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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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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小庙。
少年跟着踏进破落小庙。看到庙内景观,眼神稍露诧异,追着前方不到两步距离的人,疑惑问道:“师父,你有这等武功,做什么不好?卜算子又不赚钱。”
陈帆木瞥了他一眼,心想,我能不知道不赚钱嘛!
但这也不能多作解释,于是随口应付道:“为师答应过一个故人……这你就别多问了。”
看到他稍显愁容的表情,少年果然不再继续追问。
可毕竟少年人思维活跃,疑问去了一个,话依旧不减,很快又笑了起来,道:“原来大侠确如书中所说的那般!快意泯恩仇,浪迹江湖,四海为家!”
“我原来没见过,今日可算是见过世面了……”
陈帆木只是面无表情,心想,原来书中的大侠也跟他一样,没钱找地方住啊。
可果然只有亲身体悟,才知道事无所想那般美好不是。
虽然心下有数,可看到自个徒儿呶呶不休,嘴巴“哒哒哒”就冒出一长段给他戴高帽,还能够羞死人的话来,陈帆木额头上闪过一串黑线,老脸也一红。
于是不假思索,立即从怀里摸出个冷馒头,手起馒落,就往他嘴里塞去,至此耳边终于安静。
少年猝不及防,还待出口的一长段话便被馒头堵住。
他睁大眼睛,不及拿出嘴中馒头,便“唔唔唔”地发出疑问,“唔”了一会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过于聒噪了。
心道:“师父是少言、清风素雅之人,说这些没用的话可不是会吵着他么。”
当下没再说话,将嘴中塞着的馒头拿出一看,心下又一顿疑惑,道:“师父平时修炼就吃这些吗?”
陈帆木拿着馒头啃了两口,心想按这卜卦的行情占卜下去,能有顿饱饭吃就不错了。
视线瞟了少年一眼,心道可得给他打一针强心剂,于是漫不经心道:“修道练武之人需得摒除一些口腹之欲。”才怪。
“哪来那么多话,吃你的。”
此时微风拂拂,庙外的银杏树叶飞舞,飘悠悠穿过墙垣,满地金黄。一师一徒同坐小庙前,两人一手一个馒头,景不多,人不少,如此别有一番风情。
少年人毕竟尚年少,两个馒头囫囵下去,依旧没饱,左右无事。
看着门外飘散的落叶,心里只想:“我平时没做什么都吃不饱。师父不仅要练武,还要忙着占卜养家,还要防人上门算账。现在可好了,再带上一个我,岂不是更加辛苦。这样下去,当真没事吗?
心里几下思索,已有计量。
不懂坐在旁边的少年脑中思绪,已经从东海徜徉到了西海。心中想起一事,于是随口一问:“你可有姓氏,名字?”
少年听完,愣了一愣,忽地从脸红到脖颈。看着徒弟的动静,陈帆木心下一顿疑惑:“怎么?什么名字这么难以启齿。”
不过,想着葛耕那人的死动静,倒确实可能取不出什么好名字。于是心下开始搜肠刮肚,欲再取一个名字与他。
旁边的少年只是满脸通红,久久不语。
陈帆木也没再逼他,说不说都无所谓,毕竟还有什么名字,比昨天的“兄弟”更令人喷饭。
“…………”
说到匈笛的名字,他昨日在心里就有了一幅画面,现下忽地又想起来。
试想匈笛和人家初认识,两人互相作揖,互道姓名,他一上去就开口,说:“你好,在下是兄弟。”
都能想象出对面人的表情,定是一面想着:“多年不混江湖,这位兄台好生热情。”
一面嘴上说着:“兄弟,当然是兄弟!四海皆兄弟嘛。”
到了这种地步,匈笛肯定也不会立即做出解释,以免拂了对方的面子。
于是这幅画面再配上匈笛一脸几乎面瘫,又无所作为、无可奈何、习以为常的表情,简直……哈哈哈哈哈有趣至极!
“葛发财。”
“……啊?”
以为听错,又试着问出口:“……什么?”
少年用手轻挠自己的脸,似乎觉得很羞耻,看师父再问,只好重复:“大家都叫我发财……。”
看到师父愣住的表情,心下担心会被嫌弃,连忙补充:“……说是个可以给人带来好运的名字。”
笑容戛然而止,陈帆木背过身就给自己扇了一巴掌:笑什么笑,看!报应到你徒弟身上了吧。
陈帆木稍作整理后,转过身来,咳了两声掩饰表情。现下总算知道为什么旁人都说清咳能止尴尬了。
不想更打击徒弟的信心,但也不能让人家审美失衡。
该怎么说……才能让徒儿既不自尊受损,又能让他主动接受改名呢?
看着还在为自己名字找补的徒弟,陈帆木心里七上八下,嘴上也已经乱了,只能先应付道:“你那名字很好。不过,这个……那个嘛。”
徒儿与师父之间,嗯……
陈帆木在心中反复咀嚼这两个名词,想着要赶快找一个应时应分的解释才行,思绪纷飞,猛地醍醐灌顶,心生一计。
于是手握成拳,在掌中一锤,说辞都已想好了。
对!就这样。
他伸手过去,揉了揉少年的头,道:“既然已经拜师,那是不是就代表与过去一刀两断,重新做人?可得重新再取一个名字了,你意下如何?”
葛发财虽然不知道拜师跟重新做人有什么关系,但感觉师父说的很对,于是也认真点点头,眨眼笑道:“那就麻烦师父给徒儿再取一个名字了。”
既要取自“重新来过”之意,又要对今后附以期望。
“嗯……”
“子云只自守,奚事九衢尘。”
听到这句诗词,少年的视线被吸引过去。
“以后就叫你奚沉,可好?”
看着少年好奇的眼睛,陈帆木再解释道:望你能够解脱以往的困顿,不为其扰,自由且顺遂。”
少年口中细细咀嚼着那句诗词与新名字,微微一笑,道:“好,徒儿今后就唤作奚沉了。”
“师父,那姓呢?”
他已不想再用那人的姓氏了。
嗯,既然说是重新来过,肯定不能再用以往的姓,但是也不能直接跟陈帆木姓。
于是又想了想道:“我名字里有个木字,不知道你可愿和我的名姓?”
奚沉眼睛一亮,身子便倾了过来,挽上他的胳膊,展颜笑道:“徒儿心向往之,愿意之致!”
看着奚沉凑过来后放大的脸,两颊带着点没长开的稚嫩,脸上虽然脏兮兮的,却意外能看出五官长得很不错。
陈帆木把手伸了过去,扶住他的头。
两人猝不及防地直视。
陈帆木仔细打量着他的脸,微有些好奇,开口道:“奚沉,你要不要把脸擦擦,我想看看你长什么样。”感觉会很不错。
奚沉听到他的话,动作顿了顿,放下了牵着衣袖的手。
犹豫道:“师父会想看吗?如果……你不嫌弃,我会露出本来面貌,只是……怕吓着你。”
本来以为他有什么难处,没想到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
陈帆木沉默了一会,左手支着下颌,看向他温声说道:“奚沉,不管你曾经遭受过什么,但那都已经过去了。我是孑然一身,但没你想的那么容易受到惊吓,你不用拘谨。”
听到这些,少年原本紧张的表情也松动了些。
陈帆木将这些都看在了眼里,又继续道:“这边有井水,庙后边还可以烧水。怎么样,要不要见见不一样的自己?”
看着少年呆呆的表情,陈帆木没忍住捏了捏他的脸蛋,道:“好了,别犹豫,干了再想会不会出现无法预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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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奚沉洗澡的这段时间,陈帆木在庙里挑挑拣拣,从之前睡的草垛中分出一部分,给他整理好睡觉的地方。
但看着简陋,庙徒四壁的小空间还是觉得不够大,一个人住还好,但带着奚沉总觉得会委屈了他。
之前收他为徒,也没多作考虑,只觉得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过去,便怎么也无法置之不理,他本来就不太喜欢做选择,于是当有了想要怜惜的情感后,抉择也下得很快。
就在陈帆木还在为奚沉的床铺摆在哪里沉思时,一个人影踏进了庙内。
他没转身,便知道是谁进来了。
感知到那个身影自从进到庙内,就没了动静,陈帆木这才慢慢转过了身。
蓦地里一看,眼前的人焕然一新,哪里还是白天街上所见的那个畏畏缩缩的脏兮兮少年。
陈帆木面上一笑,走到奚沉旁边,欲好好看看他的脸。
之前被脏兮兮的泥沟挡住,根本看不到脸上什么伤势。
奚沉一看到师父走过来,愣的一下就转过身。
陈帆木有点意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刚刚不是话挺多的嘛,怎么现在像个要出嫁的小娘子一样,莫不是还害羞?”
奚沉肩背一顿,耳朵也红了,不久才慢慢转过身来,只一只右手还是挡在眉眼间。
以为他不愿自己看到被打伤的眼睛,陈帆木再次试探问:“奚沉?”
听到师父叫自己,奚沉自觉再不好意思,也不能了,干脆横了一条心,直接将手放了下来,只不自然的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