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渡长夜》木泽淮月

5、第 5 章

　　马车外响起一阵急促地马蹄声，诸宁听见后，眼中划过一抹异色，一下子坐直起来，手扶上腰间长剑。

　　窗外一侍卫禀报：“大人，我们途径的此处山谷常有山贼出没，为防意外，需要加快速度穿过，还望大人见谅。”

　　谢懿看了一眼诸宁，她似乎已经进入戒备状态，他的暗卫探查到的消息说诸宁曾在江湖组织-暗花楼做一名杀手，似乎是这段经历让她变得如此谨慎。

　　谢懿开口柔声劝慰：“不必惊慌，此次出行荆州，皇上专程派了精良的卫队保护。此处地处偏远，山贼并不成气候，定不敌朝廷精兵。”

　　诸宁冷笑：“我并不是怕山贼，若来的是江湖上专职刺杀的杀手，就不是外面那些人可以应对的了。”

　　说罢，她撩开车帘，眼睛微微眯起，细细观察着周围情况。

　　马车和前后的卫兵明显加快了速度，逐渐进入那狭窄的山谷，车后扬起漫天飞沙。

　　众人的剑都已出鞘，拿在手中，警惕的望着四周。车队速度极快，不到半个时辰便穿过了山谷。

　　护卫们看到已然平安穿过山谷，心中都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路途平坦，周围或有密林，并不容易埋伏。

　　诸宁坐在车内，猛然站起来，简短交待谢懿：“你呆着别动”。随即一个翻身借车窗攀上车顶，腰间雪亮的长剑出鞘。

　　车上趴着的蒙面人没料到有人会发现他，当即吹出一声呼哨，周围潜藏的十几个黑衣人刹那间从四面蜂拥而来。

　　侍卫们看到异变，瞬间慌了心神，都纷纷匆忙应对。

　　一道袖中暗箭朝诸宁呼啸而来，诸宁当即抬剑挡下，却见那人已然施展轻功落在车下，随即翻身进入车内，准备刺杀马车中谢懿。

　　诸宁眉目一冷，足尖轻点，以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姿势从另一侧车窗钻入车内，飞速地贴近黑衣人身后，悄然如鬼魅，黑衣人没想到她如此迅速，刚一回头，长剑便抹过他的脖子，血色迸裂......

　　她见谢懿安然无恙，他的暗卫已经进来保护他，不顾身后谢懿阻止，立即踏入外面的战局。

　　她神色冷漠，脚步翻飞，不过一刹那之间，就已经来到一个黑衣人身边，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雪色长剑已经划过他的喉咙，鲜血从他脖子中喷涌而出，血溅在诸宁雪白的面容上，她的表情没有丝毫起伏。

　　另一个黑衣人从侧面一剑刺出，诸宁手腕翻转，挡下这重重的一击，黑衣人见她挡下攻击，脚下一用力，又是一剑劈来，诸宁斜眼看来，眉目如画，目光冰冷而决绝。

　　寒光剑影，血色迸现。不消片刻，便有几名黑衣人倒在地上，死状惨烈。诸宁站在原地轻喘，鲜红的血水顺着她的长剑滴在地上。

　　“小心”

　　远处，一道清澈的少年声音随着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诸宁回头，一道暗箭已然刺来，她伤病刚好，加之吃了谢懿给的药，内力丧失大半，刚刚已是强撑着硬是用蛮力杀的敌人。这会儿已是疲惫异常。

　　这一剑恐怕是难以躲过去，诸宁闭了闭眼，打算硬生生挨下这一箭。

　　“锵---”

　　眼前的箭已被一弯刀拦下，马上少年正皱眉瞧她。他不过十七八岁，身着一身暗红色戎装，黑金腰带系于劲瘦的腰间，勾勒出挺拔如松的身姿，黑发被高高束成马尾飞扬与脑后，高鼻深眉，眉眼精致异常，一时间令人雌雄莫辨。

　　“姐姐为何愣在原地，不知躲闪吗？”

　　诸宁一愣，只感到这少年十分奇怪，分明是第一次见面语气便如此熟稔。

　　少年利落翻身下马，双手持着弯刀，与她背对背站立：“姐姐你负责解决那边的人，我负责这边，我们速战速决。”

　　诸宁收敛心神，专注这一面的敌人，有了少年的帮忙，剩下的几个人不成什么气候，杀到最后，剩下的几个黑衣人见局势已定，互相使了眼色，迅速施展轻功便逃离开去。

　　四周一片狼藉。

　　谢懿皱着眉头疾步靠近诸宁，绣着金线的乌金官袍被脚步荡的微微扬起，腰间玉佩药囊击荡，一向情绪内敛不露声色的他竟厉声：“这里怎么多人，用得着你去冲锋陷阵？”

　　下一秒，他就察觉到自己的言语中的冷意，不由地缓和下语气，目光中流露出丝丝担心，抓住她的手，左右细细打量她，低沉着声音问她：“可有受伤？”

　　诸宁用衣袖抹去脸上的血珠，微微摇了摇头，她眉头轻蹩，似乎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红衣少年正一边拿着块儿不知从哪里扯下的破布细细地擦拭着自己的弯刀，一边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们两人，殷红的嘴角一弯，开口嘲讽：“多亏了姐姐力挽狂澜才杀掉这么多刺客，而公子看着仪表堂堂却只躲在侍卫身后，同为男子的我感到实在丢人。”

　　说罢，还像模像样地摇了摇头，发顶高高的马尾被他晃得发丝乱飞，细碎的阳光打在他纤细的鼻梁和上扬秀逸的眉眼上，宛自耀眼。

　　一旁的宣京看不下去，愤恨不平地站出来：“我家公子未曾练过武，难道还要去添乱送死吗？更何况圣上专程派了精兵保护，堂堂大理寺卿又何至于亲自出手？

　　红衣少年听宣京提到大理寺少卿后，面色微微一变，原本调笑的脸色瞬间变得正经，偏头认真看向谢懿。

　　“你便是那京中派来的大理寺少卿。”

　　少顷，他忽然面朝谢懿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低头诚恳说道：“请大人还我义父清白。”

　　“我义父乃荆州镇南将军，向来清正廉明，谁知近日竟被卷入军饷贪腐案，深陷囹圄。”

　　诸宁在一旁看到他的动作，不禁挑了挑眉，没想到这少年倒是能屈能伸。

　　谢懿瞥见诸宁细细打量那俊美少年的玩味神色，浅淡瞳孔中晦色尽生，不动声色地侧身挡住诸宁视线。只淡淡看向少年：“不必如此，镇南将军如果是清白的，真相自会水落石处。”

　　说罢，便示意车队继续前行。

　　谁知那少年竟然也利落上马，他远远缀在车队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侍卫远远看着少年，左右为难，便去请示谢懿。

　　“由着他去。”车内只传出简短的回答。

　　车内，谢懿注意到诸宁从上车开始便一直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默了默，似乎是想等诸宁先开口询问，可等了半晌，诸宁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谢懿暗自摇头，她还是这样，嘴上滔滔不绝讲的从来都是她不在意的东西，放在心里的事是绝不会透露半句的。

　　他还能怎么办，她从不向他走近半步，那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只能由他来走。

　　车内线香依旧静静燃烧，淡淡地香气环绕四周。

　　谢懿低头处理着文书，似是不经意问她：“你在担心冯老丞相？”

　　诸宁听闻他的话，猛地抬头看他，黑亮的眼睛中带着诧异。

　　“不必担心，冯老丞相已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看来--这次的刺杀只是一个警告罢了。”

　　说到此处，谢懿放下手中卷宗，不染而朱的薄唇微弯，眼中却没半分笑意，一向清俊地脸上竟显出些许戾气。

　　诸宁仍然定定地看着他：“转移到了何处？”

　　谢懿神色不变，回答：“等我们到了荆州，自会与丞相汇合。”

　　“呵，你倒防我防的紧。”诸宁说完继续闭眼盘坐，俨然不愿再继续和他交谈。

　　谢懿听到她的嘲讽，手中的笔稍稍了停顿一下，纸上墨点晕开，便继续笔走龙蛇，只有纸上字体力透的字昭示着些什么。

　　--

　　破庙中角落布满蜘蛛网，昏暗空旷的空间只被一旁的火堆照亮，庙宇正中间高大但破败的神像正垂目看着眼下的众人，两侧的面目狰狞的护法在黑暗中令人毛骨悚然。

　　暗卫正半跪在谢懿面前谢罪：“请大人降罪，属下探查到方圆十里内只有此处可供落脚休憩。”

　　谢懿摇了摇头，温声回应：“无事，今日因意外才耽误了行程，不是你们的错。”

　　说罢，他转头看了看正坐在火堆前的诸宁。在她一旁还有那个红衣少年在对着她滔滔不绝地说些什么。

　　火光照在她的脸上，显的她眉眼柔和不似白日里冷厉，听到有趣之处，嘴角还扬起轻微的弧度，唇红齿白，十分好看。

　　一旁的红色少年看的不禁呆住，白皙的耳尖悄悄红了。

　　“宁姐姐，你就应该多笑一笑。”拓跋元琅蹲坐在一旁认真看着诸宁说。

　　诸宁转头看向他，无意撞入他的瞳孔中，他似乎有异域的血统，纤长的睫毛下的瞳孔在火光下透着暗暗的灰绿色，清晰地映照出诸宁的面孔。

　　诸宁看到后一愣，缓缓地收敛了笑意，脸色又逐渐变的冷淡。

　　拓跋元琅没在意到诸宁脸色的变化，依旧新奇地问：“姐姐怎么会和谢大人一同前往荆州，姐姐武功高强，不会是谢大人的护卫吧......”

　　谢懿缓步走向火堆前的二人，不动声色，只将手中大氅披在诸宁单薄的肩上，淡淡地回应拓跋元琅：“她是我未婚妻......”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