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害我?》嬴江

17、第 17 章 揭穿

　　尚青红着眼睛开门，从门缝里伸出骨骼感很强的手腕。
　　赵显生有时候表现得很成熟，以至于他会忘了两人是同一个年龄的人。

　　这双手提着一袋药。
　　他甚至没把脑袋探进来，像以前那样调笑。尚青耳边响起官方的说辞：“怎么没开灯？同学，一天换一次药，一周之后去复诊。”

　　没开灯，所以他看不见流泪的眼睛。
　　尚青接过，轻声道：“谢谢你，你快回去吧。”

　　声音轻轻的，怕磕到碰到了宝物。他收起了哭腔，把声音压得平稳，装成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赵显生另一手扒着门缝，却缓缓放开了手。
　　他小声说：“尚青同学，做个好梦。”
　　“晚安。”

　　“晚安。”

　　整个学期补课的日子就快过了，放假只放春节这几天。尚青拿笔写完最后一个单词，已经看见座位上有很多急不可耐的同学提前交卷了。
　　他扫了一眼自己的答题卡，确定没有什么漏填漏答的情况，背上教室外面的书包。

　　晚上六点半，校门口的餐馆聚会。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时间和班群的通知，发现赵显生已经订好了包厢。

　　这场聚会是徐锡宇约的人，哀求了尚青好一半天，对着他声泪俱下地说有惊喜。
　　他熬不过那人的攻势，两天下来，把关系处得不错的同学都约上了。

　　“快毕业了，大家临行前约着喝酒庆祝一下嘛。”
　　“还有半年，着什么急呢？”

　　“错了，还有一百多天。”徐锡宇摇了摇手指，煞有介事地说：“我打赌，考完试就天各一方了，一场酒也喝不上。”

　　一百多天，倒计时总给人大难临头的感觉。
　　不喜欢紧张感，不喜欢手掌出汗，不喜欢嗓子发紧。

　　尚青脚步放慢了，突然发觉自己道德败坏，想放他们的鸽子。

　　赵显生肯定也接到了邀请。
　　尚青想，在考试期间他们没怎么见面，一人爬一座楼的，最后气喘吁吁地考完所有。

　　连靠近的位置都没办法阻止他们变远。
　　尚青的手停在了包厢外面。

　　“同学，你需要帮助吗？”服务员看他站了很久，一脸纠结的样子，关切地开口问道。
　　“没事...”他喘了口气，缓缓推门进去。

　　“欢迎欢迎。”
　　他的头顶上炸开手拉礼花，眼前飘落各种颜色的彩条，除了头顶的爆炸声就是同学的调笑声。

　　“我看看，是谁第一个来啦？”

　　赵显生眯着眼睛睁眼一看，被吓得颤抖的人是——尚青。
　　他看见尚青的脸愣了愣，往后退了两步：

　　“是不是吓到你了，”赵显生把地上的礼花碎片扫干净，为他拉开一根凳子：“我一直以为你是乖孩子，不到最后一刻就不交卷子。”

　　尚青脱了校服外套，里面穿的是简单的白色吊绳卫衣。他缓缓坐下说：“之前背你去医务室，不也是提前交卷吗？”

　　他们对视一秒，很快移开了。
　　“也是，当时还没来得及道谢。”

　　饭桌上。
　　尚青旁边坐的是赵显生，他举着茶杯往柏波那边看了一眼，旁边坐着李乐吟。
　　徐锡宇真是安排了个好座位，尚青举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深色茶水，苦得眉眼皱成一团。

　　好苦，红茶有这么苦吗？
　　他想把嘴里的这一口茶水换成别的东西，不至于让自己受折磨。

　　赵显生笑了笑，从书包里拿出一瓶橙汁，悄悄从桌下递过去：“喝这个，这个好喝。”

　　“赵先生，你别忘了正事儿。”

　　徐锡宇看着桌下俩人的一举一动，勾着赵显生的肩膀主动开口：
　　“唉，记得高二的时候，我谈了个恋爱，当时哭得死去活来的。第二天赵显生给我办了一个分手仪式，那时又感动又觉得闹心。”

　　赵显生眼皮一抬，附和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这张圆桌上的人不仅和赵显生关系好，彼此之间关系也不错。
　　他们仔细一想，好像是给一个哭得面目全非的二愣子庆祝过一次。

　　当时大家都压抑得没办法排遣，借了这个机会短暂地疯一次。

　　现在一提这件事，别人都还没想到，反而是柏波和李乐吟先笑了。他们坐在一起，几乎同步的笑开，所有人的视线都射过来。

　　“这样吧，趁这个机会，我们秉持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也给柏波和乐吟办一场。”

　　徐锡宇这次当的主持，他站起身走到这两个人的位置后面：
　　“咳咳，那废话不多说，我们开始了啊。”

　　“亲爱的柏波先生，你是否愿意和李乐吟小姐分手？
　　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年轻还是衰老，无论身体健康还是英雄垂暮，你都愿意和李乐吟小姐分开，老死不相往来？”

　　柏波一言不发。

　　徐锡宇扶额，喃喃道这个闷葫芦靠不住。
　　他往李乐吟那边走了一步，礼貌地笑笑：

　　“亲爱的李乐吟小姐，你是否愿意和柏波先生分手？

　　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年轻还是衰老，无论身体健康还是英雄垂暮，你都愿意和柏波先生分开，老死不相往来？”

　　李乐吟淡淡的黑眼圈被她的笑容遮盖了，她拉住徐锡宇的衣领，语气和印象中的女孩一样：

　　“这么久没见，徐锡宇你是一点儿没变啊。”

　　徐锡宇双手合十，跟她示弱说：“乐吟姐，我知道错了，下次还敢。”

　　抓着他衣领的手放开了。
　　徐锡宇轻咳一声，忽略了刚才的尴尬，继续整了整衣领道：

　　“看来两位不愿意回答，朋友之间也不强求。下面进行第二项仪式。”

　　“赵先生，请起身。”
　　赵显生饶有趣味地看戏，突然就被点到了。他一脸疑惑地看向徐锡宇：“怎么？”

　　“别紧张，我只是想告诉你，尚青他盯着面点很久了，但不好意思转桌子。”

　　“哈哈哈哈哈哈。”
　　一桌人往赵显生的方向瞥去，果然看见一个清冷的生面孔，此时脸上涨红。他们哈哈笑个不停，说徐锡宇太顶了。

　　赵显生瞪了徐锡宇一眼，暗示他别搞错主角了。

　　不过他轻轻地拿过尚青的碗，看着他被围巾挡住大半的脸。他把红色的针织围巾往下盖了盖，只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再往上扯就变成鹌鹑啦，变成鹌鹑怎么吃东西。”

　　面点完整地放在尚青的面前。

　　细节决定成败，徐锡宇突然有些感慨。
　　刚刚他说尚青不好意思转桌子，而赵显生也“不好意思”，没转桌子。

　　他轻咳一声说：“那我们继续啊，仪式二是分手礼物。我手机上设置了一个小程序，你们两个人都来抽，抽到什么就送什么，也算是朋友之间的新年礼物嘛。”

　　“两位都愿意吧？”

　　柏波首先点头，他手指点了一下，抽到的是“打印手机相册第二十张照片，并送给ta”。

　　他翻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机，第二十张是他们穿着校服在昏黄灯光下的合影。两个人脸贴着脸，笑容灿烂，是他和李乐吟。

　　“这张照片拍得不错，记得洗好了送给乐吟姐。”

　　徐锡宇一脸欣慰，他转头跟一旁端坐的女孩儿说：“乐吟姐，到你了。”

　　李乐吟挑眉，也觉得有意思。她点了一下屏幕，抽到的是一个拳头的标志。
　　她娇俏的眉眼一挑，问：
　　“这个拳头是什么意思，意思是我要打他一拳作为分手礼物吗？”

　　李乐吟笑了笑：“那我可以现在就完成。”

　　没等徐锡宇解释，她的就手握成拳头，往柏波那面砸去。

　　躲开吗，没什么可躲的。
　　柏波苦笑着闭上了眼睛，手也紧紧捏成拳头，闭着嘴没有说一个“不”字。

　　连头也不偏。

　　柏波没等来半边脸的疼痛，他感觉垂下的手被碰了一下。
　　睁开眼发现李乐吟俯下身，碰了碰他因为不甘和委屈而握紧的拳头。

　　朋友之间的碰拳，意思不言而喻。

　　徐锡宇一笑：
　　“好的，那么第三项仪式现在开始。不过这一个游戏规则，我还不能说，我们需要静候一个大环境。”

　　赵显生默默退到门口，关上了灯。
　　几声惊呼从桌前传出。

　　尚青抬手捂住了眼睛，这才发现无名指的碎钻忘了摘下。
　　他心情复杂地闭上了眼睛，在夜晚的黑暗中，听见徐锡宇正式的、清晰的声音：

　　“最后一项仪式，给两位留一个空间。”
　　“太多人在青春结束时，都没有确定好自己的心意，很多话因为距离无法说开，很多遗憾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变成一根尖刺。”

　　“不需要成为恋人，朋友就足够了。如果满足于此的话，这片黑暗就当成理智的礼物，送给每一个独立的你。如果不满足于此，就短暂地放下吧。”

　　尚青知道该放下什么，他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那里有个人影孤独地站着。

　　“十秒钟，黑暗只有十秒钟。灯光重新照亮的时候，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十，九，八…”

　　灯亮了，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尚青轻笑，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等待着柏波和李乐吟灯光下的神色，玩味地喝了一口手边的清茶。

　　甜津津的，他一愣，竟然被换成了橘汁。
　　不过越品越酸涩。

　　尚青擦了擦眼角。
　　他悄悄地离了坐，不打扰身边人单纯看戏或者怀念，拖着沉重的双腿，缓缓走向门口。

　　“七，六。”
　　他伸出手臂，勾住赵显生的肩膀。

　　“五，四。”
　　“尚青？”

　　“三，二，一。”

　　蜻蜓点水地贴了贴赵显生的唇，虔诚又纠结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