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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6章 ...

  •   庙内点了一根红烛,昏黄的烛光,只微微照亮了室内,朦朦的月色下,交相辉映,添了点点温情。

      陈帆木刚刚站在一丈远处看不清才走近来,现奚沉好不容易把手放落,头又低下了。

      也不是那么讲究忸怩的人,陈帆木直接捏着奚沉的下颌,把他的头抬了起来。

      奚沉的下颌被猝然间抬起,神色还有一点紧张,毕竟他从未被人用这个姿势打量过。

      看着近在咫尺,突然放大的脸庞,奚沉抬起眼,楞在了原地。

      心里突的冒出一个念头:师父的眼睛,真好看。

      那是一双澄澈透亮的双眸,似桃花沾露般,盛着柔情。

      尽管师父的面容只清秀有余,俊朗不足,但那一双眼睛确是生得极好,往远了说是柔,往近了说,便是情了。

      之前贴近了也会有这种感觉,所以他才会莫名生出希冀:这个人也许能救我。

      陈帆木抬着手,仔细观察奚沉的伤口,发现并无大碍,又转而打量了他的整张脸,这才发现,奚沉的眉间果然有点东西。

      那是个大约半根小指长的黑线,直从眉心生到了鼻梁上,猛地一看,还以为是条虫子,面容上也平添了一股邪气。

      怪不到他总爱往脸上涂抹些泥,这样在外人看来,他只是脏而不是邪了。

      但除却这点邪气外,比如遮掉眉心的一竖。奚沉其实生了一张相当俊美的脸。现下脸还没长开,但已经能想象到以后会有多么好看。

      陈帆木心里莫名有些羡慕,这不就是他想要的那种长相啊!

      他不动声色,只装作还在仔细打量的样子,不久后才开口道:“呐,这不是长得很好嘛,这么好看还藏着?”

      听到陈帆木的话,少年恍地回过神,道:“只有师父会这样说,之前看到的都会被吓到。”

      看着奚沉躲闪的眼神,陈帆木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既然都说是之前了,今后就应该放下。”

      “好了,今后你就住在这里。等你养好伤,我们去葛耕那边拿回你的东西。”

      少年人的情绪来的快,去的更快,看到自己摆的不知方位的小床,立马来了兴趣,道:“师父,我可以睡你旁边吗?”

      陈帆木以前也不是没和别人睡过,如果奚沉现在想要和他挤一挤,他倒也无所谓,于是就点了点头。

      得到应允的少年,走过去将自己的床铺推近和陈帆木的并排,拍了拍旁边笑着道:“师父,好了。”

      原来是床并排,不是人并排啊,他还以为奚沉说的是和他一块睡。

      陈帆木走上床,脱下外衣,将蜡烛一吹,庙里就陷入昏暗。

      “师父,庙里供的是哪座神呐。”

      一沾枕头,便感到了无尽睡意,耳边传来奚沉微微压低的声音,听起来又远又近。

      陈帆木也没多想,随口道:“嗯……钟馗吧。”

      又说了句:“睡吧。”

      迷迷糊糊间,听到少年应下后,还说了句什么,但那声音越来越远,他便沉沉地睡下了

      ————

      一夜无梦。

      昨晚意外睡得不错,于是今天少见的起晚了。陈帆木起身伸展了下腰,却发现旁边的少年不见了。

      “奚沉?”

      他边起身披上衣服,边喊着对方的名字,见没有人应也就不再喊了。

      奇怪,人哪去了?

      刚走到门边,便看到一缕炊烟从庙后袅袅升起。虽然疑惑但还是缓步向后面走去,绕到屋后,只见那里蹲着一个人影,正是奚沉。

      陈帆木慢慢走近,疑惑问道:“奚沉?你在做什么呢?”

      听到陈帆木的声音,奚沉转身,粲然一笑,道:“师父!”

      “我刚煮了点粥,正想过去叫你呢。”

      “嗯?”听到奚沉的话,他微微有些吃惊。

      陈帆木走向前,看了看锅中煮的温厚的小米粥,笑道:“庙里也没囤米啊,你哪来的小米。”

      奚沉用勺搅了搅锅中的粥,一边拿碗盛,一边回道:“啊,我回去了一趟,顺便拿了点东西。”

      听到这里,陈帆木皱了皱眉,顺手接过了他手中的长勺,道:“受了伤还乱跑,你把自己的身体当什么了?”

      万一跑回去再碰到葛耕,那流氓再打你一顿,伤上加伤……

      奚沉倒没想到师父会生气,但心里也涌出了一股暖流,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关心他了。

      于是笑着解释道:“师父不要气恼,奚沉很小心,并没有轻贱自己的身体。”

      “再者,那人通常不歇在家里过夜,我趁这段时间回去,也可以拿些我们能用到的东西。”

      听到葛耕并未在家中,他才松了口气,道:“今后如果有什么用得着的,可以去街上买,就算实在要回去拿什么,你也要叫上我……”

      说到这里,心里闪过一丝异样。

      是不是将奚沉看得太脆弱了,也总不能一直这么护着,他总得成长……

      自己没有兄弟姐妹,也不懂得怎么照顾小孩子,现下见到奚沉,倒有点把握不住相处的度了。

      奚沉倒是没有听出陈帆木话里的犹豫,只微笑点着头,道:“谨遵师父教诲!”

      最终他将锅中的粥盛出,分给了两人,鉴于奚沉还在长身体,便多吃了一碗。

      收拾整理完,回到庙内。陈帆木将幡拿出,便打算出门找活做,突然感受出一道极为火热的视线。

      他抬头一看,只见奚沉乖乖地坐在石凳上,一双眼睛好似闪着光,就那样紧紧盯着他。

      陈帆木这才忽然想起今时与往日不同,身边已经带了个小的了。

      想着奚沉那那未痊愈的身体,本应待在庙里,可他那性子欢脱……

      于是试探性的商量道:“今日你待在庙里养伤可好?”

      奚沉的眼神暗淡了下去,可马上又扬起了微笑,也对陈帆木试探性地问道:“师父,我就待在您旁边,不会乱跑的,好不好?”

      就知道他不会老老实实待着,但也不能硬是强迫他干嘛,陈帆木叹了口气,无奈地点点头。

      奚沉笑着起身,想帮着他拿幡,被他闪了过去。

      “我拿着就行。走吧。”

      没接到幡,奚沉就乖乖跟在旁边,嘴上应着:“是,师父。”

      ————

      一如既往的上街,毫无新意的占卜,本来极为稀疏平常的事,今时却有了些许的差别。身边不再是一个人,也有了可以说说笑笑的存在。

      一路上奚沉缠着要陈帆木给他讲些以前占卜的故事。

      陈帆木内心一囧,脑海里浮现的,全是被客人追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画面。

      “师父,你说说吧,徒儿想听。”

      听到这一句的时候,他已经动摇了,反正是事实,讲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

      看陈帆木沉默着不说话,奚沉开始自言自语:“徒儿以前也去过许多地方。”

      陈帆木偏过头看着奚沉。

      他沉默了一会,像是回忆一般,又继续道:但那时被一根绳子牵着,前前后后都是些老弱妇孺,每天都有人离开,有人进来……”

      “……”

      这孩子,怎么每次都能准确戳到他的心窝上……

      陈帆木轻声叹了口气,道:“好吧,讲讲也无所谓。”

      奚沉雀跃起来,头面立马偏向了他这边。

      陈帆木左手伸过去,将他偏过来的头轻轻扶正,道:“听故事是听故事。看路。”这样看着,他可不好意思讲那些糗事。

      他开始慢慢回忆,正巧记忆中的几件事还算新鲜。

      “就和你讲讲我来这之前,待过的那个小镇吧……”

      ————

      一路上奚沉都在拼命压着嘴角,一双姣好的眼睛几乎憋成了条小缝,不时发出几声不似人声的“噗嗤”声。

      陈帆木无奈地摇摇头。

      果然会这样。

      其实,除了回想起当时场面的紧迫,有种似是而非的困扰外,他倒也没有很大的感受,毕竟这些事儿自己有个时候想起来,也觉得既离谱又有点意思。

      终于忍住了憋在嗓子里的一口气,奚沉声音里都带着轻快的节奏,道:“师父,还有吗?”

      看来是来了兴头,还想让他再讲下去了。

      正不知道该怎么打消奚沉的兴趣,看着他雀跃的眼神,陈帆木蓦地里想起了一个卦卜。

      他勾起唇角,随口道:“当然了……”

      接着娓娓道来,故弄玄虚道:“为师曾经接过一位多情郎君的问卦,他说他碰到了一位无情的小姐。”

      对于情字懵懂的少年听此,睁大了眼睛,想是没听说过这端事,竟少见的安静下来,也没有立即追问。

      奚沉沉思了片刻,道:“多情对无情,两个极端,这倒是有意思了。师父,然后呢,多情郎君想卜的是什么卦?”

      陈帆木装作不急不缓的样子,意图慢慢吊起少年的胃口。

      “你觉得多情对无情,会怎么样?”

      少年支着下颌,缓缓道:“奚沉以为,既是以多情闻名,那郎君必定会爱上这位无情的小姐罢。只可惜……”

      “可惜什么?”

      少年也不知为什么,竟然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师父,这才低下头继续道:“只可惜,既是无情,只怕情心也是冷的。”

      没想到奚沉会说出这番话,倒出乎了陈帆木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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