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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濡泉:“然后?然后我就冲上去把他拉回来。我以为他是要想不开,结果他是给熏得站不稳了!哈哈,那小子比我还高,身子看起来比我还壮实,没想到竟是个虚壳子!我就背着他往外跑,他居然还在我身上乱摸,亏得我脾气好,不然他早死了。”
      柳夫人又问:“那你怎么知道那是他的?”
      濡泉答道:“从你跟他订婚那日起我就日盯着他……反正那家伙不是个好东西。”
      从濡泉十句话里听不到一句真话,柳夫人也只当是濡泉与戚商昔日有什么过节,自个儿瞎编的故事,就没有放在心上。
      今日戚商无缘无故打自己耳光,柳夫人却不得不开始担心,忙转移他心思:“啊,戚爷,我其实与那濡泉是旧识,他本人与车外唱曲儿的先生唱的确实一样,他……”
      戚商突然感觉喉咙被卡住一般难受,呼吸越来越急,心也开始扑腾地跳。他听到“确实一样时就难受得紧了,后面柳夫人说什么他也没听进去。
      不是因为桥头李唱的词中的美人有多吸引他,只是“比豆腐还白”,让他想起了四年前他在舞邰军火库里遇到的人。
      他刚服下药物,抑制住疯病,才反应过来自己犯病时用火折子点了军火库。
      药物刚服下去时躬会很虚,外加吸入了些烟气 戚商整个人就要往前倒。
      火烧得灼热,烟也呛得人晕乎乎的,半梦半醒间,戚商隐约感觉到有什么冰冷的东西碰到自己的脖子,将脖子挽住后往后带。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高温快要让他熟透了 ,这个冰冷的东西无遗是让他相信了自己还活着。他像在湖水时抱住小艇一般紧抓住了那个东西,然后贴到自己脸上,好降降温。等脸上冰冷了些他才稀里糊涂得看清那是一个人的胳膊。
      那只胳膊被人收回去,戚商怀里一空有些失落地低低唤了一声,很快他的身体又重新燥热起来。
      那人只好又重新将他背起,放在自己后背上。
      不知是因为周围温度高还是什么,戚商觉得这个人身体极冰,好像还没穿上衣。
      他头一靠近这个背他的人就嗅到好浓一股牛乳的味道。
      等出了军火库,这人就直接把他丢地上跑了,戚商躺在地上,看着那跑跑跳跳的背影,欲言又止。
      这人真的很白。
      背影越来越远,戚商仰头看天,军库大火烧得旺,四周被照得亮堂堂的,天上已经看不到星星了。
      黄泥土地被火光染红,戚商就在这土地上躺了好久才敢缓缓起身。
      感到自己身体上的变化,二十六岁的大老爷们儿,在这晚第一次q动了。
      从回忆中缓过神来,戚商还是觉得意犹未尽,如果那晚再多与那人待一会儿,问问他叫什么名字……
      马车上的珠帘翻飞,风也没能让戚商冷静下来,反而越来越烫。他意识到自己疯病又要犯,跌跌撞撞着晃下了车,让夫把柳夫人送回府,自己就往外郊跑去。
      桥头李见状吹了个哨,小鬼们得令就鬼鬼祟祟跟在戚商身后。
      柳夫人眉梢轻挑似乎想说什么最后也没能说出口。
      小鬼们回到桥头李身边时,天上云层已经微红了,桥头李撑着眼皮,坐在破庙门口边哼曲儿边数钱。小鬼赤脚跑的声音越来越大,传进桥头李耳朵里,他就把钱一卷塞进捡的破荷包里。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从中抽了两张出来。
      小鬼们进到破庙里自觉列成两队,为首的那个最大,一头因营养不良而成的黄毛,身上穿的破破旧旧。
      桥头李冲小鬼们喝道:“今日咱们收获颇丰,总共三十张现大洋!小鬼们一阵欢呼。
      桥头李等他们安静下来后又道:“危畦,你出来,统共三十张钱,我拿两张,剩下的都在这荷包里,你领着小家伙们去添置几件新衣新鞋,吃点肉什么的。就是荷包有些线开了,你当心着点,别让大洋掉出来。”
      那个黄毛小子走出队,接过了荷包。“还有我问你,戚爷,他干嘛去了?”
      危畦缩了缩脖子,没有作声。几欲开口,但又仿佛心里挣扎一般把话给憋了回去,惹得满脸通红,不知道是急的还是羞的,桥头李见他不回话,接着问其他人。大家的反应都大同小异。危畦撇了撇嘴,声音放低了些才说:“大爷,我们瞅见戚爷他去外郊河边,他在河边……在河边……”
      老头急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在河边干嘛,你快些说成吗?”“他在河边把裤子脱了!”危畦像是自暴自弃一般,咬牙说了全部。
      “我跟兄弟们瞅见戚爷把下衣拖了,把手放在那处,还满脸通红!我瞧着不是弟弟们该看的,就赶紧领着他们回来了。”
      危畦说完时脸色已与茄子无异,桥头李脸上更是精彩纷呈。
      戚商往外郊去,走到了河边确实不假,他心里被桥头李唱的曲儿惹起一团火。
      他在河边找了个隐密地方,想稍微处理一下,不曾想还是被人瞧见了。
      桥头李这下是有话柄了,寻思着怎么编进词里,而戚商此刻却还浑然不知自己马上就要名垂青史。
      戚商在河边,将手上的污渍洗净。正值早春,麟郃偏北方,与南方的冬天一个天气,还是冻得掉牙。戚商把手从水中抽出来,冷得打了个哆嗦。
      这河边尽是黑黢的沃土,再适合种庄稼不过了。戚商裹紧大衣,从黑土地上走回去,看着遍野土地心里很不是滋味。
      自三年前麟邰的前巽街和华中街被洋鬼子占领成了租界后,旁边的小湾就一蹶不振。
      前巽和华中是县中心,较周边的郊区来说繁华了不止一点,所以小湾就成了洋人看都不愿看一眼的偏地。
      小湾的百姓和他们的黄泥土地一样淳朴,前巽刚被占领时,百姓还有去闹事的。彼时洋鬼子的态度是来一个杀一个,渐渐的就没有人去出这个风头了。
      后面华中也被占领,那边的洋人越来越贪心。小湾的街坊开得好好的,洋人就过来抢东西砸店。就普通百姓家的姑娘也给掳去万不少。
      乡人田里庄稼种得好好的,洋鬼子就带一帮人把庄稼收走了,非要栽什么蔷薇郁金香。可种了又不来打理,再又是地理和天气都不适合,那帮洋人是栽什么枯什么。
      偏偏他们自己种不活又不让小湾百姓来种,久而久之,那些黑地就荒了,杂草便趁势疯长。
      市井的生活也越来越不如意,鬼子时不时的烧杀抢掠,百姓恢复的没有鬼子行动的快,常常是铺子刚撑起来就被鬼子抢个干净,等你店还没重新开张鬼子又去抢别家了。时间久了大家都有了脾气,又迫于不能去拉旗起义只好憋着一肚子火关了自家铺子。
      反正关了,鬼子来了也没东西能抢。想通后,大家就都这么干。
      这也就是为什么小湾被称作“乞丐窝”。
      清琢的小姑晓莲也是被洋鬼子掳走的,他为了这事没少去法夫赫那里闹,人家都已经麻木不想理他了,他还去闹,所以每次都被乱棍打出。
      戚商的宅子既不在前巽和华中,也不在小湾。戚宅与里斯的复式洋楼都建在曛臾。
      整个麟邰,屁大点儿地方,就曛臾和租界离得最远,富人都乐意住那儿。这就表明了富人与洋人要划清界限,不会沾点儿亲带点故。
      洋人的态度也很明确。穷人随便抢,富人他们惹不起离得远些也好,两边井水不犯河水。
      戚商走到家时已经三更天了。麟台在半个月前刚下令男子不许留长发,街上打更的也给撤走。但早春还是听得见些许蛙鸣。
      柳夫人让裳儿把饭给戚爷热着,自己坐在堂厅的软沙发上等着戚商回来。
      戚宅是拜托里斯的舅舅给设计的,从里到外都洋里洋气,椅都换成沙发和软皮凳,家中接上了电话,天花板上更是装了垂地吊灯。
      软沙发上铺有文茵褥子,这文茵在中国不是稀罕物件,但戚宅中的文茵都是洋人送来的,是从咱这边从没见过的老虎身上剥下来,给送到越南加工,再运回来。
      门把手是青棠色,黄铜制成。上面刻着王腰奴盗花图。每朵花上镶的都是青金石,在晚间天暗时青金石便隐隐有湛蓝微光湛出,老远瞧见就明白此地住的戚家人。
      戚家家徽上印的便是玉腰奴盗花,家徽放在堂厅正对玄关的藕墙之上。花都是用青金石与希望兰研成的粉末子上的色,粉末需用茅台酒过一遍,画出来的更鲜翠欲滴。
      戚商看着自家装得比紫禁城还华贵,有些梗住了。
      今日去小湾玩一遭,白姓过日子裤腰带都没的勤了,自家却是个长生殿。
      扭开门把手他就把鞋随意一脱,往堂厅走去。下人上来把鞋收拾好,准备去将饭菜端出来。
      柳夫人坐在沙发上等着就睡着了,戚商趁脱西装外套的当儿对裳儿道:“夫人玩了一天累了,你她去西殿睡。”
      他说罢就要往东殿去,裳儿被晾在沙发旁,桌上的菜也一筷子没动。裳儿有些为难,往前一步:“老爷,夫人说等您回来叫醒她,她有要紧事同您……”
      戚商打了个哈欠,直接打断她:“什么事都明儿再讲吧,我累了,回去歇息是当下最要紧的事儿。”
      见家中的老爷和夫人的关系一直不怎么亲近,裳儿挠了挠头,不敢作声。
      戚商和夫人在外头都是甜甜蜜蜜,是别人口中的模范夫妇,可两人却实打实的关系不好。裳儿不只一次想探个究竟,碍于是似不好管主人家的事,每次问题到嗓子眼,又给她咽了回去。
      她从桌上取来一个有离绢纸信函,咽了口口水,双手递给戚商:“老爷,您先看看这个,薛司令托人送来的,那人说请您今天务必看了,他家主人吩咐说事情要紧!”
      又要紧?戚商有些恼。
      怎么一天天那么多要紧事,还让不让人歇息了?他随手翻开信函,里面夹着一张请柬,上书:“家父生辰,宴请八方,特邀绎霓台当红演员蘧先生演绎《天仙配》,有西洋厨师备宴,请各位置时务毕光临寒舍。”
      “呵,是老薛他爹办生辰,这老鬼活80多年了,还不死?”戚商啐了一口:“啧,成吧,我一定去,给老薛个面子,呃……我明日酉时起程,不必同夫人说,让她多睡会儿,明晚等我回来吃饭就成了。”
      说完便去了东殿。裳儿听了吩咐,也不好再说什么,就扶了柳夫人往西殿去。
      次日,酉时,薛府。
      戚商酉时便已到了薛家,他今月乘的仍是那日出游时两人坐的大马车,不同的是今日上面只坐了他一人。
      他跃下马车,对薛启司令作了个揖:“薛兄,今日来与令尊贺振带薄礼一份。”边说边打开一个盒子,递给薛启。
      当真是薄礼了,薛启有些无语。盒子里装的是六个桃子,个个上头印有大红“寿”字。
      “礼轻情义重,薛兄尽管收,不必掬谨!”戚商客套道。
      薛啟:“……”
      戚商平时还是知道要脸的,上回清琢过生日他还送了一块拳头大的猫眼石,平日里大家都传戚老板会做人,只是戚商与薛啟那光吃不拉的爹有些过节,来了是给薛啟面子,但没说要给他爹面子。
      一个小厮领着戚商去了大殿内,给他安排了位子便退下去了。戚商注意到右边更靠近主人席的位子上,菜品与旁人都不一样,大多是牛乳蹄蹄、杏仁乳豆腐、乳花无肠之类的。
      这人恐怕是有什么忌口,可为何全是牛乳菜样,未免太挑了些?但戚商并非多管闲事之人,他对右边这人不感兴趣,只是盯着菜看了一会儿,扭过头来接着喝自己的茶。

  • 作者有话要说:  逻辑和理论性的错误欢迎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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