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你的少女时代》绘礼

19、缱绻

　　混乱总有结束的时候。
　　因为警察也到了，乔娜的事件被扩大了影响，被带走详细调查了，而其他人则是被带回了班级上课。

　　因为乔娜事件，放学后三班被留下开会，导致温凝晚上没办法兼职，只能选择请假。
　　江又菱也没能见上她。
　　她似乎也没打算去见温凝，一放学就收拾了书包，平静地出了学校，赶去了书吧。

　　路阁他们挺安静地跟在江又菱身旁，视线不住地打量着，却都没说话。
　　江又菱心里实在是乱，也没顾上他们的想法，等回过神来时，她已经结束兼职回到了房间。

　　室外凛冽，逐渐有了深秋的模样。
　　寒冷甚至有些显出初冬的踪迹，江又菱讷讷望着窗外，心底却有些茫然。

　　今天霍麒那么生气地为她出头骂温凝，还说了背叛那么重的字眼。
　　似乎证明了，温凝的确做了让她应该失望的事情。

　　可江又菱并不愤怒。
　　她开始是震惊意外，现下却只剩好奇。

　　为什么呢？
　　温凝那么坚定的维护霓嘉艺，是为什么呢？

　　正当她被不解困住时，房门被路阁敲响。
　　她慢半拍地说了声“进”。

　　路阁不放心，所以过来看了眼。
　　他进屋时，房间里还维持着整洁的模样，没有被动乱的痕迹。
　　而江又菱坐在书桌前，身上的书包都没来得及取下，显然是一进来就开始发呆了。

　　路阁叹了口气，慢慢进了房间。
　　他没说什么，只是伸手取下江又菱的书包，又将她拉起，往外示意了下：“去洗手，然后去客厅吃饭。”
　　江又菱眨了下眼睛：“噢。”

　　她洗完手回到客厅，看见餐桌前摆着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占满了一整个桌面，丰盛极了。

　　藤雾和路以洲工作忙，平时根本顾不上路阁的饮食，所以他早习惯自己订一些家常菜送到家里，尽量吃得健康些了。

　　此刻。
　　路阁穿着居家的长衣长裤，乌发柔顺地散在额前，他的肤色冷白，在灯光下显得失真，正俯身往她的座位摆上筷子。

　　他的眉眼清隽冷淡，注意到她的动静，抬头扬了下眉，眸底染上笑意。
　　熟悉的少年气席卷而来，褪去几分疏离。

　　江又菱心念一动，慢慢坐了下来。
　　路阁骨节分明的手不时在她眼前闪过，一会儿给她盛汤，一会儿又给她拿勺子……

　　明明在外也是备受敬仰的大画家，可在江又菱这里，路阁从来没有任何架子。
　　总是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江又菱低了低眼，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口。
　　路阁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对不起。”江又菱的眼眶红了红，她抬起头，语气自责地说：“我今天，不是有意要凶你的。”

　　一面对温凝的事情，她就很难保持镇定。
　　所以在路阁想要万无一失的提出找到受害人时，她语气那么激烈地回怼了他。

　　可他又没有错。

　　伴随着愧疚满满的尾音，江又菱的眼泪唰一下掉了下来，眼眶湿润地盯着他，脸上布满了懊恼和委屈。

　　路阁的衣袖还被她攥住，他却被江又菱哭得有些不知所措，愣了片刻才绕开桌角走到她跟前，茫然地轻声问：“你今天……凶我了吗？”

　　是他太迟钝。
　　所以没感受到吗？

　　录音事件太过严重，所以当时，路阁估计也没有注意到她的态度。
　　但江又菱还是很自责。

　　总是伤害亲近的人。
　　不管有意无意都是不对的。

　　她曾经错了太多，现在应该引起重视的。

　　见她哭得更伤心了，路阁也慌了，忙半蹲下来，反握住她的手腕，大脑一阵飞速搜寻：“你什么时候凶我了？是商量找受害人作证的时候吗？你说得很对啊？我没觉得你凶我了。”

　　他并不知道江又菱巨大的反应中，是带有曾经对温凝态度差的愧疚。
　　所以当下路阁只觉得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安抚江又菱，嗓音也愈发放轻，抬眸哄着她：“江又菱，我真没事，你别哭了行吗？”

　　但其实。
　　江又菱的情绪之所以如此失控，还有另一个原因。

　　今天离开心理室时，她无意中看见了霓嘉艺脖子上的项链。
　　是一个纯白的玉石吊坠，独特又有辨识度。

　　而这个吊坠，江又菱曾在自己家的一个盒子里见到过。

　　当时她很小，还在不太记事的年纪，喜欢翻箱倒柜搜寻好玩的东西。
　　一天，在一个盒子里，她看到了这个吊坠。

　　盒子里还有很多纸条之类的东西，被珍藏得很完好。
　　而她的注意力全被那个漂亮的吊坠吸引住了。

　　那时江又菱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每天都过得单纯快乐。
　　温凝温柔又宠她，基本从不阻止她什么。

　　唯有那次，温凝着急地从她手上拿走吊坠，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原处。
　　不论江又菱怎么哭闹，温凝宁愿拿来自己所有的贵重首饰给她玩，都不肯把吊坠给她。

　　因为江又菱那时小，也不懂事，记忆更是淡去许多。
　　但很神奇，此刻，温凝当时的解释却无比清晰地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温凝说，那个吊坠是朋友很重要的东西，如今送给自己，也成了她珍视的物品，不可以随意拿出来玩耍。
　　江又菱那时哪里懂得这些，只是兀自哭得凄惨。

　　现在想想，是自己从来都没想过。

　　变成讨厌的大人之前，温凝也有过鲜活纯粹而热烈的青春。
　　她有自己想要珍惜的朋友，有自己想要维护的友谊。

　　这大抵也是她坚定维护霓嘉艺的原因。
　　而江又菱作为旁观者，从来都不该在不知全貌的情况下，武断地进行干涉。

　　……

　　路阁不知道江又菱的心理活动，只是见她越哭越惨。
　　哭到整个人颤抖，伤心委屈到了极点。

　　很奇怪。
　　他看着这样的江又菱，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传来一阵一阵的细密抽疼。

　　像是有一双无形大手攥紧了心脏。
　　沉闷又压抑。

　　路阁也说不清自己这种感受的由来。
　　他抓紧江又菱的手腕，声音忽然低下来，视线随之强势地撞进她的悲伤里：“江又菱。”
　　江又菱下意识抬起眼。

　　他的表情似乎凝重了些，眸底纯黑，定定看着江又菱。

　　而后。
　　路阁安抚地弯了弯唇，屈指擦掉她脸颊上的泪。
　　动作很轻，指尖的触感冰凉。

　　“我保证，我永远都不会生你的气。”路阁抬起胳膊，摸了摸她的脑袋，“所以别哭了，好吗？”

　　少年眸色缱绻。
　　直直撞进她的心底。
　　江又菱胸膛起伏着，情绪临界于崩溃。

　　是不是。
　　她可以不用什么都独自承受。

　　一些脆弱难过的时候。
　　她也可以寻求一些安慰。
　　对吗？

　　像是鼓起勇气。
　　下一刻，江又菱忽然往前，整个人扑进路阁怀里，两只胳膊抱住了他的脖子。

　　路阁一怔，瞳孔微微放大。
　　他不自觉往后踉跄了下，一只手条件反射地撑地保持住平衡，另一只手则是先于意识回归，稳稳扶住了江又菱的腰身。

　　她的腰纤瘦得过分，路阁几乎一只手臂就能圈住。
　　隔着单薄的衣服，震颤传递出来。

　　一点一点，涌进他体内。
　　掀起惊涛骇浪。

　　路阁的心跳快到就要冲破他的身体。
　　他僵硬着，承受着怀中少女发泄的崩溃。

　　就在这时——
　　滴的一声，玄关处的门被推开，藤雾和路以洲一同出现在门口。

　　两人神情疲惫，一前一后地进来。
　　藤雾目光不经意看见客厅的一幕，表情顿时凝固住了。

　　后头的路以洲眼神一怔。
　　然后扭头，他屈指碰了下额头，讷讷看起了妻子的脸色。

　　江又菱的哭声戛然而止，她不自然地从路阁怀中退出来，别开脸慌乱擦着眼泪，心底莫名乱成了一片。

　　藤阿姨和路叔叔怎么这么看着他们？
　　好奇怪的眼神。

　　路阁愣着神站起来，望着门口的两个人，嗓音显得有几分生硬：“爸，妈，你怎么回来了？”
　　藤雾忍住爆炸的情绪，眼神带着杀气，盯着路阁：“我们不该回来是吗？”

　　她左右扫视一圈找着什么，几秒后目光锁定鞋柜上不知道哪儿来的大头棒，高跟鞋都来不及脱，直接冲向了路阁：“我们不该回来撞见你欺负又菱是吧？老娘让你好好照顾又菱，你就是这么照顾的是吧？”
　　“哎老婆老婆……”路以洲忙抱住暴怒的妻子。

　　路阁蹲得腿麻，猛地站起来还踉跄了下，没等站稳就看见藤女士凶神恶煞地冲过来。
　　藤女士也从来也没对他动过手啊，路阁慌死了：“妈！妈！有话好好说啊？你这是干嘛？再说谁欺负江又菱了？你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啊？”

　　他是有点心虚，但情况紧急，他也说不出是哪里心虚。
　　可要说欺负江又菱，这也太冤枉他了好吗？

　　路阁觉得自己比窦娥还惨，下意识就往江又菱后头躲。

　　江又菱也茫然住了，不懂藤阿姨怎么生气了，只是条件反射地跟老鹰护小鸡似的，把路阁挡在身后，“藤、藤阿姨，路阁没有欺负我呀……”

　　藤雾被路以洲控制得死死的，只能扑腾着手，半点都没够到路阁。
　　半晌后，她也意识到自己这样太傻了，气喘嘘嘘的停下动作，叉腰瞪着身前的男人：“给老娘松开！”

　　“……”
　　路以洲这会儿装得一脸无辜，缓缓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状往后退。

　　藤雾转头，瞪向路阁：“说！你刚干嘛呢？你怎么把又菱弄哭了？而且你抱她干什么？你还敢诱骗她早恋？？”
　　她越说越觉得路阁不是东西，举起大头棒又打算去揍路阁，惹得其余三个人同时惊呼。

　　路以洲：“老婆，别冲动！”
　　江又菱被她的话吓到眼睛都要瞪出来了，连连摆手解释：“藤阿姨，我们没、没谈恋爱！”
　　路阁更是震惊得抬高了音量：“妈！什么叫诱骗！谁诱骗了？你怎么能这么侮辱我的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