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顾经年》苏打兮兮

8、共浴

　　梁顾一行的车在一所医院的门外停了下来。

　　医院的院长郁清秋是梁顾的好友，郁家世代从医，和梁家是世交。郁清秋从小就和梁顾混在一起，高中后去了国外的医学院读书，留学归来之后，开了这家自己的私立医院。

　　梁顾还在路上的时候就给郁清秋打了电话，郁清秋恰好在值班，他做好准备，亲自接待了梁顾。

　　郁清秋是个瘦高个儿，戴着眼镜，人长得干干净净文质彬彬，白大褂一穿，有点仙风道骨的味道。

　　郁清秋带梁顾到诊室处理伤口，并安排叶宁去休息室休息，可是叶宁死活不肯，他怀抱着梁顾的西装，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失魂落魄、忧心忡忡地看着梁顾。

　　“伤得不算太严重，不过伤口有点深。”郁清秋谨慎地帮梁顾清理着伤口上的碎木屑，“你怎么搞的？”

　　“跟人打了一架。”梁顾倒也不瞒他。

　　“什么时候打架还需要你亲自上阵了，”郁清秋抬头向叶宁的方向瞄了一眼，小声嘀咕，“英雄救美？”

　　“你话太多了，郁医生。”梁顾淡淡道。

　　郁清秋摇了摇头，撇嘴道：“这么多年，你的情人都是一个类型的，你还真是……”

　　“郁医生，”梁顾打断他，脸色已经不太好看，“难道没有人提醒过你，不该说的，就不要乱说。”

　　“好好好，大少爷，我闭嘴。”郁清秋说着，出其不意地把沾了消毒药水的纱布怼在梁顾的伤口上。

　　梁顾遭了暗算，咬牙忍痛，“我一直很奇怪，你这么阴狠的人怎么当上医生的。”

　　“阴狠？”郁清秋笑了，“论阴狠，谁能比得上大少爷您呢。”

　　梁顾压下胸中郁结的怒气，“郁清秋，我发现，与你相处的最好方式，就是不要和你说话。”

　　郁清秋挑眉点头，做了个认同的表情。

　　处理好伤口，郁清秋又给梁顾打了一针破伤风，告诉他近几天伤口不可以沾水。梁顾要郁清秋给叶宁检查一下，郁清秋对叶宁到是很温和，他仔细按了按叶宁的腹部，问了叶宁哪里痛，又活动了一下他的四肢，末了告诉梁顾可以放心，叶宁没有内伤，并无大碍。

　　分别的时候，叶宁向郁清秋道谢，郁清秋礼貌地点头回应。叶宁转身之后，他看着叶宁的背影，感慨地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微笑。

　　***

　　浴室里，叶宁帮梁顾拿下披在身上的西装。因为手臂缠了绷带，衬衫的袖子有些难脱，梁顾打开洗漱台下面的抽屉，拿出一把剪刀递给叶宁，“剪。”

　　叶宁接过来，衬衫的袖口还染着血，他小心翼翼地落剪，沿着手臂一路划上去，把袖子剪开。

　　梁顾甩下身上碎裂的布料，露出了结实的臂膀和曲线分明的腹肌，一身古铜色的皮肤在灯下闪着光泽，温润又有质感。

　　叶宁手足无措地站了片刻，见梁顾用左手不太熟练地去解腰带，忙上去帮忙，“我，我来吧……”

　　“让你见笑了，”梁顾挺起腰，把腰带扣拱到叶宁手里，笑道：“很多年没打过架了，身手差了很多。”

　　说话间，叶宁帮梁顾解开了腰带，梁顾在浴缸的边沿坐下来，展开两条长腿，方便让叶宁帮他脱下裤子。

　　叶宁的脸有些红了，梁顾虽说一直和他很暧昧，却从未对他提过什么过分的要求，从酒店那一夜过后，他还没有与梁顾这样近距离地接触过。

　　“不是都见过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梁顾伸手拨弄一下叶宁的耳垂，调笑道。

　　手指的触碰让叶宁轻微一哆嗦，他脸皮儿薄，立刻就红透了。

　　梁顾抬腿跨进浴缸，为了把受伤的右手搭在边沿外面，他贴着一边坐下了，大大的浴缸荡漾着满满一池波光粼粼的水，一下子显得尤为空旷。

　　梁顾看着叶宁，也不说话，就只是微笑。

　　叶宁愣了一会儿，低下头，动手开始解扣子。

　　叶宁看起来瘦，肌肉的线条却是极美的，既不单薄，也不过分壮硕，腰身纤细，双腿修长，衬着一身暖玉般的肤色，像古典油画中走下来的翩翩少年，美妙得恰到好处。

　　梁顾看着看着，就有些痴了。

　　叶宁踏水前行，来到梁顾面前，跪坐下来，一只手缓缓地抚上了梁顾的肩头。他抬起头，睫毛湿漉漉的，两片嫩唇被水气蒸烫得嫣红。他温柔地，诚恳地看着梁顾，“梁顾，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想，我什么都可以的……”

　　对上叶宁献祭般的眼神，梁顾心头一颤——叶宁说的对，他想，他已经渴望很久了。可他一直不敢造次，他想要一劳永逸地拿下叶宁，他不敢心急。

　　看出梁顾眼中的犹豫和不忍，叶宁浅笑一下，环住梁顾的脖子，缓缓低下头，吻上了梁顾的唇。

　　周遭的空气被叶宁独有的气息占领，温热柔润的触感覆上来，梁顾头脑中轰隆隆一片雷声，摧枯拉朽地远去，再也说不出任何话语……

　　夜很静。

　　偶尔泄露的一点喘息和低语，和着水花拍打池壁的声音，就显得格外清晰。

　　伴着那声音，就只见水一波一波地漫过池边，扑啦啦地砸向地面，时而激烈，时而轻缓，似不安分的湖水跌下断崖，连成了一道断断续续、汹涌澎湃的瀑布……

　　***

　　夜深了，梁顾躺在床上，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揽过叶宁，把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

　　叶宁侧过身子，轻轻抚摸梁顾伤口包扎的纱布，“很痛吧？”

　　“还好，不那么痛。”梁顾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弯了弯，声音有种满足之后的慵懒和疲累。

　　“那三个人，身手敏捷，看样子，像是混帮派的。”梁顾沉吟一下，说出了他的判断，“他们想要劫走你，应该是萧梓程找的人。”

　　“对不起，”叶宁愧疚地说道：“都是我，连累了你……”

　　梁顾安抚他：“不是你的错，是我大意了，我没想到萧梓程会这么猖狂。”

　　安静了很久，叶宁缓缓开了口：“我和萧梓程，是在英国认识的。”

　　黑暗里，叶宁低低的声音像一条远道而来的河，汩汩流淌：“我自小在这里长大，没什么亲人。读书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叫Sam的，他对我很好，为了我们能在一起，他帮我申请去英国留学。”

　　“我去了才知道，Sam做的事情不太光彩，他在帮派里，做贩毒的活儿。可是那又怎么样呢，Sam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我毕业后找到了一份实习的工作，萧梓程是商界大佬，在欧洲很多地方都有生意，我们在一次会议上偶然相遇，从那以后，也不知道他动了什么心思，总是来纠缠我。”

　　“我告诉过他我有男朋友的，但是他……你知道，他那种人，动不动就会跑来骚扰一番。那时我们计划存够一笔钱，Sam就洗手不干了，然后我们就搬到别的国家去。”

　　“可是万万没想到，Sam被人诬陷私吞了老大的货，老大抓了我做人质，逼Sam要么把货吐出来，要么把钱拿出来。可是那事儿真不是Sam干的，他怎么可能拿得出来。Sam被打得快死了，我情急之下给萧梓程打了电话，求他带钱来救我们。”

　　“萧梓程答应了？”梁顾问。

　　“答应了。”叶宁沉默很久，“不过，他来的太晚了……”

　　随着叶宁的叙述，梁顾仿佛走进了那间阴森可怖、充满了烟味和血腥味的仓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