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挑灯看剑》两巾

15、寻常巷陌

　　“这狼看起来怎么不太正经啊！”主上看着半蹲在我们周围吐着舌头的“狼群”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它们是狗？”
　　主上突然神色紧张直起身子拿起断剑回头就砍！因为这陌生的声音就在耳边。
　　“你这汉子好生无理，我们无怨无仇你无缘无故拿这破剑刺我作甚？”说罢捏住剑刃的两指直接把主上的剑夺了去。
　　“我哪受过这气！”，那红衣女子一边自语，一边上去一拳就把主上撂倒了！
　　这便是主上与王后第一次见面了……
　　年少的木嫣扔下一个瓷瓶，一声呼哨，群狼亦跟着她转身欲走。
　　主上趴在地上急忙道：女侠莫走，您肯定看得出来我们是逃亡至此，刚刚多有冒犯是在下以为追杀我们的人追来了。我之前做了错事，杀了人，以命偿命，有死而已。这两个女娃儿却是无辜的，请女侠救一救她们。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救她们？天下间每时每刻都在死人，我见到了就去救吗？况且谁知道这两个小乞丐是不是如你说的那般无辜，说不定也是穷凶极恶的贼人！”
　　长青妹妹却发了狠对木嫣道：谁要你救？我哥哥冒犯了你，你已经还了他一拳，你若不爽再打我一拳赶紧走，莫在这里碍眼！说罢扶起主上又哭着对他说：你唯一错的就是救我们，一开始便不该管我们！现在我们也不需要别人来救，跟你一起死了便是，这世上太苦，我们一刻也不想多呆！
　　我亦拿起王后刚丢的瓷瓶还予她道：哥哥冒犯贵人，贵人亦出了气，我们逃亡至此，狼狈不堪是我们的错，还请快些离去，莫脏了您的眼睛……
　　小七看着王钰儿有些吃惊道：之前没看出来，你这阴阳怪气儿的水平比我可高多了啊。
　　迟启又翻了翻白眼道：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我还是有个疑惑。假如我和陌峥易地而处，我做不到他那样一边跟皇帝虚以委蛇，一边操着全天下的心。肯定早就对朝廷彻底失望了，更不会让你们两个浪费十多年青春在深宫里，大概会找个地方带你们隐居，不问世事。你们两个十五年前十二岁，现在已经二十七岁了吧，岁月不饶人啊，说罢又往茶壶里加了把枸杞。
　　王钰儿此时也恨恨的看着迟启道：我们本来也是这么想的，都怪一个天天讲大道理的死老头子……
　　木嫣当时还是二八年华的姑娘，哪受得了我们这等话语激她，不待争辩直接全敲晕了带走。
　　我俩是被狼嚎声吵醒的，醒来发现被丢在一大块岩石上，入眼看去前面是一处村庄，说是村庄其实不过是依水而居的十几个茅屋罢了，主上的腿上扎了十几根针，不过已经没有青黑之色，对面那老者每拔出一根针主上就会流一些血，待拔完全部的针，主上的腿已经微微可以挪动了。
　　木嫣在旁边熬药，那瓷瓶已然空了，看到我投去的目光，似乎是懒得跟我们多费唇舌，待药凉了就点住我们穴道一个个掰开嘴巴灌下去后，转头就走。这时才知道之前她虽手上不饶人，却是留下救命的药才走的，之后又被我们一番挤兑，懒得跟我们交流。
　　那老者无奈摇头，揪了揪胡子后给我们解了穴，然后思索片刻道：客人的蝎毒已经解了，在这庄上休养几日便离开吧。看你们身上的伤口我便知道你们是一路逃亡偶然至此。此处生民与世无争，不愿牵扯世俗恩怨，客人莫怪。
　　我欲分辩，主上却握了握我的手说道：谢过老者仁善，救我性命，待我可以下地行走便自行离开，绝不给此处招惹灾祸，这两个女娃儿却是……嘶∽
　　长青妹妹咬着主上手臂道：你再说一次丢下我，我就死在你面前。
　　那老者看这一幕又揪了揪为数不多的胡子，好似来了兴趣道：我听木嫣丫头说你是个杀人放火的贼子，而你却说这两个女娃是无辜的。这倒有趣的紧，你倒说说这俩无辜的丫头怎么跟你这贼人混到一起的。
　　此事牵扯太大，非是我不愿说，只是怕说了给这里招来灾祸。山人不必问了，我从小皮实，待过了今晚，天一亮我们便走。
　　“如此甚好”
　　……
　　天渐渐黑了，我俩一左一右躺在主上身边，看着天上的星星，却不知道以后的路怎么走。长青妹妹问我：钰儿姐姐还回家吗？我回答道：与你一样，便不回家惹人厌烦了，况且我们回去，也不过是连累父母家破人亡罢了。今后主上去哪，我们便去哪。
　　“你们两个念过书，趁这会帮我起个好听点的名字……我那个名字你们不许唤了啊！”
　　闻言我便开始苦思冥想，长青妹妹却问：哥哥与我们讲讲你小时候的事情吧，我和钰儿姐姐也好给你想合适的名字。
　　主上放空目光回忆道：老乞丐们说是去地里捡拾遗穗时在田埂上捡的自己，我被他们抱在怀里当街要饭，好心人给的钱多些，于是我得以熬过一个又一个冬天。他们亦见我命硬就起了那样的名字。
　　待我再大点我学他们讨饭，他们却说：我们几个老家伙活不了多久了，不想折腾了。可你还小，不能当一辈子的乞丐！去那边学堂下面蹲着，能听几句是几句。我们老了吃不了多少东西，以后匀你一口饭吃，今后见你讨一次饭我们就打你一次，改不了就打断你的手。
　　可是墙下听课时，离的近会被学生带来的书童们殴打驱赶，离得远听不清楚不说，偶尔听清几句，却也不会写。不想听又无事可做，怕行乞老乞丐们真的打断我的手，只能每天蹲在那里努力听清每一个字。后来我发现我每天如果能说出来两句不同的话，他们就会显得格外开心，有的时候还会说：说不定我们几个老东西还能养出来一个秀才嘞。
　　可他们终究没能看我成为秀才的那天。有一年冬天太冷了，他们把厚衣服都往我身上放，一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他们一个个围着我笑，却再也叫不醒了。
　　我拿了块硬木头在一棵树下边刨坑，刨了两天也没刨出来能容纳一个人的坑，没办法只能跟老乞丐们说：你们生前受冻，我便给你们火葬了。
　　于是把那破庙里能烧的都捡去了，又捡了许多柴禾，然后把老乞丐一个个拖过去烧了，火不够了就捡来柴火继续烧，实在烧不碎的骨头我用石头一块块敲碎，因为他们闲聊时说过他们最怕死了之后不能入土为安，尸骨被野狗到处叼着跑。最后终于和着草木灰一起埋进了那个土坑。后来立碑的时候却又犯了难，不知道老乞丐们的名讳，只记得学堂里讲形容江湖人最好的词儿就是大侠了，我想我们也算江湖人，便用石头在一块烂木头上刻了：五侠坟。本来想刻五侠之墓的，后来发现墓字不会写，想着以后发迹了再给他们树碑立传的，现在看来，怕是没机会回去了……
　　这时候长青妹妹忽然起来帮主上擦了擦泪道：主上太苦了……