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气鬼》江花满枝

2、嗯，蛮童真的

　　他的字可真丑，像个长手长脚，耀武扬威的大螳螂。这是徐月舒看到林行川卷子的第一感受。

　　不过，她还是像做贼一样眼珠子转一圈，瞄了眼周围，确认大家都在忙着补作业，没有人看她后，便装作不经意似的碰了下林行川手指刚刚触碰过的卷边。

　　还能感受到一丝残余的温度，脑海里又不自觉地想起那双骨节分明的手。

　　少女趴在桌子上，默默将脸埋在臂弯中，耳朵尖也渲染上一抹粉红，我好像个变态啊，她想。

　　其实徐月舒数学基本上写得差不多了，仅剩几道比较繁琐的计算题懒得写。她翻了翻林行川的卷子，嗯——只写了答案，没有过程……果然，凡事还得要靠自己。

　　她花了点时间写完了数学作业，便开始整理笔记和错题集。只不过效率极低，还没写两行，就瞟一眼林行川的卷子，然后……再瞟一眼……

　　一个上午就这么荒废过去了。

　　中午吃饭时，教室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仅剩的几个是作业还没补完，来不及去吃饭的。当然了，这其中包括于正明……

　　这哥们也纯粹是自己作的，十几张语文试卷，几乎只写了选择、古诗文默写和语言文字运用，但凡是个几行线的主观简答题就空着不写。

　　得亏班主任王若楠一上午忙着收材料，等着下午统一收作业，不然，于正明估计才来学校就得回家延长假期了，九条命都不够他死的……

　　学校一贯抠搜的很，即使盛夏烈日灼心，闷热的空气几乎凝成实体，还是吝啬得只让教室的吊顶风扇吊着一口气，嘎吱嘎吱慢悠悠转着。窗外的蝉没完没了的叫着，着实让人恼火。

　　午睡醒来的徐月舒，浑身酥软提不起劲，不耐烦的将黏在脸上的碎发撩到耳后，露出通红的脸颊。

　　她坐在位子上缓了几分钟，意识才逐渐清醒，轻轻耸了耸肩，扭头转一圈才发现周围几个都没睡，还在奋笔疾书补着作文。

　　于正明一边补着作业一边说些垃圾话，“今天喝了脉动，吃了果冻，作业怎么还没动啊。不是，就学校这破纸，写两字戳一个洞，也配让哥这么帅的人写！”

　　徐月舒：“……”真服了，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话要讲。

　　这时，数学课代表站起来让最后一排收作业。

　　徐月舒想起来林行川数学卷子还在自己这儿，刚想伸手递回去，林行川像是眼睛长在后脑勺一样，补着作业，头也不回地让徐月舒顺便帮他交了。

　　“可你名字还没写……”徐月舒提醒道。林行川很大度，“没事儿，我不介意，你帮我写了吧。”

　　徐月舒：“……”

　　或许是注意到后面久久的沉默，林行川放下笔，转过身子，眉梢一挑盯着徐月舒，虽然没有说话，但意思很明显——帮忙写个名字都不行？

　　徐月舒舔了舔唇，张了张嘴又闭上，好半天才憋出几个字，“我们俩的字不太一样……你的字比较……呃——豪放。”

　　其实，她也不是不乐意，但总感觉怪怪的，这么一写，就忍不住让自己脑补……

　　徐月舒语气委婉，眼神真挚，让林行川无话可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呵”，好半天，冷笑一声，扭过头没有说话。

　　徐月舒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说错的啊，这不是事实嘛？这人怎么生气了，还挺娇的……

　　但耐不住课代表的催促，最终还是提笔帮他填了名字交上去。

　　于正明默默围观了全程，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心里想着，看不出来啊，徐月舒还挺好玩的，能把林行川噎住没话说，牛逼，太牛逼了。

　　舒爽倒是毫不留情地表示，徐月舒的字出现在林行川的卷子上，就像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花虽然好看但架不住粪臭……

　　这下连徐月舒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自从上次徐月舒借了作业给舒爽抄，舒爽便时常找徐月舒聊天。经过几天吃饭，上厕所的相伴，两人已然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成为了无话不谈的铁杆闺蜜。

　　作为闺蜜，舒爽自然力挺徐月舒，甭管是谁，都不能欺负她的好朋友。

　　还没等林行川对他们几个肆意嘲笑做出回应，上课铃声便响了起来，班主任兼语文老师王若楠阔步走了进来。

　　“简单说个事儿啊，咱们班上的徐月舒同学在上次的作文大赛中呢得了等奖，值得表扬一下子哈。”王姐笑眯眯说道。

　　确实，班上出了个得意门生谁不高兴，在办公室里都倍儿有面。

　　徐月舒还处于震惊但强装淡定的状态，就看到林行川有一下没一下鼓着掌，班里同学也都很捧场，其中数于正明和舒爽掌声最响，一边鼓掌还一边超大声地吼着，十分给面子。

　　“大家也多多像徐月舒同学学习，人家不光文采好，那个字也是相当漂亮。所以，都跟你们强调多少遍了，文科，尤其是语文，那个字啊，特别重要——”

　　王若楠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林行川懒懒散散的样子，心里的火顿时窜老高！

　　这个林行川，别的科目都还不错，就一门语文不行，字丑得要死，压根看不下去！

　　于是，一颗粉笔头准确无语地扔到了林行川的头上。

　　王姐翻了个白眼，“有些人心里不要没点数，那字丑得跟什么似的，要不是我敬业，就你写的那卷子，狗都不改！看一眼我都嫌折寿！”

　　看着林行川四平八稳地坐着，眉毛都不带动一下，又一根粉笔头扔过去，“林行川说的就是你！一点数都没有！懒懒散散的，像什么样子！课后，请人家徐月舒作文借给你抄三遍！两天后交给我检查！”

　　全班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尤其是和林行川玩得比较好的，更是拍着桌子放肆嘲笑。

　　林行川：“……”没完没了了是吧，一群没品的东西，压根不知道什么叫作艺术。笑笑笑，怎么笑不死你们呢。

　　这一节语文课就这样在愉快的氛围中结束了。下了课，林行川扭头看了眼徐月舒，然后起身从后排绕到徐月舒旁边，盯着她没有说话。

　　徐月舒心中小鹿乱撞，咽了口唾沫，仰头看他，“这也不能赖到我身上……你知道的吧，打人是要记过处分的……对！不能打人！而且，你的字……说实话，就是很丑！”

　　可能是校园条规和未成年人保护法给了徐月舒勇气，说话声越来越大，越说越觉得自己占理，这人就是，玩不起，小心眼！

　　其实换做旁人，徐月舒压根不敢这样怼回去，只会心底骂一句神经病，你被罚抄，关我屁事？

　　但是可能是因为有滤镜加持，也可能是早在林行川面前丢过脸——虽然本人可能不记得了。她就是觉得林行川应该不是那种记仇要报复回去的人。她总归是想让他多注意到自己一点的……

　　林行川嗤笑了声，目不转睛地盯了她好一会儿，盯得徐月舒坐立难安，死死抿唇，刚想找补几句，就看到林行川猛地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直勾勾盯着她，似笑非笑。

　　“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下我们伟大的语文课代表，能把你精妙绝伦的作文借给我嘛——当然，要是觉得我玷污了你的作文，委屈了你，也可以不借呢~”

　　徐月舒：“……”

　　阴阳怪气的语气，是个人都忍不住想扇他，但，徐月舒觉得……还怪可爱的……

　　她终于理解网上说的双标了。

　　“欸，没事儿。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人人有责，再说了艺术也不能脱离群众，雅俗共赏，雅俗共赏。”

　　徐月舒一脸淡定地将作文递给林行川，眉眼弯弯。

　　林行川这下是真忍不住气笑了，没看出来，这人看着是个文文静静的小姑娘，结果是装的，牙尖嘴利……上次在教室唱歌，怎么还臊得脸红呢？？不应该啊。

　　直到晚自习，于正明的肩膀还时不时一抖一抖的，憋半天终于忍不住用笔戳林行川后背。

　　然而，正在忙着抄作文的林行川压根不想理这个已经笑了一晚上的二货，轻飘飘地说了一个“滚”。头也不回。

　　啧，颇有高冷男神那范儿了。

　　于正明手作西子捧心状，眼神落寞，哀怨开口：“川川~干嘛突然对人家那么凶，讨厌——”，害羞跺脚的姿势很熟练。

　　“人家只不过是想问你一起畅游峡谷嘛？噢，不好意思忘了你还得抄作文哈——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行川轻吐出一口气，神经病，他妈的。

　　徐月舒倒是扭头好奇看着于正明，“畅游峡谷是什么？”

　　“呃——就是一个在峡谷里的推塔游戏，就是——”，于正明挠了挠头，这属实有些为难他这个语文战五渣来解释，索性开了一把给徐月舒看。

　　“诺，这上面一共有三条路，每条路上都有三个小水晶，最后面有一个大水晶。我们的目标就是摧毁这个大水晶……”

　　于正明一边解说一边结束了这把，他又指了指好友列表中一个黑紫色蛋蛋的头像，“这个是川哥，不过他不经常玩，”

　　一边说着，一边鬼鬼祟祟抬头瞄了林行川一眼，确认这人正忙着抄作文并没有注意到这边，接着靠近徐月舒，用自以为很小声的声音低声说：“不过，川哥特别喜欢玩飞机大厨等一众做菜小游戏，他可是飞机大厨的忠实玩家！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幻灭？！哈哈哈！”

　　徐月舒好笑地抬头看了一眼林行川，幻灭倒没觉得，就是某人在她心中又双叒叕可爱了一点。不过这话她是不可能和于正明这个大嘴巴说的……

　　于是一副深有其感，装模作样地点点头，“确实，看不出来，他还蛮童真的。”于正明听到又开始怪叫大笑起来。

　　林行川：“……”我只是懒得搭理你俩，但不是聋子，能不能避着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