屋瞅。

      老板笑:“女朋友?”

      “不,”路陈驰偏头咳了声,笑,“还不是。”
      “还没追到?”老板问。

      他应了声,兜里手机突然震得不行。

      “……闹鬼?你确定?!”
      路陈驰举着电话,看了眼外面晒得晃眼的太阳。

      “……你声音别这么大,”许一寒烦躁得要命,“过来看看,我不太确定。”

      “怎么了?”老板站在梯子上。

      “没事,”路陈驰说,“她遇上点突发状况,我过去看看。”

      路陈驰把手机丢兜里,折身就往里间走。

      屋里很暗,许一寒打着电筒,立在靠近门口的位置,背对着他。

      “……上面有个女的的头。”许一寒说。
      路陈驰低头觑了她眼。
      睫毛湿了,小簇小簇粘黏在一块,有水痕。

      操,又哭了。
      他偏头,插兜的手攥成拳。

      注意到他视线,许一寒转过头抬手揩眼睛。

      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隔了会儿,她说:“……刚一直在乱跑,蹿上蹿下的。”

      “现在它哪儿?”路陈驰说。

      “上面,”许一寒啧声,指了下工具箱上面架子,又把照片翻给他看,“太高了,我没梯子,举着手机拍了下。”
      太黑,照片有点糊,黑糊糊一团,靠着杂物,瞧着确实像颗头发很长的头。

      架子很高。
      路陈驰借手机手电筒光,瞥着墙边矮凳,搬了过来。

      他踩着凳子,举着手机,向上望。
      瞧见那东西瞬间就乐了,还低头觑了下她,偏头憋着笑得不行。

      “……你想我揍你?”许一寒看他这样儿,“有屁快放。”

      路陈驰笑了会儿,举手把“人头”抱下来:“给你,人头。”

      “人头”喵了声,挣扎地一跃,不知道又蹿到了哪里。
      ……是之前的黑猫。

      许一寒偏着垂头,没开口了。
      路陈驰一步跳到她面前,笑了起来。

      “……没事吧?”老板举着手电筒进来。
      光有点刺眼,路陈驰下意识举手抵在架子上,弯腰拦了光,挡许一寒眼睛。

      暖暾的斜光下,架子筛进的几丝光翻飞,纵横扫过他垂下来的脸。

      许一寒瞳孔微缩:“你………”

      声音太小,路陈驰没听清,低头瞥她。

      他滚烫的气息扑在她下巴上,掠过她白腻微冷的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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