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拂过山岗》醉翁子

3、拨动

　　夜色渐深，冷风从未紧闭的窗户缝隙潜入，附上露在被外的肌肤，凉意激醒了浅眠入梦的人，刹时惊坐起，尚不及回想，梦中的身影已在脑海中四散无踪，搜寻无果，内心仿若空洞。几次深呼吸后勉强将情绪压制平稳，程予笙伸手拿过手机，凌晨两点，靠在床头，忍不住借由残存的碎片去回忆短暂的梦境。

　　清瘦的身影在夜半的梦中仍旧没有回头，是了，本就未见过，白日都未曾瞧清的面容如何会在梦中补足呢。

　　程予笙关窗时不由得埋怨起了扰梦的寒风，可细想下又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幼稚，还掺杂着可笑，人心本就不测，何来它扰梦一说。

　　回身在床上躺下，离上班还有五个小时，她没有任性熬夜的资格，闭上眼，思绪四散，迷迷糊糊入睡了。

　　客厅钟表显示的时间尚早，关杨拿出热好的药包，将表面的水渍擦拭干净，放入施然随身的小袋内，又给许沅冲泡了一杯薄荷水。准备停当后站在旁边看两人吃早餐。

　　“小宝，慢一点，时间还早，我和你一块儿回学校。”
　　“对，不要老是盯着学习，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药包有些烫，自习结束后再喝，饮食千万注意点。”

　　施然吞咽的速度随着两人的话慢慢降下来，应声点头，对，还要考试。

　　考试连续两天，唯一让她发愁的语文试卷下发后，抬头看时间的施然不经意间同刚进门的副监考老师对上了眼，面前的人还对她挑了挑眉，“然大爷，真是缘分呐！”施然低头，假装咳嗽几声，复不自然地抬头答话：“老祖宗清健！”

　　答题铃声的响起成功解救了施然，耳边充斥着师爹昨晚的话：顶多会践行她自己的话，敲开你的脑袋看看。摸摸脑袋，写就写吧，脑袋重要。

　　刚交完试卷施然便被自己班的同学围着走出考场，也顺利躲过了班主任的视线。

　　“这称呼也太毒了，中秋表演都过去大半年了你俩还这样叫？”
　　“班长，希望你这次可以脱离郑老师的魔爪！”
　　“老然加油！”
　　“加油！”
　　……

　　施然拨开众人加油的手势，一步没停地往前走，“现在加油有点晚了，还是想想等会儿吃什么？晚上的电影还没定。”

　　电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到底都是些孩子，瞬间欢腾起来，在众多影片中争论不休，最后投片决出了胜者——《举起手来》。

　　或许是众人的鼓励真的起了点作用，施然的语文成绩进步了。

　　方才被唤进办公室的施然罕见的有点忐忑，大概是这次真的努力了，所以比往时多了几分期待。一进门，老祖宗就冲自己扬了扬手中的答题卡，“然大爷这次真的用心啦，137分，虽然只是第二，但老祖宗我呀心甚慰。”顺手拉过旁边的椅子示意施然坐下，来回翻了下答题卡，“还说以前不是针对我，早这样做不就好了吗？为人干练，但答题一定要到位，多漂亮的字，就应该多写写。”明显的进步让施然欣喜，也不再拗着。

　　“真服了？”
　　“服了。”
　　“虽然你高中要学理科，但语文同样重要，就按这个模式去做，不要轻敌。”

　　施然明白自家班主任的良苦用心，郑重地点头。郑秋华见她表态便没再多说，这孩子年纪最小却沉稳懂事，只需稍稍点拨，轻抚了几下她的脑袋，让人回去上课。

　　“等等，答题卡拿回去贴教室墙上，校报那边又在催了，文章最近快点写好交给我。”

　　比起小孩子纯粹的学习生活，程予笙这边有点犯难了。

　　早上政教处的领导专门过来找她谈话，近半小时，撇除为了应付流程的考核，剩余的话简言之：希望她留任。没有立即要求答复，给她留足了考虑时间。

　　傍晚下班回到家，爸妈都在，一家人在饭桌上聊这件事。其实也有另外的几所学校递出了聘请信，然而程予笙都推拒了，当老师可能只是她起初的一时兴起，阴差阳错后想试一试，谈不上喜欢和热爱。可如今必须要抉择了，一家人商议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如果接受，你就要从个人工作中分出很大部分精力投入教学，如何平衡呢？还是说直接放弃？”
　　“你先谈谈你的教学收获，个人工作的问题倒是有办法解决。”

　　一次热闹又混乱的商议，得，还得她自己拿主意，她想干脆试试吧，一年时间太短，而且她被勾起的好奇心还没有得到满足。至于个人工作，她有了很合适的人选。

　　第二天程予笙前往政教处提交答复，5年，会发生很多趣事吧。

　　命运的齿轮随时间的流逝悄然运转，无痕的轨迹或平行，或相离，亦或相交。

　　世事过于奇妙，没有太早也没有太晚，刚刚好。

　　21岁的程予笙与13岁的施然相遇，缘分也已在那个冬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